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宋清涵崩溃地看着宋夫人,哭着说:“姐姐本来就不喜欢我,若是让她知道我遇上了不干净的东西,那我还怎么……”
“可是……”
“夫人。”
大师悠悠地说:“倘若错过了今晚的良机,那二姑娘这个情况……”
宋夫人紧张道:“会怎样?”
“必定反噬更比之前,”老道唏嘘摇头,“届时我也无能为力了。”
宋清涵如遭雷劈直接晕了过去。
宋夫人眼神剧烈挣扎,抱着晕死过去的宋清涵,咬牙道:“大师确定,此举可行?”
“我是夫人请来的。”
大师轻轻道:“我所做一切,当然也只是为了让夫人满意。”
宋夫人心底的那点儿疑影瞬间消失,脸色愈发冷沉。
是啊,大师是她请来的,驱邪是管用的!
司念念十年前在大火中都能逃生,她的命格当然是最硬的!
只要能让宋清涵好起来,那就什么都是值得的!
宋夫人手忙脚乱地将宋清涵抬到床上,反复吸气后沉沉地说:“去告诉钱妈妈,让她今晚将司念念带过来!”
……
夜入三分,子时盛。
司念念一脸困倦跟在钱妈妈身后,边走边嘀咕:“你确定是夫人叫我来的?”
“这地方阴气森森的,大晚上的不睡觉,你们是聚集在这里叫魂儿吗?”
“大姑娘慎言!”
钱妈妈努力摁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板着脸说:“鬼神之事,乱说不得!”
清涵院的脏东西还没撵出去呢,可不能再招惹新的来了!
司念念似懂非懂地啊了一声,进门看到跪在红线圈内的宋清涵,吓得哎呦就是一嗓子:“这是……”
“住嘴!”
宋夫人打断司念念的话,疾言厉色:“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许说话!”
司念念满脸莫名其妙。
钱妈妈却已经把她摁到了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好。
宋清涵被迫跪在正前方,抬头看到司念念饶有兴致打量的眼神,气得恨不得跳起来抓花她的那张脸!
为什么会是司念念?!
司念念满眼新奇,看到宋清涵满地乱爬的样子,忍不住说:“今日是踏雪的头七?”
宋夫人黑着脸瞪她:“你……”
司念念恍然大悟:“妹妹是在学着狗子狗孙的样子,亲自给踏雪跪灵?”
“妹妹和踏雪的感情这么深的吗?”
当着养母的面,就四肢伏地给狗当孝子贤孙,宋夫人可真能忍!
司念念大开眼界似的猛猛抽气,宋夫人作势要扑过去捂她的嘴:“我让你闭嘴!”
“你……”
“噤声!”
大师面露不悦:“现在,二姑娘可以去敬酒赔罪了!”
宋清涵木偶似的僵跪在原地没动,仰起的视线落在司念念的脸上,刀锋似的往她的骨肉里剜。
司!念!念!
司念念稳坐高台,隔空对视眼尾泛出浅笑。
喔呦,这是不服气?
司念念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指尖轻微勾动,明明没有风,可挂在四周的银铃却毫无征兆齐刷刷地响了起来!
叮铃铃!
“啊!”
宋夫人惊出一声惨叫,下意识地吼出了声儿:“涵儿快去!”
“快啊!”
再耽误下去,说不定就真的要出大事儿了!
宋清涵也被吓破了胆儿,顾不得颜面手脚并用地跪爬到司念念的面前,哆哆嗦嗦的双手举起一杯酒,按大师教导的话,磕磕巴巴地说:“罪……罪人宋清涵,今日自谴于先灵前。”
“一请贪念之罪。”
宋清涵再三磕头,又双手奉上第二杯:“二请恶念之过。”
“三……三请杀念,贪恶杀皆归我身之过,今日特敬酒三杯,香烛纸钱无数,跪求先灵饶我罪过,恕我一身孽罪!”
酒水泼洒入地,却闻不到半点酒的香气,烈酒如清水,无声无息地浸入泥里。
被大师提前安置好的几个铜盆中的纸钱见风就燃,火圈似的将宋清涵围在了中间。
宋夫人见状眸子不断缩紧,浑身打颤。
司念念脸上全无笑意,隔着火光的侧脸无端多了几分难以言描的肃穆。
她看到一双满是褶皱的手从宋清涵的脖子上缓缓挪开,直到……
被火光一点点冲散。
恶鬼尚有饶人意,可偏偏……
这世间最恶毒的,从来都不是妖魔鬼神。
那个将宋清涵视作自己的亲女儿,又含辛茹苦将她带大,却被她亲手害死的亲婶娘,最终还是放过了她。
被害死的人选择了原谅,那就没什么好继续计较的了。
司念念似觉无趣,不耐烦地说:“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大师闻声脚下一顿,没理会司念念的话,反而是走向了面无人色的宋夫人。
宋清涵还跪着不敢起来,脊背单薄瑟瑟,仿佛是在真心悔过。
可司念念只看一眼就忍不住笑了。
司念念微微俯身,贴在宋清涵的耳边轻轻地说:“妹妹,被当成狗的滋味怎么样?”
不是喜欢用狗窝羞辱她吗?
那她就让宋清涵变成狗满地乱爬!
宋清涵猝然抬头,满是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瞪向司念念:“是你?!”
她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中邪?
肯定是司念念动的手脚!
是司念念害了她!
“司念念你……”
“你在说什么呢?”司念念茫然似的眨眨眼,站起来打了个哈欠说,“我可以回去睡觉了吗?”
宋夫人忙着听大师的叮嘱,烦躁地挥手:“送她走!”
司念念在这里已经没用了,她可以滚了!
司念念揉了揉身上隐隐发烫的红斑,眼不见心不烦地起身就走。
宋清涵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死命掐住了自己的胳膊。
不能发作……至少现在不能发作!
她没有证据证明是司念念搞鬼,而且……
宋清涵心有余悸地看向四周,强压恐惧咽下一口唾沫,顶着一张毫无血色的脸走向宋夫人,小心翼翼地说:“娘,我是不是没事儿了?”
宋夫人喜极而泣地揽住她,又对着大师再三躬身道谢。
大师不愧是世外高人,事了拂衣去,甚至都没要宋夫人给的金银,只带走了一壶剩下的酒。
清涵院终于重新燃起了烛火。
在宋夫人和宋清涵劫后余生的哭声中,司念念远远地听到三声哨响,面无表情地进屋,关门睡觉。
毕竟宋清涵没事儿了,接下来的矛头就该继续针对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