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
一直没敢吭声的林齐川实在忍不住了。
他想娶王招娣,为的是那个不知道能不能拿到的推荐名额。
可这四百块钱是实打实的票子啊!
要是他和沈郁结了婚,这钱不就是他的了?
他几步冲上来,挡住了沈郁的去路。
“你就这么走了?为了钱,你连名声都不要了?”
林齐川痛心疾首:“你别糊涂!你没名没分的跟了这个当兵的,以后你还有什么脸回来?我是为了你好,只要你认个错,我还能求我爹……”
又是“啪”的一声。
比昨儿那下更狠,直接把林齐川扇得原地转了个圈。
林齐川被打蒙了:“你又打我?!”
“打你怎么了?还得挑日子?”
“林齐川,你脑子里装的是大粪吗?没名没分?我告诉你,结婚报告首长已经交上去了,审批一下来,我就是正儿八经的军官家属,随军嫂子!”
她往前一步,逼得林齐川连连后退。
“论成分,我是烈士子女,你是富农狗崽子;论男人,我男人是首长,你是个连大学名额都要靠卖身求来的软饭男;论钱,我现在兜里揣着四百块,你兜里掏得出五毛吗?”
沈郁嗤笑一声,字字诛心:“我凭什么放着好日子不过,回去吃糠咽菜?我有病?”
周围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四百块那是能在县城买两套院子的钱,这沈郁,是一步登天了啊!
王招娣都快把木门抠烂了。
她本来想看沈郁笑话的,结果却眼睁睁看着这贱人拿着钱,挽着那个俊俏首长,风风光光地走了!
“行了,废什么话。”
顾淮安听得不耐烦了,提着她的衣领,拎小鸡仔一样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小子,以后把招子放亮点。再敢纠缠我媳妇儿,我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没脸’。”
说完,顾淮安拎着沈郁走了。
直到军车又卷起一溜黄土,开出大队部,一人群还没回过神来。
沈郁坐上车,身子一软,靠在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
她攥了攥口袋,这可是她在七十年代安身立命的第一桶金。
有了这钱,就算以后离了顾淮安,她也能去南方倒腾点买卖,做个第一批下海的富婆。
她穿过来之前就是做海外生意的,根本不怵。
正打着小算盘,一只大手伸了过来,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
坐在那眼珠子滴溜转,一看就没憋好屁。
顾淮安黑沉沉的眸子锁着她:“利用完了?这会儿就开始想退路了?”
“哪能啊。”沈郁嬉皮笑脸,“我这不是在想,刚才没给您丢人吧?”
“丢人是没有,连我也算计进去了。刚才那是拿我当刀枪使呢?”
“那不一样,刀枪那是死物,您是活人。再说了,这枪好不好使,还得看用枪的人是不是?”
小张这会儿只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顾淮安气极反笑,咬着后槽牙:“行,沈郁,你最好祈祷那结婚报告别批下来。等证领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这张嘴。”
沈郁撇嘴:“那我等着呗,您可别是个光说不练的假把式。”
顾淮安眸色暗得吓人,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松开手,踹了踹前座:“停车!抽根烟!”
再不抽烟压压火,这车是没法坐了。
……
沈郁顺着原主的记忆指路,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一路颠簸,最后停在了村尾的一处破泥坯房前。
如果说这也能叫房的话。
这一片是牛棚改造的,离知青点远,离村里那几户富裕人家更远,周围荒草都有一人高。
风一吹,顾淮安差点以为这是乱坟岗。
“这就是你窝?”
顾淮安推门下车,眉头拧起。
这哪是人住的地方?
墙皮落了一半不说,房顶瓦片也残缺不全,拿几块油毡布勉强盖着。
沈郁倒是坦然,从兜里掏出把钥匙去捅锁。
“嫌寒碜?那是您这种大院子弟没吃过苦,这就叫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少给老子阴阳怪气,破地儿,耗子进来都得给你留两粒米。”
顾淮安几步跨过去,大手一挥,“起开。”
他嫌那锁太费劲,抬脚一踹。
“哐当”一声,那两扇破木门直接寿终正寝。
顾淮安:“……”
沈郁抱着胳膊笑:“行啊首长,进门先拆家,赔钱。”
顾淮安懒得搭理她。
屋里比外面看着还惨,唯一看着还算干净的,是窗台上用罐头瓶养着的一束野花。
家徒四壁这四个字都算是抬举。
他将近一米九的个子进去要弯着腰,站在屋子中央,转个身都嫌挤。
顾淮安转头看向跟进来的沈郁,目光在她腰身上转了一圈。
这种阴沟一样的地方,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人?
“收拾吧。”
他拉过一条破板凳,看了半天,没敢坐。
一脚踩在上面,手肘搭着膝盖,“只拿值钱的,破烂就别带了。”
沈郁从床底下拖出个木箱子。
箱子一打开,里面就几件旧褂子,还有原身父母的一张黑白合照,和那张烈士证明。
她把照片和证明收进怀里,又挑了两件稍微厚实点的旧棉袄。
“这是我过冬的家当,虽然旧了点,但棉花还是实诚的。”沈郁一边叠衣服一边说,“到了部队也是过日子,能省则省,这几件改改还能用。”
那只大手横插过来,直接拎起那两件棉袄,随手往地上一扔。
“哎!你干嘛?”
沈郁急了,伸手去抢。
顾淮安单手就把她两只手腕给制住了,往身后一剪,人就被他压在了土墙上。
“老子缺你那两个买棉花的钱?”
顾淮安低头看着她,“沈郁,我真挺好奇的,住这种连猪圈都不如的地方,吃的是糠咽的是菜,你这身肉怎么长出来的?”
他膝盖顶进她腿间,把人卡得死死的。
“该有肉的地方一点没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地主老财家里养出来的娇小姐。”
顾淮安腾出一只手,隔着布料在她腰侧捏了一把。
沈郁被他身上的热气烘得脸有些烫,但气势不能输。
“天生丽质难自弃,我也没办法。心疼我?”
顾淮安冷哼,“我是觉得稀奇。在这狼窝里住,没被那些二流子光棍吞了,算你有点本事。”
沈郁心说,有个屁的本事。
原主长得招人,性子又软,明明知道她有亲事,也没少借着干活儿的由头摸个小脸小手的占便宜。
林家不算富裕,但在村子里人缘不错,再加上向阳大队离着军区近,怕惹出祸来,没人敢真的强上。
可没成想林齐川变了心思。
要不是她过来了,原主这会儿都已经被糟蹋、投河了。
想到这儿,沈郁撇着嘴说:“我要是没点手段,早投井了,还能留着清白身子去堵您的车?”
顾淮安松开她的手,从兜里摸出几张工业券和一叠花花绿绿的票证,往那个烂桌子上一拍。
沈郁一瞧,是全国粮票、布票、棉花票。
还有几张难得的工业券和侨汇券。
“那就把你那些破烂全扔了。今儿个把话撂这儿,以后跟我顾淮安过日子,不用你捡别人剩下的。”
他指了指那个木箱子,“除了那张照片和证件,这一屋子的破烂,你要是敢带走一件,我就连人带箱子把你扔路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