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北坡厂技术部（原二号车间阁楼）。

新来的大学生周博文，正以此生最怀疑人生的表情，盯着眼前的一张图纸。

图纸上画着一个圆滚滚的物体，液化气钢瓶。

旁边标注着一行数据：

【气动外形修正方案：无。】

【增程方案：在屁股后面焊三根白糖火箭助推器。】

“苏……苏厂长，”

周博文推了推那比啤酒瓶底还厚的眼镜，声音都在颤抖：

“这就是您说的巡航导弹？”

“这就一煤气罐啊！而且这气动外形，阻力系数得有0.8吧？这飞出去不就是个布朗运动吗？”

苏淮正蹲在地上吃包子，闻言站起来，拍了拍周博文的肩膀，语重心长：

“小周啊，你要打破书本的束缚。”

“谁说导弹必须是尖脑袋的？”

“咱们这是亚音速、大质量、面杀伤武器！讲究的就是一个——力大砖飞！”

他指了指窗外正在切割钢管的王二愣子：

“看见没？只要助推器劲儿够大，别说煤气罐了，就是把那个老王绑上去，我也能让他飞到两公里外去！”

周博文：“……”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四年的大学白读了。

这里的物理学，好像跟课本上的不太一样。

……

关于沙暴系统的设计会议。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苏淮站在黑板前，画了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箱子，下面画了履带底盘。

“萨利姆想要一次齐射二十发。”

苏淮敲着黑板：

“如果用传统的管式发射，那发射器得造得跟卡车一样大，太笨重。”

“所以，我决定采用箱式模块化发射技术！”

“箱式？”

刘一手眯着眼看图，“那不就是个集装箱吗？”

“对！就是集装箱！”

苏淮解释道：

“我们做一个3米宽、2米高的铁箱子。”

“里面像蜂窝煤一样，预留20个发射巢。”

“平时，这箱子平放在车斗里，上面盖上帆布，看着就是一辆拉货的运输车。”

“打仗的时候……”

苏淮做了一个起竖的手势：

“液压杆一顶！箱子翘起来45度！盖板一掀！露出里面的二十个死神之眼！”

“嗤嗤嗤！”

“二十个煤气罐瞬间飞出去，覆盖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区域！”

“这就叫渣土车式饱和打击！”

【妙啊！】

翠花在脑海里鼓掌，她换上了一身建筑工地上开挖掘机的工装，戴着黄色安全帽：

【宿主，你这设计深得土味军工的精髓！】

【平时拉白菜，战时拉炸弹。而且这种箱式结构，正好能掩盖煤气罐那丑陋的外形。】

【不过，为了防止后坐力把车掀翻，建议在车尾加两个液压驻锄。】

苏淮点头，在图纸车尾画了两个像蚂蚱腿一样的支撑架：

“这就齐活了！”

“名字就叫北坡-85型履带式大宗农资抛撒车’！”

……

接下来的几天，北坡厂进入了疯狂缝合模式。

新来的大学生们，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野路子工业。

没有风洞吹风？那就把模型绑在吉普车顶上，在雪地里狂飙80迈，看绳子飘得直不直！

没有精密焊接机器人？那就让刘一手带着徒弟，用手工氩弧焊，焊出比机器还漂亮的鱼鳞纹！

周博文从一开始的崩溃，慢慢变成了真香。

当他亲手计算出三根助推器的最佳点火时序，成功让那个笨重的煤气罐飞出了2000米的射程时，他激动得抱着苏淮大喊：

“厂长！真的飞了！还是稳定的抛物线！”

苏淮淡定地帮他擦了擦眼镜上的雾气：

“小周啊，这就叫实践出真知。”

……

与此同时，一段小插曲在办公室上演。

林婉月抱着一摞图纸走进厂长办公室。

一抬头，她就愣住了。

只见办公室最显眼的那面墙上，原本挂着的先进集体奖状旁边，多了一个精致的玻璃镜框。

镜框里裱着的，正是她画的那幅素描《苏淮焊板图》。

而且，苏淮还不知死活地在旁边贴了个条子：

【北坡厂首席设计师林婉月同志赠】

【以此勉励本厂长：认真工作，少坐沙发。】

林婉月看着那个镜框，脸瞬间红到了耳根，那是真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也太……羞耻了！

这不就是公开处刑吗？以后谁进办公室都能看见！

“苏淮！”

林婉月咬着牙，声音不大，但杀气腾腾。

苏淮正趴在桌子上研究液压阀，抬头一看，立马装傻：

“哎？林工来了？咋了？脸这么红？是不是暖气太热了？”

林婉月指着墙上的画：

“摘下来。”

“不摘！”

苏淮护住墙，“这是艺术品！是咱们厂企业文化的象征！代表了……代表了干群关系的和谐！”

林婉月气笑了，走过去就要动手抢。

苏淮赶紧拦着，两人推推搡搡之间，苏淮的手不小心握住了林婉月的手腕。

细滑，微凉，脉搏跳得很快。

空气突然安静了两秒。

林婉月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抽回手，把图纸往桌子上一扔：

“无赖！”

然后转身就跑，到了门口又停下，背对着苏淮，声音细若蚊蝇：

“那个液压驻锄的设计图，我画好了。在最下面。”

说完，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苏淮看着还在晃动的门板，摸了摸刚才握过手腕的手指，傻笑了半天。

【宿主，你也太怂了。】

翠花换上了一身红娘的装扮，恨铁不成钢：

【刚才气氛都烘托到那了，你倒是A上去啊！】

【壁咚啊！强吻啊！你看人家心率都飙到140了！】

苏淮翻了个白眼：

“你懂个屁。这叫极限拉扯。”

“太快了容易把人吓跑。林工这种高知女性，得像炖红烧肉一样，慢火收汁，才能入味。”

……

一周后，沙暴系统样车下线。

这辆车比之前的和平捍卫者更丑，更怪。

车体后部背着一个巨大的、方方正正的绿色铁箱子。

箱子上写着：【高效化肥撒布箱】。

车尾有两个液压驻锄，平时收起来，看着像两个排气管。

“演示一下！”

苏淮下令。

老赵爬进驾驶室，扳动液压阀。

嗡——

那个巨大的铁箱子缓缓升起，前端昂起45度。

紧接着，箱子顶部的盖板咔嚓一声弹开。

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的20个黑洞洞的发射管。

而在管子里，隐约可见那令人胆寒的、橘红色的圆润弹头。

一种强烈的、属于重工业的暴力压迫感扑面而来。

这哪里是什么撒布车？

这就是一辆随时准备把地狱之火倾泻出去的死神战车！

“好家伙……”

新来的大学生们看得目瞪口呆。

周博文喃喃自语：

“这玩意儿要是齐射出去……那场面，恐怕比真的沙暴还吓人。”

苏淮拍了拍那个巨大的发射箱，发出一声闷响：

“这就是咱们给萨利姆准备的——地图编辑器。”

“只要按个钮，前面的地形就得换个样。”

“发货！”

苏淮大手一挥：

“告诉萨利姆，这次不用自备煤气罐了。”

“我们包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