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晋西北这一片，那种大口径重炮根本施展不开。
原因很简单——地形太坑。
一百毫米以上的重炮，动辄几吨重，马拖不动，必须靠专门的牵引车拉。
而晋西北山路弯弯绕绕，沟深坡陡，车辆难行，鬼子想运都运不进来。
所以真正能在前线扛活的，还得看轻中型迫击炮和步兵炮这种“接地气”的装备。
骑兵连有了，重机枪连也定了，炮兵连人数名额也都安排妥当。
林江心里盘算了一下：原来招的一千一百人，这么一分配下去，还剩五百人没着落。
“营长，剩下这五百人，怎么用？”“要不再拉两个连出来不？”
邓四福搓着手，试探着问。
林江眯着眼，低头琢磨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二百人留下，剩下的三百，一拆为二，搞成两个连，一人带一个。”
他笑了笑，语气轻快：“这样你们手下都有三百号人，也过把营长的瘾。”
最后一句当然是逗乐的。
林江心里有数，这可不是图个好玩才这么安排。
真要多拉出几个连队，等于把拳头摊成了巴掌，劲儿就散了。
他们营口村的位置太靠前，紧挨着鬼子眼皮子底下，哪天风声一紧，就得立马动手。
这时候，人得攥成一个拳头打出去，不能东一股西一股地浪费力气。
要是他们窝在深山老林里头，林江倒不介意撒开手让各连自己找鬼子干去。
可现在不一样，这里是一线，容不得半点松散。
“那营长，你留这两百人，打算干啥？”邓四福忍不住追问。
“挑些人出来，训一训，将来当卫生员用。”林江答道。
眼下这年头，卫生员不用多能耐，学会包扎、认几种药、抬伤员就行。
真要培养个拿手术刀开膛破肚的大夫？
想都别想，没那条件，也没那时间。
“明白！”
邓四福刚要走，林江又喊住他：“等等，还有事。”
“晚上召集全营，所有人都到，一个不准少！”
“是！”
“对了，再去通知周卫国，让他从新兵排里挑四个机灵点的，列进特战队预备名单！”
“得令！”
日子过得慢悠悠的，可天说黑就黑了。
太阳一落山，独立营的伙食也热腾腾地上了桌。
白米饭、大馒头、白菜炖粉条咕嘟冒泡，锅里还熬着香喷喷的肉粥。
油星子浮在汤面上，亮晶晶的，香味钻得人鼻子发痒。
新兵们围在饭盆边，眼睛都不够用了。
虽说已经训练两天，领了枪，但他们还是不敢信——碗里装的是真的大米饭，不是稀汤水；馍是实打实的白面蒸的，不是掺麸子的地瓜面！
以前做梦都想吃饱一顿，现在不但吃得饱，还顿顿有荤有素，米面管够！
“营长，饭好了！”邓四福凑过来，“弟兄们都等着你开席呢。”
“知道了。”林江起身走了过去。
所有人坐着不动，眼巴巴盯着饭菜，没人先动筷——营长没坐定，谁也不敢造次。
林江还没开口，饭桌跟前就跟结了冰似的，鸦雀无声。
他咧嘴一笑：“行了，开吃吧，再不吃都凉了。”
“边吃我边说两句话。”
话音刚落，新兵们就像听见冲锋号一样，抄起碗筷猛刨，一个个狼吞虎咽，腮帮子鼓得像仓鼠。
坐在林江旁边的邓四福默默掏出他的旧烟枪，吧嗒吧嗒抽了几口，手指头还在膝盖上敲敲打打，像是在算什么命盘似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老邓，你这张臭脸搁这儿给谁看呢？赶紧吃啊，凉了你哭都来不及。”段根狠狠咬了口馒头，满嘴渣子地嚷嚷。
“你懂个啥！”邓四福猛地瞪眼，“咱们库房都快见底了，你倒好，啃得比谁都香！”
“急顶啥用？”段根翻个白眼，“要能急出一仓库粮食，我天天跳脚骂娘给你助兴！别瞎琢磨了，营长肯定有安排。”
邓四福叹了口气：“唉……只希望快点解决吧，不然……麻烦就来了。”
两人压着嗓子说话，可林江耳朵尖，全听进去了。
他走过去，轻轻拍了下两人肩膀：“吃你们的，天塌不下来。”
“营长，我不是那个意思……”邓四福慌忙解释。
“得了，我懂。”林江摆摆手，“别废话，吃饱了有力气。这几天，咱们要动手干大事。”
“是！”两人齐声应道。
说完，林江转身朝新兵堆里走去。
这几天他一直在外头跑，很多新兵压根没见过营长长啥样。
这顿饭，也算个认脸的机会。
他走到孙德胜跟前。
孙德胜一看是林江，赶紧放下碗，蹭地站了起来：“营长好！”
“坐下坐下，吃你的。”林江按着他肩膀，“怎么样，还适应吗？”
孙德胜一抹嘴，眼里闪着光：“营长，我服了！”
“我孙德胜十二岁就扛枪，南征北战几十年，风吹雨淋命都不是自己的，可从没见过你们这样的队伍！”
“早年跟着石友三混，顿顿喝西北风，菜汤清得照镜子，捞半天捞不出一块肉！都说八路军穷得叮当响，我没信，心想能穷到哪儿去？可到了这儿一看——谁再说八路穷，我非揪着他脑袋往锅里按！”
“大米白面随便造，顿顿见油星！昨天白天我瞅见操场那一排排机枪炮弹，眼珠子差点惊掉地上！一支营级单位，上百挺轻机枪，几十门迫击炮？这哪是营？简直是加强团！”
“更离谱的是——实弹训练！老子从军这么多年，听都没听说过哪个部队敢拿真子弹练新兵！这哪是练兵？这是砸家底啊！”
说到这儿，他直拍大腿：“我真是后悔啊，咋没早点来！早来一天，多吃十顿肉！”
林江笑着摇头：“慢慢就习惯了，有啥不舒服的尽管提。”
“习惯？”孙德胜咧嘴一笑，“您就是撵我走，我也赖着不走！”
“行，接着吃，我再转转。”
“是！”
林江一圈走完，最后登上营地旁边的小土坡。
底下人差不多都垫了点东西，他清了清嗓子，大声道：
“兄弟们，都听着——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林江！
是这支独立营的营长！”
“热烈欢迎各位加入咱们这个队伍！”
“到了这儿，啥都别愁，饭管饱，觉管睡！”
“用的家伙事儿，全是最顶的装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