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得意l水月人家1

第一章：站在村口的行李

一九九八年的秋，风裹着玉米秸秆的焦香，吹得村口老槐树的叶子沙沙响。金花背着半旧发皱的车票，脚边是个装着换洗衣物的网兜——这是她从山东老家回来的第三天，却在小刚家的院墙外绕了三圈，没敢推门。

包里揣着娘临走时塞的鸡蛋，还有娘说的话：“花啊，两口子哪有不拌嘴的？小刚是实诚人，当初为了你，连鱼塘都敢豁出去干，这点误会算啥？你要是还认这个家，就回去跟他说清楚。”

正愣着神，身后传来“汪汪”的狗叫——是小刚家的老黄，去年她走的时候，老黄还追着车跑了半里地。金花回头，看见老黄摇着尾巴蹭她的裤腿，而院门口，小刚正举着个给鱼塘喂料的木勺，站在那儿，晒得黝黑的脸上满是错愕。

“你……”小刚的声音有点哑，木勺在手里攥得发白，“咋回来了？”

金花的眼圈一下就红了，嘴张了张，却没说出话——当初闹得那么僵，她摔门说“这日子没法过了”，还在镇上饭馆帮工时，被人传成“跟老板不清不楚”，小刚气红了眼，说“你咋变得这么没骨气”，俩人愣是三个月没联系。她回山东老家这半年，夜里总想起小刚蹲在鱼塘边修堤坝的样子，想起闺女小杏哭着问“娘啥时候回来”。

第二章：鱼塘边的解释

李小刚把金花让进院，小杏从里屋跑出来，抱着她的腿就哭：“娘，你咋才回来？我跟爹说你会回来的，爹还不信！”

金花摸着闺女的头，眼泪掉在小杏的发顶。小刚蹲在灶台边烧火，没说话，却给她盛了碗刚熬好的玉米粥，还卧了个荷包蛋——是她以前最爱吃的。

“镇上那饭馆，”金花终于开口，声音有点颤，“我就是帮老板娘算账，她男人病了，店里缺人，我寻思多挣点钱，给小杏买新书包，也给鱼塘添点新网……那老板是个老实人，他媳妇都知道，是村里有人眼红你鱼塘挣钱，故意传闲话。”

小刚手里的筷子顿了顿，抬头看她，眼里的红血丝还没消：“我知道。”

金花可愣了：“你知道？”

“小杏去镇上找过你，看见你在店里算账，还帮老板娘哄孩子。”小刚的声音低了些，“后来我去问过老板娘，她把事儿都跟我说了。是我浑，当时听了闲话就急了，没问你一句，还跟你吵……”他伸手想碰金花的手，又缩了回去，“你走这半年，鱼塘的活儿我一个人扛，夜里看着小杏哭，才知道我有多浑。”

金花看着他黝黑的脸，还有手上新添的疤——准是修鱼塘埂时弄的，心里的委屈一下就散了。她把碗推到小刚面前：“粥快凉了，你也喝。鱼塘的网，我回来跟你一起补。”

小刚看着她，突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好，一起补。”

第三章：赵铜锁的“服气”

没过几天，村里传开了——枣花跟小刚和好了，还一起在鱼塘边搭了个新的看护棚。有人说“早该这样”，也有人说“小刚就是离不开金花”，这话传到铜锁耳朵里时，他正蹲在自家门口抽烟。

赵铜锁现在的日子过得不算差，跟狗剩媳妇翠巧搭伙过了两年，翠巧性子烈，管得住他，再也没像以前那样游手好闲。只是每次看见小刚的鱼塘里满是鱼，看见金花带着小杏在田埂上摘豆角，他总想起以前——那时候他跟金花过，家里总是冷锅冷灶，他嫌金花“太窝囊”，却忘了自己从没为这个家扛过事儿。

这天，小刚去镇上卖鱼，路过赵铜锁家，赵铜锁叫住他：“小刚，等会儿。”

小刚停住车，赵铜锁递过来一瓶酒：“前阵子你鱼塘缺水，我从自家井里给你抽了两桶，谢了。”

小刚接过酒，笑了：“都是乡里乡亲的，谢啥。”

“以前……”赵铜锁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是我对不住金花，也对不住你。金花是个好女人，你得好好待她。”

小刚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跟翠巧也好好过，日子总会越来越好。”

赵铜锁看着小刚骑车走的背影，心里忽然就敞亮了——以前他总不服小刚，觉得小刚“太实在”，现在才明白，实在人才能守住好日子，才能留住像金花这样的女人。

第四章：冬夜里的暖

冬天来得快，鱼塘结了冰，小刚和金花没闲着，把家里的老房子翻修了，还在院里搭了个鸡棚，养了二十多只母鸡，每天能捡十几个鸡蛋，除了给小杏吃，还能拿到镇上卖。

夜里，小杏睡熟了，金花坐在灯下缝衣服，小刚坐在旁边编竹筐——是给开春种蔬菜搭架子用的。

“开春我想在鱼塘边种点油菜，”金花说，“等油菜开花了，好看，还能给鱼当饲料。”

“行，”小刚点头，“我再去买些草莓苗，种在看护棚旁边，小杏爱吃。”

金花看着他，忽然说：“小刚，以前我总觉得日子难，跟你吵，跟你闹，还回了老家……现在才知道，只要咱们俩心齐，再难的日子都能过好。”

小刚放下手里的竹条，握住她的手：“是我不好，以前总想着把鱼塘弄好，忽略了你。以后我不跟你吵了，有啥事儿咱一起商量。”

窗外的雪下了起来，落在窗棂上，轻轻的。屋里的灯亮着，暖融融的，鸡棚里的母鸡偶尔打个盹，小杏在梦里哼了一声，像是梦见了好吃的。金花靠在小刚肩上，闻着他身上的烟火气，忽然觉得，这辈子最对的事儿，就是当初没跟他走散。

第五章：开春的希望

转年开春，油菜花开了，黄灿灿的一片，绕着鱼塘铺展开，引来不少蜜蜂。小刚的鱼塘里，鱼苗长得壮实，他还请了村里的贫困户来帮忙，管吃管住，还给工钱，村里人都说小刚“仁义”。

金花的草莓也熟了，红通通的挂在藤上，小杏每天放学都要摘一篮子，分给邻居家的孩子。有回县农科所的人来考察，看见小刚的鱼塘和草莓地，说这是“生态农业的好例子”，还想让小刚给其他村的人讲课。

小刚有点不好意思，跟枣花商量：“我嘴笨，讲不好咋办？”

金花笑着说：“你就说咱咋种的草莓，咋喂的鱼，说实在的就行。”

讲课那天，小刚站在台上，看见台下的枣花和小杏，还有铜锁和翠巧，忽然就不紧张了。他说：“我没啥本事，就是觉得，两口子心齐，日子就能过好；乡亲们互帮衬，村里的日子就能过好。以前我跟金花闹过误会，差点散了，后来才知道，家不是一个人的，是两个人一起扛的。”

台下的人都鼓掌，金花看着小刚，眼里满是光。小杏拉着她的手，小声说：“娘，我爹真厉害！”

那天晚上，小刚卖了不少鱼和草莓，挣的钱比往常多了一倍。他把钱递给枣花，说：“你拿着，给小杏买新衣裳，再给咱娘寄点。”

枣花接过钱，心里暖暖的——她想起刚跟小刚在一起的时候，俩人只有一间小土房，现在有了新翻修的房子，有了鱼塘，有了草莓地，还有懂事的小杏。日子就像这开春的油菜，一点点开出了花，结出了甜。

风里带着草莓的甜香，吹过鱼塘，吹过田埂，吹进屋里。金花看着小刚在灯下算账本，小杏趴在旁边写作业，忽然觉得，这就是她想要的日子——安安稳稳，热热闹闹，跟爱的人一起，把日子过成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