陈赤赤、李金名、赵霁和愤然离场的郑铠在走廊尽头不可避免地爆发了争吵。
“郑铠你什么意思？自己不好好演，还连累我们！”李金名率先发难，她为这次试镜准备了很久，眼看可能因为队友的敷衍而泡汤，气得眼圈发红。
郑铠脸色铁青，梗着脖子：“我怎么没好好演？是导演要求高！再说了，谁知道是不是有人自己表现不行，甩锅给我？”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瞥了赵霁一眼。
“你放屁！”陈赤赤也火了，他平时嘻嘻哈哈，但关键时刻很护着朋友，“你那叫表演？跟念课文似的！要不是霁宝临场反应快，那段戏都没法看！人家韩考官说得一点没错！”
“韩考官？哼，叫得真亲热！”郑铠嗤笑一声，目光转向一直低着头沉默的赵霁，语气带着讽刺，“赵霁，你可以啊，什么时候搭上考官的？怪不得人家那么卖力帮你出头，把我们当垫脚石了是吧？”
“我没有！”赵霁猛地抬头，眼圈泛红，更多的是被污蔑的委屈，“我之前根本不认识他！就是在楼梯间碰巧遇到，人家帮了我，说了两句话而已！郑铠，你自己态度不端正，别把别人想得都跟你一样！”
“楼梯间？呵，真巧啊。”郑铠根本不信，冷哼一声，甩手就走，“行，你们清高，你们厉害！我看你们能不能拿到角色！”
看着郑铠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三人都沉默了。
“郑铠这个人，以前真是看错他了！”
“算了，不聊他了。”
陈赤赤挠了挠头，看向赵霁，八卦之心又起：“霁宝，韩面试官就是你在楼梯间遇到的那个帅哥？”
赵霁点了点头，心情复杂：“嗯，就是他。我也没想到……”
李金名挽住赵霁的胳膊，把她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霁宝，你跟姐说实话，你俩……真没什么？”
“真没有！金名姐，你怎么也不信我？”赵霁急道。
“我信，我信你。”李金名拍拍她的手，语气变得认真起来，“但不管有没有，霁宝，这次是个机会，你明白吗？唐人制作的戏，角色竞争多激烈你也看到了。那个韩毅，他不仅仅是考官，我听说他还是这部剧的编剧之一，话语权不小。”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过来人的劝诫：“在这个圈子里，有时候机会比什么都重要。姐不是教你去做什么，但如果他对你有好感，你一定要抓住。哪怕付出一点代价，也是值得的。错过了，可能就再也没有了。”
赵霁的心猛地一沉，如何明白李金名的意思。
他们这一届今年毕业，投出去的简历大多石沉大海，现实已经让不少人认识到娱乐圈的残酷。像《最好的我们》这样有潜力的项目，一个主要角色，对她们这些新人来说，无疑是天上掉馅饼。
而韩毅的出现，对不少人来说，就是机缘。
可是……代价呢？
她是个传统的女孩子，家境虽普通，但父母教导她要自爱。那种事情，她从未想过。
赵霁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在试镜大楼外等了很久，直到看到韩毅和林玉汾等人一边交谈一边走出来。
她鼓足勇气走上前：“韩……韩老师，今天谢谢您。”
韩毅看到是她，有些意外，对林玉汾点了点头，林玉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先走了。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韩毅语气平和，“而且，你的表演本身底子不错，只是被影响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您。”赵霁坚持道，脸颊微红，“您晚上有空吗？我想……请您吃个饭，就当感谢。”
韩毅看着她紧张又期待的样子，笑了笑：“好。”
晚饭选在一家氛围不错的私房菜馆。赵霁有些拘谨，韩毅倒是很自然地聊着天，问了些她学校的事情，对表演的看法，缓解了她的紧张。
几杯饮料下肚，赵霁终于鼓起勇气，切入正题：“韩老师，您看，我……我还有机会拿到蒋年年这个角色吗？”
韩毅放下筷子，看着她，直言不讳：“几乎没有可能。这个角色，唐人要推自己公司的新人。”
赵霁眼神一黯，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还是难免失望。但同时，她也感激韩毅的坦诚，他没有用虚无的承诺骗她。
“不过。”韩毅话锋一转，“我建议你可以试试‘简单’这个角色。我看过你的资料和今天的表现，气质和角色适配度很高。”
“简单？”赵霁愣了一下，这个角色她研究过，戏份比蒋年年少一些，但人设很讨喜。她温柔善良、心无城府，单纯得像一张白纸，对未来有着美好的梦想与憧憬。
“我……我也挺喜欢这个角色的。只是……竞争应该也很激烈吧？”
她咬着下唇，心脏怦怦直跳，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想要拿到这个角色……需要什么条件？”
韩毅没有立刻回答，他靠在椅背上，目光平静地看着她，那双眼睛似乎能看透人心。“看你的决心有多大。”
他没有提任何具体的要求，但这句模棱两可的话，却让赵霁的心彻底乱了。
接下来的饭局，两人默契地没有再讨论角色的问题。韩毅没有催她，只是给了她一个选择。离开前，他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
回到和另一个女孩合租的简陋房间，赵霁心事重重。
没过多久，她的室友回来了。室友是个小模特，也在各个剧组跑龙套，做着明星梦。但今天，室友的情绪明显不对，眼睛红肿，像是哭过。
“怎么了？”赵霁关心地问。
室友吸了吸鼻子，苦笑着说：“今天去那个组，副导演……暗示我，如果想拿到那个有几句台词的小宫女角色，晚上去他房间讨论剧本。”
赵霁震惊：“就为了一个几句台词的小龙套？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室友重复着她的话，笑容更苦了，“霁霁，你是科班出身，可能还没完全感受到。我混过不少片场了，里面漂亮姑娘一抓一大把，很多条件比我都好。可你知道她们为了一个露脸的角色，甚至只是几句台词，能做到什么地步吗？几乎……睡遍剧组。”
赵霁沉默了，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她一直知道这个圈子复杂，但听到身边人亲口说出来，冲击力依然巨大。
相比室友面临的赤裸裸的潜规则，她遇到的韩毅，要温和太多了。他年轻，英俊，有才华，甚至给了她选择的空间和考虑的时间。
上戏的学生，谁不想站在聚光灯下？曾经的清高和坚持，在残酷的现实和触手可及的机会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赵霁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犹豫和矫情有些可笑。如果这次机会不抓住，她未来会不会像室友一样，甚至不如室友，去面对那些令人作呕的交易，只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她不想那样。
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涌上心头。她红着脸，拿起手机，斟酌了许久，给韩毅发去了一条短信：
【韩老师，睡了吗？关于‘简单’这个角色，我还有些问题想向您请教，不知道您方不方便……今晚见面聊聊？】
信息发出去后，石沉大海。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半小时过去了，没有任何回复。
赵霁的心情从最初的羞涩、紧张，逐渐变得焦急，最后沉入谷底，泛起浓浓的苦涩和自嘲。
她果然是想多了吧。像韩毅那样的人，长得帅，有地位，在剧组权力不小，身边怎么会缺漂亮姑娘献殷勤？
自己这点姿色和暗示，在他眼里恐怕一文不值，甚至可能惹人发笑。
她失魂落魄地放下手机，把脸埋进枕头里，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赵霁并不知道，此刻的韩毅并非故意晾着她，而是身处未来时空的那栋别墅里。他正在网络上搜寻着更多未来有价值的信息，直到第二天才返回旧时空。
第二天早上，韩毅看到了赵霁的短信。他挑了挑眉，并没有立刻回复。
他明白赵霁的意图，也清楚自己的手中的资源对这个渴望机会的女孩意味着什么。他并不讨厌赵霁，甚至有些欣赏她的单纯和努力。
尽管这交易你情我愿，可韩毅还是觉得晾一晾她才好，让她想清楚，也免得显得自己太急色，掉了价。
直到晚上，华灯初上，韩毅才不紧不慢地编辑了一条短信回复过去，内容很简单，只有一个酒店名字和房间号。
几乎已经放弃希望的赵霁，在收到短信的那一刻，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巨大的喜悦和一种豁出去的决绝瞬间淹没了她。
他回了！他给了地址！
这意味着什么，她在清楚不过。
没有再犹豫，赵霁深吸一口气，走进浴室，精心洗了澡，换上了自己最好看的一套内衣和一条素雅但能勾勒出身形的连衣裙，还淡淡地化了妆。
看着镜中面若桃李，眼神却带着一丝惶惑的自己，她咬了咬牙，拿起包和手机，出门搭车前往那个酒店。
站在酒店房间门口，赵霁的手心全是汗，心跳如擂鼓。她再次深吸一口气，抬手，按响了门铃。
门很快开了，韩毅站在门口，他似乎刚洗过澡，头发微湿，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休闲裤，身上带着清爽的沐浴露气息。
他看着赵霁，目光平静，似乎对她的到来毫不意外。
“想好了？”
赵霞迎着他的目光，脸颊滚烫，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她用力点了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微不可闻的音节：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