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舟魂里的民族精神

第三十八章今天的龙舟，今天的根

清晨的沅江，薄雾还没散尽，江面上就传来了“嘿哟、嘿哟”的号子声。是村里的后生们在练划龙舟，船头站着的少年，是沅沅的儿子小辰——今年刚满十六岁，却已经能把铜锣敲得有模有样，划桨的动作也练得整齐有力，像极了当年的小舟，当年的小沅。

小舟坐在江滩的老樟树下，看着江里的龙舟，手里摩挲着一块打磨光滑的龙骨碎片——是去年修龙舟时，从老龙骨上小心取下来的，他特意留着，想等小辰成年时送给孩子。阳光透过樟树叶的缝隙，落在碎片上，那些百年前的刻痕依旧清晰，像是在轻轻诉说着过去的故事。

“太爷爷！”小辰划完一轮，扛着桨跑过来，额头上满是汗，“您看我今天划得怎么样？教练说我进步可大了！”小舟笑着递过毛巾，摸了摸他的头：“好，好！比太爷爷当年厉害多了！”小辰接过毛巾擦着脸，眼睛却盯着小舟手里的龙骨碎片：“太爷爷，这就是您常说的，太爷爷的太爷爷护着的龙骨吗？”

小舟点点头，把碎片递给小辰：“是。当年你太爷爷的太爷爷，在日本人的枪口下护着它；后来你太爷爷，带着乡亲们在江里救它；再后来，你爷爷、你妈妈，都守着它。现在，该让你多摸摸它了——摸着它，就知道咱们从哪儿来，要往哪儿去。”

小辰小心翼翼地接过碎片，冰凉的木头贴着掌心，忽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他想起去年学校组织的“非遗进校园”活动，他站在讲台上，给同学们讲太爷爷护龙骨的故事，讲家里一代代传下来的漆谱，讲沅江龙舟的百年传承。当时有个同学问他：“现在都有这么多好玩的东西了，为什么还要守着一艘旧船啊？”

他当时没多想，就说：“因为它不是旧船，是咱们的根啊！”现在摸着手里的龙骨碎片，他才真正懂了这句话的意思——这碎片里，藏着太爷爷们的坚持，藏着乡亲们的团结，藏着中华民族的韧性。就像江里的龙舟，不管过了多少年，不管换了多少代人划，那藏在船里的魂，从来都没变过。

不远处的文化馆里，沅沅正带着一群游客参观。她穿着一身素雅的蓝布衫，手里拿着苏老漆匠传下来的漆谱，指着上面的笔记说：“大家看，这是我太爷爷学漆艺时记的，‘漆要匀，心要诚’；这是我爷爷加的，‘老漆新用，魂不能丢’；这几页，是我和孩子们画的新纹样，有沅江的荷花，有咱们的文化馆，还有现在的高楼大厦——咱们的漆艺，就是这样一代代传下来，既守着老根，又跟着新时代走。”

游客们围在展柜前，看着里面的老龙骨、点睛笔，还有各种漆艺文创，听得入了迷。有个带着孩子的妈妈，指着迷你龙舟模型说：“宝宝你看，这就是咱们中国的龙舟，里面藏着好多好多故事，以后妈妈也带你来学做龙舟好不好？”孩子点点头，小手隔着玻璃摸着模型，眼睛亮晶晶的。

中午的时候，小林带着几个年轻人来了，手里拿着最新的无人机和运动相机。“爸，舟伯，”小林笑着说，“今天咱们拍点新素材，剪个‘沅江龙舟百年变迁’的短片，发在网上，让更多人看看咱们龙舟的过去和现在！”小舟点点头：“好啊！让年轻人多看看，咱们的老传统，在今天也能这么有活力！”

无人机缓缓升起，镜头掠过江面——划龙舟的后生们正喊着号子往前冲，船头的小辰敲着铜锣，脸上满是朝气；文化馆前，游客们正和迷你龙舟合影；江滩上，几个老人坐在樟树下，聊着当年的故事，手里的茶杯冒着热气。阳光洒在沅江上，波光粼粼，像是撒了一把碎金，把整个村子都裹在温暖里。

小舟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阿福伯抱着他，坐在江滩上看龙舟的样子。那时候，江滩还是土坡，龙舟屋还是茅草棚，乡亲们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却笑得格外开心。现在，江滩修了观景台，龙舟屋换成了砖瓦房，乡亲们穿得整整齐齐，日子越过越红火，可那藏在心里的龙舟情、中华情，却和当年一模一样。

傍晚的时候，小辰拿着自己做的迷你龙舟，跑到小舟身边：“太爷爷，您看我做的龙舟，上面画了国旗，还有咱们的文化馆！”小舟接过龙舟，仔细看着——小小的船身上，红漆的国旗格外鲜艳，文化馆的轮廓画得很认真，船尾还写着“龙魂永续”四个字。

“好，画得好！”小舟笑着说，“小辰，你记住，不管以后日子怎么变，不管你走到哪里，都别忘了这龙舟，别忘了这龙骨，别忘了咱们是中国人。只要咱们把根守好，把情传好，咱们的龙舟，就会永远在沅江上漂着；咱们的中华情，就会永远在心里想着。”

小辰点点头，把迷你龙舟抱在怀里，和小舟一起坐在樟树下，看着夕阳慢慢落下。江面上的龙舟已经靠岸，后生们正忙着收拾船桨，说说笑笑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远处的文化馆，灯光渐渐亮了起来，照亮了门口的石碑——上面刻着的“龙魂永续，中华情长”，在夕阳的余晖里，显得格外温暖。

小舟知道，这就是今天的沅江，今天的龙舟，今天的根。它不是停留在过去的故事，而是活在当下的日子里，活在每一个守护它、传承它的人心里。从阿福伯护龙骨的抗战岁月，到新中国成立的喜庆日子，从改革开放的红火时光，到今天的新时代，龙舟陪着沅江人走过了一年又一年，中华情也跟着传了一代又一代。

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小辰”，还会有更多的新故事，还会有更多的好日子。但不管怎么变，沅江的水会一直流，龙舟的魂会一直在，中华的情会一直传——这，就是沅江龙舟最珍贵的传承，也是中华民族最坚实的根。

华夏情・龙舟魂

第三十九章洪水里的龙舟担当

2020年夏天，沅江遭遇了百年一遇的洪水。连日的暴雨让江水暴涨，江滩被淹，岸边的农田泡在水里，甚至有几户村民的房子也进了水。乡亲们慌了神，有的忙着搬东西，有的站在岸边看着上涨的江水，眼里满是焦虑。

小舟一大早就在江滩上转，看着被洪水浸泡的龙舟屋，心里揪得慌——龙舟是乡亲们的根，绝不能让它出事！他立刻召集村里的后生，拿着铁锹、沙袋，往龙舟屋跑：“先把龙舟屋周围的堤坝堆高，再把龙舟往更高的地方抬！一定要保住龙舟！”

后生们跟着小舟冲了上去，沙袋一袋袋堆起来，龙舟在众人的合力下慢慢往高处挪。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流，衣服湿透了贴在身上，却没人喊累。邻村的乡亲们听说了，也撑着船、扛着工具赶来帮忙，李叔的儿子小李还带着村里的救援队，开着冲锋舟在水里穿梭，帮着转移被困的老人和孩子。

“舟伯，东边的堤坝快撑不住了！”小林跑过来喊，声音里带着急。小舟往东边一看，只见洪水正不断冲击着堤坝，已经有了裂缝。他咬咬牙，对身边的人说：“把龙舟上的绳索解下来，捆在木桩上，咱们用人墙扛住堤坝！”

汉子们立刻行动起来，把龙舟上的粗绳索解下来，牢牢捆在岸边的老樟树上，然后手挽着手站在堤坝边，用身体挡住洪水。“嘿哟！顶住！”号子声在雨里回荡，和洪水的咆哮声混在一起，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小舟站在最前面，虽然年纪大了，却依旧挺直了腰板，手里紧紧攥着绳索，像是握着当年阿福伯传下来的龙骨。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冲锋舟的声音——是县里的救援队来了！他们带来了救生衣、冲锋舟和更多的沙袋，和乡亲们一起加固堤坝、转移群众。有个年轻的救援队员看到江里的龙舟，好奇地问：“大爷，这船都快被淹了，你们还这么护着它？”

小舟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说：“这不是普通的船，是咱们的根！当年抗战时，它陪着咱们熬；现在洪水来了，它也得陪着咱们扛！只要龙舟在，咱们的心就齐，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救援队员听了，眼睛亮了，跟着一起加入了护堤的队伍。经过一天一夜的奋战，洪水终于被控制住了，龙舟保住了，村民们也都安全转移。洪水退去后，乡亲们回到村里，看着满目疮痍的家园，却没有气馁——他们跟着小舟一起清理淤泥、修复房屋，老漆匠们还拿出工具，仔细检查龙舟的受损情况，一点点修补被洪水泡过的船板。

小李看着忙碌的乡亲们，感慨地说：“舟伯，这次洪水，我算是明白了什么是‘龙舟情’——不是光护着船，是护着心里的那股劲儿，是不管遇到啥困难，大家都能一起上！”小舟点点头：“这就是咱们中国人的情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就像当年汶川地震时，全国人民都帮着汶川一样。咱们的龙舟，就是这情分的见证，是这股劲儿的根！”

那天晚上，乡亲们在清理干净的晒谷场上摆了简单的晚饭，没有大鱼大肉，只有馒头和咸菜，却吃得格外香。小舟举起手里的搪瓷碗，对着大家说：“洪水虽然冲坏了咱们的家，但冲不散咱们的龙舟情，冲不垮咱们的中华情！只要咱们心齐，再大的困难也能扛过去，咱们的日子肯定能越来越好！”

碗与碗的碰撞声在夜里回荡，映着天上的星星，格外温暖。小舟看着身边的乡亲们，看着远处的龙舟屋，心里忽然想起了 2008年汶川地震时的场景——当时沅江村的乡亲们自发组织捐款捐物，小林还带着村里的年轻人去汶川当志愿者，帮着搭建临时住房、清理废墟。那时候，大家都说：“咱们都是中国人，汶川有难，咱们不能不管！”

原来，这龙舟情从来都不只是沅江村的情，它是中华民族“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情；这龙舟魂也从来都不只是沅江村的魂，它是中华民族遇强则强、永不低头的魂。从抗战时的龙骨守护，到洪水里的龙舟担当，从汶川地震的千里驰援，到疫情中的守望相助，这情与魂，一直都在，一直都在支撑着中国人，跨过一道又一道坎。

第四十章古渡头的龙舟溯源

洪水过后，村里决定重修龙舟屋，在清理地基的时候，施工队挖出了一块刻着花纹的木片——上面刻着简单的龙鳞纹，还有几个模糊的古字，经县里的文物专家鉴定，这木片来自宋代的古龙舟，距今已有近千年的历史。

这个发现让整个沅江村都沸腾了，小舟更是激动得睡不着觉——原来沅江的龙舟传承，比他想象的还要久远！他立刻请专家来村里考察，还带着小林、沅沅和小辰，沿着沅江往下游找，想看看有没有更多关于古龙舟的痕迹。

在下游的一个古渡头，专家们发现了一块石碑，上面的碑文虽然大部分已经模糊，但还能辨认出“端午”“龙舟”“祈福”等字样。专家解释说：“这里在宋代就是重要的渡口，每年端午都会举行龙舟赛，不仅是为了热闹，更是为了祈求风调雨顺、百姓平安——这就是最早的龙舟魂，是老百姓对生活的期盼，对家园的守护。”

小舟蹲在石碑前，轻轻抚摸着上面模糊的字迹，仿佛能看到千年前的景象：古渡头挤满了人，穿着粗布衣裳的乡亲们抬着龙舟往江里走，孩子们追在后面跑，龙舟上的鼓手敲着鼓，号子声在江面上回荡，龙舟划过江面，溅起的水花里满是对好日子的期盼。

“太爷爷，千年前的人，也像咱们一样护着龙舟吗？”小辰拉着小舟的手问。小舟点点头，眼里满是感慨：“是啊，他们和咱们一样，把龙舟当成了根。那时候没有现在的工具，造一艘龙舟要花几个月，甚至几年，却还是有人愿意花心思去做，去护——因为他们知道，龙舟不仅是用来比赛的，更是用来凝聚人心的，是用来守护家园的。”

专家还告诉他们，宋代的沅江龙舟，不仅有祈福的意义，还承担着“防汛预警”的作用——每年汛期来临前，乡亲们会划着龙舟在江里巡查，看看哪里的堤坝有隐患，哪里的水流异常，然后及时通知村民做好准备。“那时候的龙舟，就是老百姓的‘保护神’，是人与自然抗争的工具，也是人与人团结的纽带。”

小舟听着，心里忽然明白了——龙舟魂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它在千年前是祈福的期盼，是防汛的担当；在抗战时是守护的骨气，是不屈的韧性；在新中国成立后是当家做主的欢喜，是建设家园的热情；在改革开放后是创新的活力，是发展的闯劲；在今天，是洪水里的担当，是疫情中的守望，是新时代里传承的责任。

从宋代的古渡头回到村里，小舟把专家的话和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乡亲们，还在文化馆里专门开辟了“古龙舟溯源”展区，把挖出的木片、石碑的拓片，还有千年前龙舟的复原图都放在里面。游客们来参观时，小舟会给他们讲古渡头的故事，讲千年前的龙舟担当，讲龙舟魂的传承与变迁。

有次，一个研究传统文化的教授来参观，听了小舟的讲解后，感慨地说：“您说得太对了，中华民族的精神，就是在这样一代代的传承中积累起来的。从古代的龙舟防汛，到今天的抗洪救灾，变的是时代，不变的是‘团结一心、守护家园’的魂。这魂，藏在龙舟里，藏在每个中国人的心里。”

小舟笑着说：“教授，您说得对。咱们护龙舟，就是护这魂；传龙舟，就是传这魂。不管是千年前的古人，还是今天的我们，不管是沅江村的乡亲，还是全国的中国人，都在守着这魂，传着这魂——这就是咱们中华民族能一直走下来的根啊！”

那天晚上，小舟又去了江滩，看着江里的龙舟。月光洒在船身上，古龙舟木片的影子映在龙舟上，像是千年前的古人与今天的乡亲们，在这一刻完成了跨越时空的对话。小舟知道，龙舟魂从来都不是孤立的，它是从古至今所有中国人的精神凝聚，是华夏情跨越千年的传承。

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来听龙舟的故事，来学龙舟的手艺，来传龙舟的魂。而这魂，会像沅江水一样，永远流淌；像老樟树一样，永远扎根；像中华民族一样，永远鲜活，永远坚强。

第四十一章千年龙舟的精神回响

小辰在学校里办了个“龙舟文化社”，周末的时候，他会带着社团的同学来沅江村，跟着老漆匠学做迷你龙舟，跟着小舟听龙舟故事，跟着后生们在江里体验划龙舟。有个叫萌萌的女同学，第一次来就被古龙舟展区里的木片吸引了，拉着小辰问：“小辰，千年前的人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劲造龙舟啊？他们没有机器，做一艘船肯定很难吧？”

小辰拉着萌萌走到古渡头的石碑拓片前，像当年小舟教他一样，认真地说：“因为那时候的人，把龙舟当成了家的一部分。他们靠沅江生活，洪水来了，龙舟能帮他们预警；日子苦了，龙舟能让他们团结起来；心里有期盼了，龙舟能带着他们的愿望在江里漂。虽然没有机器，但他们有手，有心，有一起扛的劲儿——就像现在洪水来了，咱们乡亲们一起护龙舟、一起修家园一样。”

萌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那汶川地震的时候，大家都去帮忙，也是因为有这股劲儿吗？”小辰点点头：“对！我太爷爷说，这是咱们中国人的情分，不管是谁有难，大家都会伸手帮一把。就像龙舟，不管是沅江的龙舟，还是别的地方的龙舟，都是咱们的根，根连在一起，心就连在一起。”

看着孩子们认真讨论的样子，小舟心里满是欣慰。他想起自己小时候，阿福伯也是这样教他的——不是生硬地讲大道理，而是通过龙舟的故事，通过身边的事，让他慢慢明白什么是中华情，什么是民族魂。现在，这情与魂，正在孩子们的心里慢慢扎根，慢慢生长。

年底的时候，村里办了场“千年龙舟精神分享会”，邀请了县里的文物专家、汶川地震时的志愿者、抗洪救灾的救援队员，还有村里的老乡亲们。大家围坐在文化馆里，说着和龙舟有关的故事，说着对龙舟精神的理解。

专家说：“从宋代的古龙舟到今天的沅江龙舟，变的是形制，不变的是‘守护’——守护家园，守护亲人，守护心中的期盼。这是中华民族最朴素也最珍贵的精神。”

汶川地震时的志愿者说：“当年去汶川，看到全国人民都在帮着汶川，我就想起了沅江的龙舟——大家手挽手、心连心，没有过不去的坎。这就是龙舟精神，是中华民族‘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生动体现。”

抗洪救灾的救援队员说：“洪水里，看到乡亲们用身体护着龙舟，用号子凝聚力量，我特别感动。这龙舟不是船，是大家的精神支柱，是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低头的骨气。”

小舟最后发言，他手里拿着那块宋代的古龙舟木片，说：“这木片有千年了，它见证了千年前的人怎么护家园，怎么团结；今天的龙舟，见证了咱们怎么抗洪水、怎么战疫情、怎么一起过好日子。不管是千年还是现在，不管是古渡头还是江滩上，咱们的龙舟魂、中华情，从来都没变过。”

他顿了顿，看着身边的小辰和孩子们，声音里满是坚定：“以后，这木片会传给小辰，这龙舟会传给小辰，这情与魂也会传给小辰和更多的孩子。只要还有人护着龙舟，还有人传着这情与魂，咱们的中华民族就永远有力量，永远有希望！”

分享会结束后，小辰拉着小舟的手，说：“太爷爷，我以后要把龙舟的故事讲给更多人听，让大家都知道，咱们的龙舟里藏着这么多厉害的精神！”小舟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好娃，爷爷相信你。这龙舟的故事，是咱们中国人的故事；这龙舟的精神，是咱们中国人的精神。要一直讲下去，一直传下去。”

月光洒在文化馆的窗户上，照亮了里面的老龙骨、古木片和一排排的漆谱。沅江水在窗外静静流淌，像是在诉说着千年的故事，也像是在期盼着未来的日子。小舟知道，千年的龙舟精神，会像这江水一样，永远回响在沅江的上空，回响在每个中国人的心里，激励着一代又一代人，守护家园，团结一心，把中华民族的好日子，一直过下去。

华夏情・龙舟魂

第四十二章千年回响里的今朝守护

小辰把学校“龙舟文化社”的活动搞得越来越热闹，这天他特意请小舟去给社员们讲“古龙舟与今龙舟”的故事。教室里，二十多个孩子围坐在一起，手里拿着自己画的龙舟草图，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小舟手里的宋代古木片。

“大家看这木片上的龙鳞纹，”小舟把木片轻轻放在桌上，指尖划过那些浅淡的刻痕，“千年前的工匠没有电锯，没有砂纸，全靠一双手、一把凿子，一点一点把龙鳞刻出来。他们造龙舟，要先在山里选上好的楠木，让木头在江水里泡上三年，去尽水分才敢动工——就为了让龙舟能在江里多撑几年，能多护几年乡亲。”

一个戴眼镜的小姑娘举手问：“爷爷，千年前的人没有天气预报，怎么靠龙舟防汛呀？”小舟笑着回答：“他们有自己的法子！每年清明过后，村里的老人会带着后生划着龙舟沿江走，看江水的颜色——水要是发浑，就说明上游下了大雨，得赶紧加固堤坝；听水流的声音，要是有‘呜呜’的响声，就知道水下有暗礁或者堤坝有裂缝，得赶紧标记出来通知大家。”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沅江的方向，声音里多了几分悠远：“我小时候听村里的老祖宗说，南宋那年沅江发大水，有个叫周老栓的船工，划着龙舟在江里巡查，发现下游的堤坝有个窟窿，水正往村里灌。他没顾上喊人，直接跳进江里，用自己的身子堵了半个时辰，直到乡亲们赶来——最后堤坝保住了，周老栓却没上来。后来乡亲们给那艘龙舟刷了红漆，每次划它都要喊着周老栓的名字，就像他还在和大家一起护着家园。”

教室里静悄悄的，孩子们都听得入了神，小辰更是攥紧了拳头——他以前只觉得古龙舟是“老物件”，现在才知道，那木片里藏着的不只是花纹，还有千年前中国人的硬气和暖意。

“其实现在咱们护龙舟，和千年前的人没两样。”小舟拿起桌上一张孩子画的现代龙舟草图，上面画着太阳能警示灯和救生圈，“你们看，小辰画的龙舟加了新设备，但核心没变——以前龙舟上带的是麻袋、铁锹，现在带的是救生衣、急救箱，都是为了护人、护家园。去年洪水，咱们用龙舟转移被困的老人，用龙舟运沙袋堵堤坝，不就是千年前‘龙舟防汛’的样子吗？”

孩子们纷纷点头，有个男孩举起自己做的迷你龙舟：“爷爷，我在龙舟上画了二维码，扫一下就能看到您讲的周老栓的故事！以后我要带着它去别的学校，让更多人知道古龙舟的故事！”小舟笑得眼睛都眯了：“好！这就是传承——把老故事装进新法子里，让千年的龙舟魂，在今天还能活起来、传下去。”

活动结束后，小辰陪着小舟走在校园的小路上，夕阳把祖孙俩的影子拉得很长。“太爷爷，我现在终于懂了，您说‘龙舟是根’是什么意思。”小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声音很认真，“根就是不管过了一千年，还是两千年，中国人护家园、团结一心的劲儿，从来都没变过。”

小舟停下脚步，摸了摸小辰的头，看向远处的沅江——江面上，村里的后生们正划着龙舟练习，红漆的船身在夕阳下像一团跳动的火，船头的五星红旗飘得格外鲜艳。千年前的古木片在他口袋里轻轻贴着掌心，像是在和江里的龙舟呼应，又像是在和眼前的少年对话。

“是啊，”小舟轻声说，“千年前的人用龙舟护家园，今天的我们用龙舟聚人心；千年前的人把故事刻在木头上，今天的我们把故事讲在课堂里、发在屏幕上。变的是龙舟的样子，不变的是藏在里面的魂——是中国人不管遇到啥难，都能攥紧拳头一起扛的魂，是不管过多少年，都记着要护好家园、传好情分的魂。”

晚风拂过，带着沅江的水汽，也带着少年们清脆的笑声——小辰已经跑回教室，和社员们商量着要做“古龙舟故事手账”，把周老栓的故事、宋代防汛的法子，都一笔一画记下来。小舟站在原地，看着那间亮着灯的教室，忽然觉得心里满当当的：千年前的周老栓不会想到，他用生命护过的龙舟精神，会在千年后被一群孩子捧在手里；阿福伯当年藏在江里的龙骨，也不会想到，它会带着千年的回响，在今天依旧照亮着中国人的路。

江面上的龙舟还在划，号子声顺着风飘过来，混着教室里孩子们的笑声，像一首跨越千年的歌——歌里唱着古渡头的守望，唱着洪水里的担当，也唱着今朝少年的传承。小舟知道，这歌会一直唱下去，唱过一个又一个千年，唱进一代又一代中国人的心里，因为这是龙舟的歌，是华夏的歌，是永远不会断的根与魂。

华夏情・龙舟魂

第四十三章龙骨里的民族脊梁

小辰的“古龙舟故事手账”越记越厚，这天他翻到记载明代“抗倭护舟”的一页，捧着本子跑到小舟身边：“太爷爷，这里写着‘嘉靖年间，倭寇袭沅江，乡亲以龙舟为障，阻敌登岸’，这是真的吗？”

小舟放下手里的漆刷，接过手账，指尖在泛黄的纸页上停留许久，像是在触碰那段滚烫的历史：“是真的。那时候倭寇经常沿着沅江抢粮劫船，乡亲们凑钱造的三艘龙舟，成了最管用的‘武器’。倭寇的船小，怕撞，乡亲们就把龙舟连成排，横在江面上当屏障；倭寇想登岸，后生们就站在龙舟上，用船桨、渔叉打，女人们在岸边烧开水，往倭寇船上泼——那时候的龙舟，不是祈福的船，是护家的盾，是拼命的胆。”

他起身走到文化馆的展柜前，取出一个用红布裹着的物件——是半截锈迹斑斑的铁叉，叉尖还嵌着一小块木头。“这就是当年打倭寇时留下的，”小舟的声音有些沙哑，“当时有个叫陈阿牛的后生，拿着这把叉站在龙舟最前面，倭寇的刀砍在他胳膊上，他都没松手，硬是把倭寇的船捅了个窟窿。最后倭寇退了，陈阿牛却因为流血太多，死在龙舟上，乡亲们把他和这把叉一起埋在江滩边，每年端午都要往那里撒一把龙舟上的木屑，说要让他永远陪着龙舟，陪着家。”

小辰伸手摸了摸那半截铁叉，指尖能感受到铁锈的粗糙，仿佛还能摸到当年陈阿牛握叉时留下的温度。“太爷爷，那时候的人，为什么宁愿死也要护着龙舟啊？”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澈，却藏着对“守护”的困惑。

小舟坐在展柜前的老藤椅上，把那截宋代古木片和铁叉放在一起，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件老物件上，像是跨越五百年的对话：“因为龙舟不是木头做的，是用乡亲们的命、乡亲们的心凑起来的。那时候没有国家军队来护着小村子，乡亲们能靠的，只有手里的船桨、身边的伙伴，还有这能聚人心的龙舟。倭寇要抢的不只是粮食，是咱们的家，是咱们中国人的骨气——护着龙舟，就是护着这骨气，护着咱们就算死，也不能让外人欺负的念想。”

他忽然想起 1943年，日本人来沅江村抢粮，阿福伯抱着龙骨躲在芦苇荡里的场景——当时日本人把村里的龙舟拖到江边，想烧了当柴，乡亲们趁着夜色，拿着锄头、镰刀和日本人拼命，硬是把龙舟抢了回来。阿福伯说，那天晚上，江里的水都是红的，可没有一个人往后退，因为大家都知道，退了，龙舟没了，家就没了，中国人的骨气就没了。

“你看，”小舟指着展柜里的老龙骨，“从宋代的周老栓，到明代的陈阿牛，再到你太爷爷阿福伯，他们护的从来都不是一块木头、一艘船，是咱们民族的根——这根里藏着‘宁死不低头’的硬气，藏着‘抱团抗外敌’的齐心，藏着‘就算拼了命，也要护好家’的执念。这根，就是咱们中国人的脊梁。”

小辰把这些话一笔一画记在手账上，本子上的字迹从稚嫩慢慢变得有力，像是在把这些沉甸甸的故事，刻进自己的心里。那天下午，他带着手账去了江滩边的陈阿牛墓，把刚做好的迷你龙舟放在墓前，轻声说：“阿牛爷爷，现在咱们的国家强大了，没人敢来欺负咱们了，可您护家的劲儿，我们还记得，会一直传下去。”

夕阳下，迷你龙舟的影子落在墓碑上，和江里正在练习的现代龙舟遥相呼应。小舟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那些沉睡在历史里的人，从来都没有离开——他们的精神藏在龙骨里，藏在船桨上，藏在每个守护家园、传承文化的中国人心里。从宋代的防汛祈福，到明代的抗倭护家，从抗战时的龙骨守护，到今天的抗洪救灾、非遗传承，龙舟魂从来都不是孤立的片段，而是一条贯穿千年的线，把一代代中国人的骨气、齐心、执念串在一起，织成了中华民族的脊梁。

第四十四章一碗龙舟饭里的家国味

端午前几天，村里开始准备“龙舟饭”——这是沅江村传了几百年的习俗，每年龙舟赛结束后，乡亲们会凑在一起，吃一碗用沅江水煮的米饭，就着江鱼、艾草饼，聊聊龙舟的事，说说家里的话。今年的龙舟饭，小舟特意让沅沅准备了“古今套餐”，既有现在的红烧肉、炒青菜，也有宋代记载的“菰米粽”、明代的“江鱼羹”，想让大家尝尝不同年代的“龙舟味”。

开饭那天，江滩上摆了几十张桌子，乡亲们按辈分坐好，小辰带着文化社的孩子们，给老人们端饭递菜。王大叔的孙子拿着一个菰米粽，咬了一口，皱着眉说：“爷爷，这粽子不好吃，没有巧克力馅的香。”王大叔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傻娃，这粽子是你太爷爷的太爷爷当年吃的，那时候能有菰米裹粽子就不错了，哪有什么巧克力？当年你太爷爷跟着阿福伯护龙舟，饿了就啃两口冷菰米粽，渴了就喝两口江水，硬是撑了三天三夜，没让日本人把龙骨抢走。”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剩下的菰米粽小心地包好：“那我要留着，以后给我的孩子吃，告诉他太爷爷当年的事。”王大叔看着孙子，眼里满是欣慰，转头对身边的小舟说：“舟伯，你说咱们这龙舟饭，吃的到底是什么？”

小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江鱼羹，慢慢嚼着：“吃的是日子，是念想，是家国味。你看这江鱼羹，明代的时候，乡亲们打了倭寇，就用江里的鱼熬羹，一人一碗，说这是‘庆功羹’；新中国成立那年，咱们的龙舟饭里，第一次有了白面馒头，乡亲们说这是‘当家饭’；改革开放后，饭桌上有了肉，有了酒，大家说这是‘红火菜’；现在，咱们的饭桌上啥都有了，可还是要吃菰米粽、江鱼羹，就是怕忘了以前的苦，忘了今天的甜是怎么来的。”

邻桌的老漆匠张大爷接过话：“是啊，当年我跟着苏老漆匠学漆艺，每年端午都能吃一碗苏老漆匠做的艾草饼。他说，艾草是沅江的草，饼是家里的面，吃了这饼，就别忘了自己是沅江人，是中国人。后来苏老漆匠走了，我就接着做艾草饼，教给沅沅，教给村里的年轻人——这饼里的味，不能断。”

正说着，小林带着几个外地来的游客走了过来，游客们手里拿着相机，想拍一拍这热闹的龙舟饭。“舟伯，这几位是从新疆来的，特意来沅江看龙舟，说想尝尝咱们的龙舟饭。”小林介绍道。新疆游客里的一位大叔，拿起一个艾草饼，咬了一口，笑着说：“好吃！有股家乡的味——我们新疆过节也会做馕，和你们的艾草饼一样，都是家里的味，都是中国的味。”

小舟听了，心里一暖：“是啊，不管是沅江的艾草饼，还是新疆的馕，都是咱们中国人的家常味，都是家国味。咱们中国人，不管来自哪里，不管说着什么话，只要吃到家里的饭，想到家乡的习俗，心就会连在一起。就像咱们的龙舟，不管是宋代的古龙舟，还是今天的新龙舟，不管是沅江的龙舟，还是别的地方的龙舟，都是咱们民族的魂，都是咱们家国的根。”

新疆大叔点点头，指着江里的龙舟说：“我们这次来，不仅是看龙舟，更是想把你们的龙舟文化带回新疆。我们那里有赛里木湖，以后也可以在湖里办龙舟赛，让新疆的孩子也知道，咱们中国有这么好的文化，有这么硬的精神！”

饭桌上的乡亲们都鼓起掌来，小辰跑过来，把自己手账里的“抗倭护舟”故事递给新疆大叔：“叔叔，这是咱们沅江龙舟的故事，您带回去给新疆的小朋友看，以后咱们一起传龙舟魂，一起护咱们的家！”

夕阳西下，龙舟饭的香味飘在江滩上，混着江风，飘得很远。小舟看着满桌的乡亲，看着来自远方的游客，看着身边的小辰和孩子们，忽然觉得，这一碗龙舟饭，吃的不只是食物，是一代代中国人的传承，是五十六个民族的团结，是“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的家国情怀。从宋代的菰米粽，到今天的“古今套餐”；从沅江的江鱼羹，到新疆的馕，变的是饭桌上的菜，不变的是藏在食物里的家国味，是刻在中国人心里的民族情。

第四十五章龙舟魂里的民族精神图谱

端午当天，沅江的龙舟赛吸引了来自全国各地的观众，江两岸挤满了人，有举着国旗的孩子，有拿着相机的老人，有穿着民族服装的游客，还有来采访的媒体记者。小舟作为“龙舟传承人”，被邀请坐在主席台上，身边坐着省里的文化专家。

“舟伯，您觉得沅江龙舟传承千年，最核心的是什么？”专家轻声问。小舟朝着江里望去，只见十几艘龙舟正蓄势待发，船头的鼓手们举起鼓槌，眼神里满是斗志。他想了想，说：“是精神，是刻在中国人骨子里的民族精神。您看，江里的龙舟，每一艘都藏着咱们民族的魂——有‘宁死不屈’的骨气，有‘团结一心’的齐心，有‘守正创新’的活力，还有‘家国一体’的情怀。”

随着一声哨响，龙舟赛开始了！鼓手们敲起鼓，号子声震耳欲聋，汉子们划着桨，龙舟像离弦的箭一样往前冲。小舟指着最前面的一艘龙舟，对专家说：“您看那艘船，船身上画着从宋代到今天的龙舟图案，从周老栓防汛，到陈阿牛抗倭，再到阿福伯护龙骨，还有咱们现在的抗洪、抗疫——这就是咱们民族的精神图谱，每一个故事，都是一次精神的传承；每一代人，都是精神的载体。”

专家顺着小舟指的方向看去，船身上的图案虽然简单，却像一幅流动的历史画卷，把千年的龙舟魂、民族情串联在一起。“您说得太对了，”专家感慨道，“中华民族的精神，从来都不是抽象的，而是藏在这些具体的故事里，藏在龙舟这样的文化载体里。从古代的‘经世致用’，到近代的‘救亡图存’，再到今天的‘伟大复兴’，精神的内核从来没变过，只是在不同的时代，有了不同的表现形式。”

龙舟赛进行到一半时，忽然下起了小雨，可江两岸的观众没有一个离开，反而齐声喊起了“加油”，声音盖过了雨声。小舟看着这一幕，想起了 2008年汶川地震时，全国人民为汶川加油的场景；想起了 2020年疫情时，医护人员逆行出征的场景；想起了洪水时，乡亲们手挽手护堤坝的场景——这些场景，和眼前的龙舟赛何其相似，都是中国人在困难面前，展现出的“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团结，“不畏艰险，迎难而上”的勇气。

“您看，”小舟的声音有些激动，“雨里的观众，江里的划手，他们都是这精神图谱里的一部分。不管是古代还是今天，不管是沅江还是汶川，不管是龙舟赛还是抗疫救灾，咱们中国人，从来都是这样——越是难，越要拼；越是险，越要团结。这就是龙舟魂，是民族魂，是咱们中国人能历经千年而不衰，能在苦难中站起来的根本。”

比赛结束后，沅江村的龙舟得了第一名，小辰作为鼓手，站在船头接受大家的欢呼。他拿着话筒，大声说：“今天我太开心了！但我更开心的是，我知道了龙舟不只是用来比赛的，它是咱们民族的精神！以后我要带着龙舟魂，好好学习，长大后为国家做贡献，让咱们的民族越来越强！”

台下的掌声雷动，很多人都红了眼眶。小舟看着台上的小辰，看着身边的专家，看着江里的龙舟，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守护的不只是一艘龙舟，一块龙骨，而是一份沉甸甸的民族精神。从宋代的古木片，到明代的铁叉，到阿福伯的龙骨，到今天的龙舟赛，这份精神，已经从沅江的江水里，蔓延到了全国的土地上，从千年的历史里，延续到了新时代的征程中。

夕阳透过云层，洒在江面上，龙舟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是在绘制一幅更宏大的民族精神图谱。小舟知道，这幅图谱，会因为每一个守护家园、传承文化的中国人，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厚重；这龙舟魂，会因为每一个心怀家国、奋勇向前的中国人，永远鲜活，永远强大——因为它不是过去的遗产，是现在的力量，是未来的希望，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根与魂。

华夏情・龙舟魂

第四十六章苦日子里的龙舟执念

1960年的沅江，正逢粮荒。地里的庄稼收不上来，乡亲们顿顿喝稀粥，有的人家甚至把野菜掺进糠里做饼吃。江滩上的龙舟屋早已破旧不堪，漏风的屋顶挡不住冬天的寒，开裂的门板遮不住夏天的雨，那艘阿福伯当年带领乡亲们造的龙舟，船板已经发朽，露出里面斑驳的木纹，像极了乡亲们蜡黄干瘦的脸。

小舟那年刚满二十，每天天不亮就背着竹筐去江边挖野菜，回来的路上总会绕到龙舟屋前，用袖子擦一擦船身上的灰尘。有天早上，他发现龙舟的尾舵被人拆走了——大概是哪家实在没办法，拿去烧火取暖了。小舟蹲在船尾，看着空荡荡的舵位，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娃，别难受。”阿福伯拄着拐杖走过来，手里拿着半个野菜饼，递给他，“日子再苦，也不能让龙舟散了架。舵没了，咱们再找；船板朽了，咱们慢慢补——龙舟在，乡亲们的念想就在，日子就有盼头。”

从那天起，阿福伯和小舟开始“攒”龙舟的零件。阿福伯把自己舍不得吃的玉米饼省下来，换村里铁匠手里的废铁，敲敲打打做成船钉；小舟每天挖完野菜，就去江里捞浮木，晒干了用来补船板；村里的媳妇们把自家织的粗布染成红色，缝成小旗，系在龙舟的桅杆上；就连孩子们，也会捡来光滑的鹅卵石，放在船里当“压舱石”。

最难的是补船板。没有像样的工具，阿福伯就用家里的菜刀当凿子，用磨尖的木棍当钻头，每凿一下，都要费很大的劲。有次，阿福伯的手被菜刀划了个大口子，鲜血直流，他却只是用布条随便缠了缠，接着干活：“这点伤算啥？当年日本人的刀都没让我停下，现在这点苦，更不能让我停下！”

就这样，祖孙俩用了整整一年，才把龙舟补好。补好的龙舟，船板高低不平，船钉歪歪扭扭，小旗也褪了色，却在阳光下泛着不一样的光。那天，乡亲们都来江滩看，有的老人摸着船板，哭着说：“龙舟还在，咱们的日子就能好起来！”

1962年的端午，粮荒渐渐缓解，乡亲们凑了点米，煮了一锅稀粥，算是“龙舟饭”。阿福伯带着小舟，还有村里的几个后生，把补好的龙舟抬到江里，划了一圈。没有鼓手，阿福伯就用拐杖敲着船板，喊着号子；没有观众，江两岸的乡亲们就站在自家门口，挥着手喊“加油”。龙舟划过江面，溅起的水花里，满是苦日子里的希望。

小舟后来常跟小沅说：“那时候的龙舟，不是用来比赛的，是用来‘扛’日子的。苦的时候，看着它，就觉得再难也能扛过去；累的时候，划着它，就觉得还有力气往前走。现在日子好了，可我总忘不了那年补龙舟的日子——不是忘不了苦，是忘不了苦日子里，乡亲们一起攒起来的念想，忘不了龙舟带给咱们的劲儿。”

第四十七章饥荒岁月里的龙舟约定

1961年的冬天，特别冷。沅江结了冰，江滩上的雪没到脚踝，龙舟屋的屋顶又漏了，雪落在龙舟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小舟每天早上都要去扫雪，生怕雪压垮了船板。

有天早上，小舟扫雪的时候，发现龙舟屋里多了一个人——是村里的老木匠张爷爷。张爷爷手里拿着一把断了柄的锯子，正蹲在船边，看着朽坏的船帮叹气。“张爷爷，您怎么来了？”小舟问。张爷爷摸了摸船帮，说：“我在家睡不着，想着这龙舟要是垮了，咱们村就没魂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帮着补补。”

张爷爷的腿有风湿，一到冬天就疼得厉害，可他还是每天冒着雪来龙舟屋，用断了柄的锯子锯木头，用没了刃的刨子刨木板。有次，小舟看到张爷爷的腿在发抖，想让他歇会儿，张爷爷却摆摆手：“没事，我还能行。我跟你阿福伯说了，要把龙舟补好，等日子好了，咱们再好好划一次。”

原来，阿福伯和张爷爷，还有村里的几个老人，在饥荒最严重的时候，订了一个“龙舟约定”——不管日子多苦，都要把龙舟护好，等粮荒过去，等日子好起来，要让龙舟带着乡亲们的希望，重新在江里划起来。

为了这个约定，老人们都在默默努力。李爷爷是村里的漆匠，家里的漆早就用完了，他就把自家种的漆树砍了，自己熬漆，熬好的漆不够红，他就把家里仅有的一块红布剪了，泡在漆里，做成“红漆”；王奶奶是村里的织女，她把自己陪嫁的丝线拆了，织成小旗，上面绣着“好日子”三个字。

小舟看着老人们的样子，心里满是感动。他每天除了挖野菜，还多了一件事——给老人们送热水，帮他们递工具。有天晚上，小舟在龙舟屋里生了一堆火，老人们围着火坐着，聊着以前的好日子，聊着以后的龙舟赛。阿福伯说：“等日子好了，咱们要造一艘新龙舟，用最好的木头，刷最红的漆，让全沅江的人都来看看。”张爷爷说：“我要给新龙舟雕最好看的龙鳞，让它比以前的任何一艘都精神。”

那天晚上的火，在寒冷的冬天里，像一团温暖的希望，照亮了龙舟屋，也照亮了乡亲们的心头。小舟知道，老人们订的不只是一个“龙舟约定”，更是一个“好日子约定”——他们相信，只要龙舟在，只要大家一起努力，苦日子总会过去，好日子总会来。

1963年的夏天，粮荒终于过去了。地里的庄稼有了收成，乡亲们的脸上有了笑容。阿福伯带着乡亲们，按照当年的约定，开始造新龙舟。这次，有了足够的木头，有了像样的工具，有了鲜艳的漆，乡亲们干得格外起劲。张爷爷雕龙鳞的时候，手不抖了；李爷爷刷漆的时候，笑出声了；王奶奶绣小旗的时候，丝线也亮了。

新龙舟造好那天，乡亲们抬着它往江里走，孩子们追在后面跑，江两岸挤满了人，比过年还热闹。阿福伯站在船头，敲着鼓，喊着号子，龙舟划过江面，溅起的水花里，满是苦尽甘来的喜悦。小舟站在船尾，看着阿福伯的背影，看着乡亲们的笑脸，忽然明白了——龙舟从来都不是一艘普通的船，它是苦日子里的念想，是难时候的约定，是乡亲们一起扛过苦难、迎接光明的希望。

第四十八章从苦到甜的龙舟见证

1975年，小舟已经成了村里的“龙舟能手”，不仅会造龙舟，还会教后生们划龙舟。这年的端午，沅江村第一次和邻村举办“友谊赛”，乡亲们都很重视，提前一个月就开始练习。

练习的日子里，小舟每天都带着后生们在江里划，早上天不亮就出发，晚上天黑了才回来。那时候，村里还没有电灯，晚上练习的时候，就点着煤油灯，灯光照在江面上，忽明忽暗。后生们的衣服破了，就用针线缝一缝；鞋子坏了，就光着脚在江里走；饿了，就啃两口冷馒头；累了，就坐在江边歇一会儿。可没有一个人抱怨，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次比赛，不只是为了赢，更是为了证明——苦日子过去了，咱们的龙舟，咱们的精神，都还在。

比赛那天，邻村的龙舟很新，划手们也很壮，一开始就冲在了前面。沅江村的龙舟虽然旧了点，划手们也瘦了点，却没有一个人放弃。小舟站在船头，敲着鼓，喊着号子，声音里满是力量：“加油！咱们能行！苦日子都扛过来了，这点困难算啥！”

后生们听着号子，越划越有劲，龙舟一点点往前追。江两岸的乡亲们也跟着喊“加油”，声音震得江鸟都飞了起来。最后，沅江村的龙舟赢了！后生们抱着小舟，哭着喊着，像孩子一样。小舟看着他们，眼里也满是泪水——这泪水里，有赢了比赛的喜悦，更有苦尽甘来的感慨。

比赛结束后，乡亲们在江滩上摆了“龙舟饭”。这次的“龙舟饭”，比以前丰盛多了，有白米饭，有炒青菜，还有一碗红烧肉——这在以前，只有过年才能吃到。阿福伯坐在主位上，看着满桌的饭菜，看着开心的乡亲们，说：“咱们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多亏了龙舟，多亏了大家一起扛的劲儿。以前苦的时候，咱们没丢龙舟；现在甜了，更不能丢——因为龙舟是咱们的根，是咱们从苦到甜的见证。”

1985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沅江，村里有人开始做小生意，有人开始种经济作物，日子越过越红火。小舟用家里攒的钱，给龙舟屋盖了新屋顶，装了新窗户，还买了新的造船工具。这年的端午，小舟带着乡亲们，造了一艘全新的龙舟——用的是最好的楠木，刷的是最鲜艳的红漆，雕的是最精致的龙鳞，船头还装了一面崭新的五星红旗。

新龙舟下水那天，村里来了很多城里的人，有记者，有游客，还有企业家。企业家看到龙舟，很感兴趣，说要赞助沅江村的龙舟赛，还要帮村里建“龙舟文化园”。小舟听了，很开心，说：“我们不要别的，就想让更多人知道咱们的龙舟，知道咱们从苦到甜的日子，知道咱们中国人的劲儿。”

1995年，小舟的孙子小沅出生了。小沅满月那天，小舟抱着他，去了江滩，把他放在新龙舟上，说：“娃，这是咱们的龙舟，是爷爷和太爷爷，还有乡亲们一起护着的龙舟。以前，它陪咱们扛过苦日子；现在，它陪咱们过甜日子。以后，就靠你和你的小伙伴们，把它传下去，把咱们的劲儿传下去。”

小沅似懂非懂地看着龙舟，小手抓着船帮，像是在和龙舟做约定。小舟看着小沅，看着江里的龙舟，心里满是欣慰——从 1960年的粮荒，到 1975年的友谊赛，再到 1995年的好日子，龙舟见证了沅江村从苦到甜的每一步，也见证了中华民族从艰难到辉煌的每一步。

2023年的端午，小舟已经八十多岁了，坐在轮椅上，被小辰推着去江滩看龙舟赛。江里的龙舟一艘比一艘新，划手们一艘比一艘有劲，江两岸的观众人山人海，欢声笑语不断。小辰指着江里的龙舟，对小舟说：“太爷爷，您看，咱们的龙舟越来越好了，咱们的日子也越来越好了！”

小舟点点头，眼里满是泪水，却笑着说：“好，好啊！苦日子过去了，甜日子来了，可咱们的龙舟魂，咱们的劲儿，不能丢。要一直传下去，一直传下去……”

江面上的龙舟还在划，号子声还在响，像是在回应小舟的话，也像是在诉说着从苦到甜的故事。小舟知道，这故事，会一直讲下去，因为龙舟还在，因为根还在，因为中华民族从苦到甜、永不放弃的精神，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