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误失误,不是,这种掉脑袋的事情你也敢说?”
按说以他们俩人的交情,充其量第二次见面就敢把家底儿说出来,林远也不知该说邢泽洋到底是天真还是傻。
“我觉得你不是坏人,你既不笑我身宽体胖,亦没有欺辱我,况且,卖私盐这种事情大家都约定俗成,只要不闹到官府便无碍。”
“胆子真大,不对啊,你家贩盐,按说应该很有钱吧,你怎的来这书林学堂?”
邢泽洋于是流露出一副看傻子的表情,无奈道:“再怎么有钱,贩卖私盐终究是要掉脑袋的事情,何况我爹本就不指望我考取功名,只是让我识字罢了。”
“也对,这样吧,如果你告诉我的法子能成,咱们两家合伙如何?”
“怎么合伙?”
“你给我提供卤盐,我提供技术和人工,赚的钱咱们三七分成。”
“唔...这事儿我说了不算,我爹告诉我,在外莫要说家里的生意,对外我家做的是酒楼生意,不过你那豆腐若是果真像你说的那般美味,我爹应该不会拒绝。”
“那就这般说定了,明日我将成品送与你尝尝,你若觉得味道尚可,回头和你爹聊聊此事?”
邢泽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说就算不成也没什么损失,便一口应下。
“既如此,我回去了。”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千万别出去乱说啊!”
“知道了!”
......
“成了!”
翌日清晨,朝阳初升。
林远移开石块,展开粗布,其中那如凝脂一般的豆腐叫他眼前一亮。
尝了尝味道,几乎和他印象中的豆腐全无差别,口感滑腻,豆腥味微弱的几乎不可闻,显然是成功了。
“可惜没有辣油。”
作为北方人,林远自是喜食咸豆腐脑,不过大乾百姓喜食甜食,自是需要投其所好。
林远盛了一小碗儿,溜去灶房添了些蜜糖,花渍,颠颠儿的跑去许丽雅门前,敲响门扉。
“许姑娘醒了吗?”
“林远?”
“是在下,昨日许姑娘用桃花酥换秘密,这不,在下来履行承诺了。”
“是哪个关于豆子的秘密?”
许丽雅推开房门,许是堪堪睡醒的缘故,虽已洗漱,但仍有些睡眼惺忪,嫩白的小脸透着绯红,很是可爱。
“不错,许姑娘来尝尝?”
“唔...看着好奇怪。”
“人不可貌相,吃食也是同理。”
“满嘴的大道理。”
许丽雅努努嘴,小口的吸溜着,清甜的蜜水与滑腻的豆腐没入口中,新奇的味道顿时令其眼前一亮。
“好吃诶!这是你做的?”
“特地为许姑娘准备,放眼大乾,许姑娘是第一位品尝的人。”
“蛮不错的,没想到你还有这般手艺,人皆言君子远庖厨,莫非你不是君子?”
林远于是耸耸肩,并未作答。
“总之,还是多谢啦。”
“许姑娘,倘若是你,可愿意花十文钱买这样一碗吃食?”
“唔...应该愿意吧?不过你想买给别人可不容易,十文钱不是小数目了。”
许丽雅将空碗交还,转而合上房门。
“今日晨读,你参加吗?”
“自是要去。”
门内没再传来回应。
林远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唐突了。
这里不是现代,他私以为寻常的举措,已然逾越了规矩。
“难怪她脸蛋儿一直红红的。”
......
辰时三刻,前院正厅。
许冠霖稳坐前方,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试卷,声音从容。
“羊裘豹褎,自我人究究。岂无他人?维子之好。此为何意?”
“先生,弟子拙见。”
“但说无妨。”
于是元庆缓缓起身,继续道:“羊裘豹褎,其意为衣着华贵之人,连袖口都用豹皮做修饰,以此彰显身份之尊,如此身份尊贵之人,却不忘旧友,此为高洁品德。”
“哈啊...”
不合时宜的呵欠声想起,元庆眉头紧蹙,循声望向林远。
此前他便因为向那个屠夫道歉一直对林远厌恶在心,而今见他如此散漫,更是怒从心起。
“林远,先生为我等传道受业,你不听还则罢了,故意弄出声响,你眼里可还有对先生的尊重吗?”
“莫要乱扣帽子,我并非不尊重先生,我只是看不起你而已。”
“你!难道我说的有错?”
“待人究究,如此桀傲,也算品德高尚么?”
林远揉了揉眼睛,和这种水平的人谈论诗经,实在叫他提不起兴趣,前世在大学同好会,林远可是脸红脖子粗的何人争论过无数次,几乎没输过,何况元庆?
“《羔裘》刺时也,在其位不体恤其民,前据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莫非你便是这种人,才觉其品德高尚?”
“你!你这是胡搅蛮缠!”
“行了,句读本就多歧义,讨论可以,莫要伤了和气。”
许冠霖只感觉一阵头大。
林远的天赋他已领教,短短一天时间变通读四书五经,甚至还颇有见解,数十年来从未有过。
奈何元庆家中颇有家资,无论是谁他都不想偏袒。
“元庆,林远所言更贴合,你的句读太过偏执,你可明白?”
“学生省得。”
“林远,你亦是如此,正如这篇《羔裘》不可因才情而自傲,今日同窗亦是缘分,往后尔等若能同朝为官,未尝不是一段佳话。”
“学生明白了。”
“甚善。”
许冠霖微微颔首,算是将闹剧揭过。
“晨读到此为止吧,时候不早,前几日我留有课业,今日也该检验一下,不如,以治国为题,写一篇文章,两个时辰后丽雅将文章收齐交于我。”
“学生省得。”
一众学生目送许冠霖起身离开,原本还算安静的课堂立马嘈杂了起来。
甭管什么年代,老师一走,保准都是这个德行,三五成群,议论纷纷。
林远倒是显得形单影只,只有同样被人排挤的刑泽洋跟他还算是朋友。
“又写文章啊...我最烦写文章!”
刑泽洋抓狂的挠了挠头,提笔忘字,偶尔写几个,还七扭八歪,驴唇不对马嘴。
如此天赋,也难怪没什么朋友。
“文章,说白了就是论文呗?”
这不巧了么,林远最擅长的,就是写论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