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硬生生忍回了反驳的话语,我清楚院长有权力直接辞退我,我若被辞退,麋鹿和眼镜王蛇就真的没人护着了。
那样他们无非是两种结果,要么被当作杀戮机器,死在无休无止的战场上;要么活生生被折磨死在销毁区观察箱中。
我得留下,我留下才能给他们谋一条出路。
正当史影照借着院长的势打算再呵斥我两句时,箱内突然传出麋鹿的叫声,剧烈的疼痛让他的嗓音完全变成了鹿鸣声,尖锐的嚎叫持续不停地响着。
硝烟散去,麋鹿身上的皮肉几乎全部溃烂,漂亮的眼睛也充血通红。
我家小鹿痛得哀嚎不止,但在硝烟散开抬头望向我时,他发现我在哭,于是强忍着痛,努力朝我露出一个笑脸:“小雪,我不疼的,你不要哭。”
隔壁眼镜王蛇倒是很安静,但情况同样不妙:他的蛇尾上鳞片尽数被掀起,凝结的血块将头发纠缠得一缕一缕粘在脸侧。
他沉默着捂住自己的伤口,把还算完整的背部对着我,但我的注意力全都被他痛到抠地折断的五指吸引。
我心都要碎了,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淌。
其他研究员包括院长俱是一阵惊讶。
他们惊讶于我居然会对我名下的进化生物产生感情,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我的进化生物对我心疼的反应还会有回应。
其他研究员哪个不是浑身伤痕累累?毕竟每次喂食都有被野性未退、攻击性极强的进化生物伤害的可能,甚至据统计,不超过百分之七十的研究员能从每次的试样提取中捡回一条性命。
这些年人类与进化生物之间势如水火,那些常年不见天日的生物恨不得一口咬断这些贪婪的人类的脖子,而若不是需要进化生物的生物数据,人类也会想方设法把进化生物赶尽杀绝。
如此看来,我似乎是人类历史上的一朵奇葩。
院长观察着眼镜王蛇和麋鹿的状态,继续发号施令:“0002号(眼镜王蛇)那边进行剧毒试验,0186(麋鹿)进行再生能力试验,立刻执行!”
不等我反应过来,眼镜王蛇的观察箱内被放满了最高级别的毒气,而麋鹿的观察箱内也燃起了熊熊大火。
毒气密度极大,粘在玻璃墙上的毒气液化,居然一滴一滴地淌了下来。
火焰也呈现蓝白色,那是接近2500摄氏度的最高温火焰,人从中走上一遭连骨灰都剩不下。
我不能再放任他们折磨麋鹿和眼镜王蛇了,趁其他人不注意,我狠狠咬下指尖,鲜红的血液从指尖淌下。
蜿蜒到地板上的血迹流成的形状像是某种古老的祭奠文字,仿佛要召唤什么恐怖的邪物。
我在心里嘶吼:“菟丝子!请你来帮帮我!”
是的,我所豢养的进化生物不单只有培养箱中的三个,还有一个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已被核辐射污染的进化生物——菟丝子。
由于我的某种特殊功能,帮她扛过了核辐射对基因的冲击,反而变得更强大,但人类的贪婪让她不愿意再回归战场,于是我收留了她。我为她偷偷开辟了一小块空间供她生存,按时给她营养液,也算吊住了一条命。
但也仅仅是吊住了一条命而已,她是寄生生物,基因紊乱后吸收正常人血会发生排异反应,但若不能定期得到人血的供养,她就会愈发虚弱。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发现只有我的血能被她很好的吸收,不单对体力恢复很有帮助,而且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自那以后我一直强迫自己多吃红枣猪肝、定期放血供养她,但依旧供不应求。
眼下求她帮的忙需要她强力催动自己的进化能力,体力的消耗需要人血来补偿,若想要他们三个都活下去,怕是会把我吸干吧……
之后的事情再想办法,先救下麋鹿和眼镜王蛇再说。
不出几秒,袖口果然传来一阵痒感,是菟丝子在试探我的意思。
我装作悲痛地用手捂住嘴,低声向袖子里的菟丝子传达信息:“把毒气释放装置和高温装置破坏。”
菟丝子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地下潜入观察箱,一路蜿蜒向上够到了上面的装置。
虽然菟丝子异常强大,但剧毒和高温还是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困扰,细细的藤蔓颤抖着缓慢生长,痛苦得很明显。
在毒气“呲呲”声和加热灼烧的声音停止后,我不由得大松一口气,轻轻揪住袖子里菟丝子的茎:“快吸血,你刚刚抵御剧毒和高温消耗体力过大,拿我的血补充一下。”
菟丝子也不和我客气,根部深深扎进我的血管,痛得我差点叫出来。
“怎么回事?装置失控了?”院长皱眉呵斥。
我适时地开口道:“刚刚我看0186和0002号似乎有个攻击的动作,应该是他们俩把装置破坏了。”
“这种强度的剧毒、高温之下居然还抽得出精力去攻击,甚至在基因紊乱的情况下……”院长眼中满是惊骇和狂喜。
我趁热打铁:“说明这两个进化生物非常有潜力,若是死在这里实在可惜,不如先医治一下,改天再进行催化?”
院长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放心吧,就凭你曾经圈养过如此强大的进化生物还能活到现在,我就不会辞退你,所以不必太过在意它们的死活。”
呵,是啊,跟这些掉进钱眼里的人有什么好说的?他们只拿有人的思想、人的情绪的进化生物当畜生罢了。
明明靠着他们来赚钱糊口,给他们的待遇却连畜生都不如。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沉默着没再开口。
史影照瞄着院长的脸色,对护卫队发号施令:“去,把0002号和0186号转移回1208号办公区的培养箱里,由程雪亲自医治安抚。”
她不相信历经如此的折磨后麋鹿和眼镜王蛇还能活下去,打算借此把“未能医治公司重大财产、严重失职”的帽子扣在我的头上。
可惜这恰恰是我想要的。
让我去单独医治麋鹿和眼镜王蛇?
求之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