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听水你就是太不厚道,还抢了别人老婆。”
“既然你当初抛弃它来找大蛮报救命之恩,想必大蛮定是比这女人重要的吧。”
“你不喜欢阿有,就不要占着人家,阿有,你从今天起就跟着大蛮吧。”
“大蛮看似鲁莽,实则这样的汉子才是会疼人的……”
陆直错愕看向刀疤,颇有些措手不及。
他这是为了挑拨他和顾殊纹脸都不要了?
顾殊纹面若寒霜,他缓缓侧身,看向姜早,
“娘子,你说呢?”
既然选了他一次,她就别想再选别人了,更何况,陆直一个野人,有眼睛的都知道怎么选。
他微微整理了下衣冠,有些自得,这才注意到自己穿得过于简单。
他眉心一皱又松开,不妨事,反正也比野人好看得多。
丝毫没注意自己奇怪的心思。
一旁的姜早饿了一天,早就要支撑不住。
偏偏这种被摆布的感觉又让她忍不住生气,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意识消散前,似乎被谁接住,她迷迷糊糊地想到,不对啊,这不正和她意么……
挑拨土匪的任务初见端倪,不错不错。
拯救平洲指日可待。
她放心晕了过去。
顾殊纹皱着眉头看向怀里的女人,心尖漫过一丝心疼,她如此柔弱无助。
先是被土匪强抢,后是差点被赐给县令,顾殊纹想,若是没有他,那姜早就……
他难得甩了一次脸色,抱着姜早离开。
陆直没有立即跟上,而是转过头对刀疤道,
“大哥!这事急不来啊!阿有不喜欢俺。”
刀疤缓缓摇头,
“你怎么肯定呢?她又未曾与你认真相处过,怎知她不能痴迷于你?”
陆直露出一丝憨傻之气,跟刀疤对视一眼,
“呃……”
“大哥说得有理!”
“从前我主动离开,如今她总在我眼前晃,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可若是借大哥的手,她到底也是心不甘情不愿,不如……”
刀疤兴味扯唇,等他下文。
陆直咬咬牙,狠道:
“不如把听水……到时她走投无路,自然知道回来找我。”
刀疤哈哈大笑,使劲拍了拍陆直的肩,
“好兄弟,男子汉大丈夫正应当如此!”
“去吧!”
见陆直离开,刀疤扯唇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两个蠢货。
不管大蛮真决裂假决裂,他都会让他们决裂。
横崖寨子里只能有一个老大,任谁与谁关系好,都不能压过他。
想到顾殊纹方才对阿有的紧张之色,他脸色愈发嘲讽,
这女人只会是我的,等你们先斗,斗得两败俱伤……
呵。
一个身影悄悄潜入,正是一整天都不见身影的瘦巴,他俯身刀疤耳边小声道,
“大哥,查、查清楚了!”
“这女、女人确实是大、大蛮未婚妻来着,只是什么时候碰、碰到听水的不知道。”
“还有,这女人今天一直在后、后山晃悠,什么活都没、没干!”
刀疤挥挥手,
“就这样?”
瘦巴呆呆应声,又接着道,
“大哥,你得罚、罚她!”
刀疤不耐烦甩手,
“这有啥,一看她长那样就不会干活的,别捣乱就行了。”
瘦巴憋红了脸,最终只喏喏地应了一声。
凭啥啊,大哥从前不这样啊,他心爱的小红不干活都被罚着砍了三天的柴,手都废了……
这女人真有心机,他得替大哥防着点。
*
药田旁的简陋土房内,茶香四溢。
一个黑衣人闪进,先行了一个礼,而后恭敬道,
“公子,查清楚了。”
“这女人名叫姜早,十六岁前生活于林镇与父母砍柴屠猪为生,十六岁那年被县里大户看上想娶为第十八门通房,这大户在床上有虐人癖好,手段极其残忍,前面十七房都是被玩死而后草草裹尸从正门抬出丢到乱葬岗的,因此整个县的人都知道。”
“姜早父母不愿屈服,仗着屠户有些家底不肯将女儿嫁过去,但却硬生生被逼死,而后更是请了十几个大汉强硬绑走她,讲她用婚服裹住封进只留一个气孔的婚轿中打算强娶。”
“正逢林平洲科举登第,路过林镇时便将人带了回去,并假意成亲,对外是夫妻,对内则是以兄妹相称。”
“四天前林平洲被绑进寨子里,永县薛家薛耀想要强娶她,她被老夫人夜送出县,而后便没了她踪迹,大概是靠双足走到横崖寨的。”
午一将所搜集的信息尽数汇报,想起林镇乡民谈起姜早时的遗憾惋惜,他也忍不住有些唏嘘。
不说大富大贵,但一家三口丰衣足食,乡县屠户哪怕是在饥荒时也少有饿着自己的,更何况姜早父母竟是难得的良心,凭着口碑把生意做起来的。
家中虽然只有一女,却不如其他地方习俗只重男儿,将女子便如尘埃甚有直接丢弃婴塔的,她本该平安喜乐过一生。
偏偏......
“你觉得她很可怜?”
头上传来不咸不淡的问话,午一猛地惊醒,
“属下不敢。”
逼仄的屋内顿时没了声响,午一背后渐渐出了冷汗。
为主人做事,最忌有多余的情绪,他们是一把刀,不是一个人。
这是自他被训练之初就被狠狠刻在骨血的内容,今日竟然疏忽了。
午一咬紧牙关,知道自己免不了一顿责罚了。
以至于头顶上传来一声叹息时,他竟没有反应过来。
“你觉得她可怜,很正常。”
“只有和她相像,却比她幸运之人会觉得她可怜。”
“她和你一样,被迫失去了父母。但至少你现下还能凭自己的能力吃饭,虽然时常游走在危险边缘,但好歹,也算有尊严。”
“但她没有。她看似遇到了救赎,实则才是进入了真正的牢笼,自此,她便只是一个‘女人’,而不是人。”
“但总归,是比被困在皇城里要幸运的......”
头顶上传来循循善诱又低落的话语,午一听不太明白,只觉得主人对他极为耐心,令他忍不住想起一些已经消散的故人。
他眼眶一热,将头抵在地上,
“公子,为您赴汤蹈火午一在所不辞!”
一只满是伤疤的手伸至他眼前,将他扶起。
午一抬头,看见萧霁温柔而又有些哀伤的神色,一想到皇上每天都要用易容术将手上被虐待的伤疤遮掩住,他就觉得他太过不易。
明明是帝王,却偏偏如此孤单,连一个可以分享过往伤痕之人都没有。
是啊,会觉得姜早可怜的,只能是比她好一些的人,可皇上他的经历......
午一恨自己多嘴,笃定了心思要将自己的命奉献出去,只恨没有这样的机会。
“贵妃那里怎么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