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正是小青缀树,花信始传的时候,山间的花儿开得一片一片的十分艳丽,云雨虹见景色不错,便决定晚几天再回京。她难得和白子玉一起出来一次,却还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公事上,现在公事办完了,他们也应该可以赏赏花,谈谈情,放松一下了,再说,一旦回京,她和白子玉见面的时间可就不多了。所以,刚走了一天,云雨虹就让大队人马先进京,自己带着三个小鬼还有白子玉及四个皇子驾了一辆马车,沿着山路,一路看花而去。
白子玉坐在马车上的小几后沏茶,动作熟练优雅,面容沉静,摇摇晃晃的马车也没有让他的手有丝毫不稳。对面,云雨虹撑着下颌坐在他对面欣赏他的动作。几个小鬼在外面驾车,四位皇子分别趴在国窗两边向外看,当然,耳朵都是支了起来的。
“我也好多年没有这么自在的游玩过了,如此美景,真恨不得画下来日日看着,可惜也只能想一想了。”白子玉用紫砂杯倒了一小杯茶递给云雨虹,微笑着道。
云雨虹稳稳的接过,笑着朝他道了一声谢,喝了一口,唇齿留芳,眯了眯眼,云雨虹笑道:“这样的日子是不错,我也十分喜欢,京城的事儿也不在乎这几天。我们不如索性在此地多呆几日,享受下这游山玩水,饮茶作画的乐趣。”
白子玉笑道:“能如此自是最好,我正好也想讨教下虹儿的画技了。”
云雨虹转头对小气鬼吩咐道:“看看前面有没有村子,我们在这里住上几天。”
小气鬼应了声是后,就到前面去找地方去了。
四位皇子有些不情愿了,他们想家,想早点儿回去,可又不敢对云雨虹说,只能耷拉着脑袋不言不语。
山上不远处,还真有一个小村子,叫李家村,只有二十来户人家。小气鬼借到的是村东头一个没有人居住的院子,院子很大,有四间房子,只是年久失修,都已破败不堪。因村子穷,这户人家搬走后,房子也没人要,就空了下来。
刚进院子,已坐车坐累了的四位皇子就向里面奔去,不过没待多久,就吓得全部跑了出来,这屋子里面居然有老鼠,墙面上全部都是蜘蛛网,那网里面黑色的蜘蛛有拳头大,这些皇子们平日里哪里看到过这种阵仗,所以吓得转头就跑。有一只大老鼠也被几人惊到了,竟跳到了四皇子腿上,“啊,有老鼠咬我……”四皇子忍不住的惊叫并哭了起来。小气鬼上前打了老鼠一掌,老鼠被拍得头破血流,死状之惨烈又吓哭了其它几个皇子。
一时间,院子里头哭叫声一片,四位皇子被吓得躲在几人身后,再也不肯进去了。在军营中,他们住的是最好的营房,吃的也是按云雨虹的标准来的,真正脏活累活也没有真的安排给他们,如果说每天花力气做活在他们而言已是最苦,这里对于他们来说,那就是一个十分恐惧的地方,多么的脏乱潮湿、阴森恐怖就不说了,还有咬人的老鼠,这太可怕了。
云雨虹倒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可怕的,只是环境稍微差些罢了,睡觉只不过是需要一张床,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其实要说难只是难在人心,心里要是接受了,以地为床天为被的日子她不是也过来了。
“这些日子我们就要在这里住了,你们不要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男子汉大丈夫要随遇而安,不能怕这怕那儿,婆婆妈妈的。”云雨虹安慰四位皇子道。
“我种地方我会睡不着。”三皇子叫道。
”睡不着那就不要睡,这样的话就不会有问题了。“云雨虹的回话堵得三皇子喉咙一痛。
和云雨虹在外面呆惯了的小气鬼三人倒是毫不在意,先进去收拾屋子了。白子玉也是世家公子出身,也没见过这种阵仗,但因云雨虹有言在先,他可不能示弱,所以也走了进去帮忙。云雨虹挽起了袖子,拿起边上的一个木桶去打水。四位皇子就这样被晾在了一边。好半天,二皇子才拉了几人进去帮忙。
有句话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云雨虹与机灵鬼手中只有干粮和从村民买来的几根菜叶,两人在厨房里折腾来折腾去,才弄出了四菜一汤,看着有些辩不出什么食材的青菜,云雨虹突然间十分想念裘嬷嬷。
吃饭的时候,云雨虹和几个小鬼倒是吃的面不改色,他们是有的吃就不错的那类。白子玉虽吃得很慢,但还是吃下去了,他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那类。四位皇子把白饭在嘴里翻来覆去嚼了半天都咽不下去,他们是太过诚实的那类。
“如果你不想在这里饿死的话,就把这碗饭给吃了,吃快点就不会那么难受了。你们是没挨过饿,真饿了馊饭也吃得下去。”云雨虹看着四位皇子像吃毒药一样抗拒和嫌弃的表情,语气里带了几分冷意。几位皇子含着泪硬是咽了几口饭,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夜晚,云雨虹是没有任何困难的睡着了,机灵鬼也和云雨虹在一个房里睡了。白子玉本来和小气鬼、爱哭鬼在一屋睡,只是四个皇子害怕,所以小气鬼就去陪几位皇子了。夜越来越深了,村子里面暗得伸手不见五指,深山里面传来的各种动物叫声,混着风声,让人总是觉得有鬼怪在吼叫,四位皇子把头盖了起来,但还是害怕,抖得睡不着,可是越想就想害怕,感觉鬼怪就近在咫尺,四皇子最后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小气鬼的头有两个大,他累了一天早就想睡了,但还要打想精神伺候这几位皇子,可几位皇子还不买账,吓得跟什么似的。这夜深人静的哭声传出老远,主子肯定骂他没用。
正如小气鬼所想的,云雨虹还是被吵醒了,来到几人屋内一看就明白了,挥手上小气鬼自己去睡,云雨虹把四个皇子都叫到一张床上,然后自己也上了床躺在了床外面,对几个弟弟道:“安心睡吧,怕就拉着我的手,我在外面,真有鬼怪也是要先抓我的,你们安心睡。”云雨虹说完,真就把手伸向了四位皇子。四位皇子倒没想过云雨虹会和他们一起睡来,可皇姐霸道厉害的形象已经深入他们心中了,所以反倒是不那么怕了。四皇子拉住了皇姐的手,软软的,暧暧的,他能感受到皇姐的体温和她身上那抹淡淡的清香,让他的心放松下来,听着呼呼的风声和不知从哪儿传来的狼嚎声,四皇子小声问道:“皇姐,你不怕吗?”云雨虹笑道:“真是小孩子,总是觉得厉鬼猛兽这些才是最可怕的,其实哪儿有什么厉鬼,猛兽也是怕人的。你们还不明白这世上最令人恐惧的是绝望和无助。希望你们能把路走对了,永远也不要有这么一天才好。”四位皇子在心里琢磨了下这句话,有些没有懂,只是他们也真的累了,想不了多久,就一个个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机灵鬼请了村子里的妇人来给大家做的早饭,相比云雨虹和机灵鬼的厨艺而言,妇人的厨艺也没好到哪里去,且山村里也没有什么能吃的,只是把饭菜弄熟而已,和几位皇子在宫中的吃食珍馐美味比起来那简直天壤之别。所以,几位皇子也只是勉强吃了几口就又不吃了。吃过饭后,白子玉和云雨虹两人上山去画画了,机灵鬼想打点野味回来加菜,就拉了小气鬼一起进山,留下爱哭鬼和四位皇子看家。
爱哭鬼昨天抓了几只有毒的蜘蛛,正好研究下,四位皇子见了忙躲了出去。四人在村子里漫无目地的走着,二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一会儿就走完了。几人就想向山下走去,正巧,一个汉子赶着板车也要下山。四皇子上前问道:“你是要到哪里啊?”
汉子答道:“我要进城买点儿东西。怎么,你们也想进城吗?我可以带你们一程。”
四皇子大喜,就想上车,被二皇子拉住了。二皇子低声问道:“你要干什么?”
“我想母妃了,我想回家,我不要呆在这里,这里没有好吃的,还有老鼠,我要回宫。”四皇子也小声道。
三皇子也道:“对,我也想回去,我不想呆在这里。我们到城里后找个马车,让他拉我们回京城,我让我外公多给他点钱就行了。”
大皇子低声道:“这个办法可行,我们再这样走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回京,不过让我天天吃这些,说不定我早饿死了。我要走。”说完,直接爬上了马车。
三皇子随后上车,四皇子一拉二皇子道:“二哥,和我们走吧,你不想母妃吗?”
二皇子犹豫了下,见三人已都在车上,用一种企盼的眼神注视着他,他一甩头,也爬上了去。
大汉扬起了马鞭,马车向山下飞快的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