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宋清涵疑似又晕过去了。
那边正闹着请大夫的时候,司念念看着钱妈妈送来的大礼,陷入了无边的沉默。
三个大木箱子,囊括了一年四季的衣裳。
还有一匣子堆得满满当当的首饰。
分量相当足。
只可惜每一样都是旧的。
这是真把她当成收破烂的了?
钱妈妈笑得热情:“大姑娘,这些可都是夫人特意为你准备的。”
司念念装作不知国公府送礼的事儿,故作惊讶:“这么多,都是给我的?”
“是啊,”钱妈妈笑吟吟的,“就算是二姑娘一次也得不了这么多呢,也只有大姑娘能有这样的好福气了。”
司念念受宠若惊地眨了眨眼:“我用不了这么多,要不拿一些去分给妹妹?”
钱妈妈低头掩饰住不屑,笑着说:“大姑娘自己收着就好。”
这些本就是宋清涵不要的,也只有司念念这个土包子才会拿来当宝贝。
钱妈妈对着带来的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这是秋月和秋霜,往后就是伺候大姑娘的人了。”
秋月和秋霜不情不愿地对着司念念行了个礼:“见过大姑娘。”
司念念把玩着一支簪子没出声。
钱妈妈又指着满脸紧张的赖妈妈说:“你既是得大姑娘喜欢,就提你为九攸堂的管事婆子,留在大姑娘身边伺候吧。”
反正司念念不知道好赖,有个粗使婆子也算是不错了。
赖妈妈局促地点头说好,小跑着送钱妈妈出门。
秋月和秋霜耷拉着脸杵着不动。
司念念装作看不出她们的眉眼官司,对上秋月瞪着自己的双眼,举起手中的鎏金簪子:“你想要?”
秋月僵着脸:“这是夫人赏给大姑娘的东西,奴婢怎敢……”
“赏你了。”
司念念扬手一抛将簪子扔给秋月,无视秋月的惊讶,转身就走:“我不习惯有人跟着,你们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一旁两手空空的秋霜见状,阴阳怪气地说:“秋月姐姐倒是得脸,一来就得了大姑娘的赏呢。”
这一支簪子就值大半年的月钱了,凭什么就只有秋月得了赏!
秋月眼疾手快地将簪子收好,哼了一声:“同人不同命,你在狗叫什么?”
有本事自己也去讨赏啊!
秋霜气得甩手就走。
秋月也懒得搭理进屋的司念念,揣着新得的簪子不知去了何处。
赖妈妈送人回来,看着只剩下几个大箱子的院子,不敢去使唤两个丫鬟,自己硬着头皮把东西往屋里搬。
赖妈妈见司念念兴致不高,故作轻快地说:“姑娘别看这衣裳的样式不时兴了,可不管料子还是绣工都是顶好的。”
“奴婢回头仔细浆洗过,再用炭火烘干,保准让姑娘穿上漂漂亮亮的!”
宋清涵自来得宠。
一年四季新衣好料不断。
哪怕是她弃之不屑的,其实也没多旧。
司念念闷声笑着点头:“是挺好的。”
毕竟若不是有国公府的人情在,她都没有捡这些破烂的资格。
赖妈妈干笑着宽慰了司念念几句,等不及收拾就急着说:“时辰不早了,姑娘可要换身衣裳再去正院?”
司念念刚坐下,奇道:“去正院做什么?”
“去用晚饭呀。”
赖妈妈耐心解释:“大人最是看重一家和睦,故而主子们每日都在正院的饭堂吃饭,时辰都是定好的,无故不可缺席!”
除了正院以外,就只有宋清涵的院子里有小厨房。
司念念要是去晚了,说不定就没得吃了!
司念念没想到为了一口吃的,居然还要提前一刻出发,被赖妈妈催着到了正院门口,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
赖妈妈低声提醒:“姑娘性子放软和些,千万别跟大人和夫人顶嘴。”
司念念忍着笑嗯了一声。
赖妈妈迅速整理好她的衣领,满脸堆笑地对着门外的丫鬟说:“劳姑娘通传一声,大姑娘来给大人和夫人请安了。”
可丫鬟却说:“大姑娘请回吧。”
司念念眉梢微扬。
赖妈妈赔着笑脸:“这是为何?”
“二姑娘不舒服,”丫鬟板着脸说,“为免得二姑娘挪动,大人吩咐今晚在清涵院摆饭,夫人和四少爷都过去陪着二姑娘了。”
换句话说,宋清涵只需要哼哼几声,就有人把饭桌端过去陪她。
司念念坚强地跑一趟,饭都吃不上,顶多算她体格子壮实能吃苦。
司念念玩味道:“那我呢?夫人可说了,我吃什么?”
“夫人不曾交代,奴婢也说不好。”
丫鬟冷笑着说:“大姑娘要不去清涵院瞧瞧?”
司念念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
赖妈妈赶紧说:“怨奴婢没问清楚,姑娘快随我去吧。”
然而到了清涵院门前,却再次被拒之门外。
钱妈妈拦在门前,睁着眼说瞎话:“您来得不巧,二姑娘已经歇下了。”
钱妈妈说这话的时候,边上的丫鬟正挨个拎着食盒进去,司念念隔着老远都听到了宋文的声音:“她来做什么?”
“撵出去!”
“涵儿今日才被她推下水,她平白来招的哪门子晦气?!”
宋夫人虽然没出声,可拦在门前的人就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钱妈妈神色不变,客气又强硬:“大姑娘,您请回吧。”
这里不欢迎司念念。
司念念没想到为了一口吃的,自己居然还能遭这样的嫌弃,顿了顿说:“是我考虑不周了。”
“我本以为堂堂御史府,好歹也是三品官邸,理应是不缺饭食的,没想到居然和乡下人家差不多,省钱都先从嘴里省。”
“连我的晚饭都省了,是在省钱给妹妹凑抓药的银子吗?”
钱妈妈脸色忽变。
司念念慢慢叹气:“劳妈妈转告夫人,我皮糙肉厚的,多饿几顿不打紧。”
“只盼妹妹抓药的银子能早些凑够,也免得牵动二老的慈父慈母之心。”
赖妈妈眼看着司念念把钱妈妈气成了大黑脸,连忙把司念念拉走了。
“哎呦我的姑娘哎!”赖妈妈心惊胆战地说,“这话可不能浑说!”
说宋清涵的身子不好,那就是在戳夫人心尖子上的肉。
万一惊动了夫人,那才是真的糟了!
司念念无辜地眨了眨眼,赖妈妈哭笑不得:“奴婢先送姑娘回去,紧接着就去大厨房瞧瞧。”
偌大一个宋家,哪儿会找不到一口吃的呢?
司念念却摇头说:“算了,我自己回去吧。”
“可是……”
“我认识路,”司念念懒懒开口,“妈妈抓紧去吧。”
“去得迟了,那就只能晃着肚子里的水睡觉了。”
赖妈妈生怕让司念念断了顿,马不停蹄地朝着大厨房跑。
司念念脚步闲散,直奔踏雪堂。
因为宋清涵失足落水,原本在这里的下人全都被罚了,一个人也没有。
司念念畅通无阻地走到踏雪堂,低头看向那个布了假山石的小水池。
水池的深度只堪堪淹过膝盖,连条狗都淹不死。
可司念念却在水面上看到了一个被淹死的人……
准确地说,水池里的这个玩意儿,曾经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