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本主义所谓自由，实为天性使然。但凡出于保护家庭与社会公德之外的针对个体选择权的干预与诱导，都应质疑其合理性。不合理的，尽管打破便是。”
——题记
“六十前的瘟疫彻底毁了这个世界，如果不是贤者们的打拼，就没有我们的今天。你们真的应该为能活在乐土、为你们能为人类继续繁衍生命而自豪。”我翻动着历史教材，这样对讲台下的孩子们说道。我觉得把这句话当作一节课的尾声是件再好不过的事。当然，也会有一些插曲。一个学生怯生生地说道：“可是，我们怎样繁衍后代？”“你应当举手，杰克。”我有点生气，因为他似乎忘了规矩。我们自从被分配当老师之后，就被告知要先教学生规矩和习惯，然后才是知识。可是我仍然有足够耐心：“好吧，这件事情很微妙，我们需要将夫妻双方的DNA提取出来，然后按照最健康的方式编码，最后再在试管中进行培育和孵化。我的妻子就是做这一行的，有机会我会把她请来。就这样吧，回家吧孩子们。”临走时，我仍不忘提醒：“嘿，小杰克，千万别忘了举手，尤其是斯特凡尼夫人或者校长过来听课的时候。”他甩动着有点深棕色的头发，斜挎着书包快速离开了教室。
我开着能源电车驶向家中，一路上看到好多地方的显示屏都在播放两月前的“进步者”推选活动。这两年的进步者推选活动举办的频率越来越高，刚开始才半年一次，每次选一个人。现在几乎每两月都要选，有时选一个，有时甚至有两到三个。这一次是我的学弟凯伦当选，他才二十五岁，真令人羡慕。夕阳渐渐滑落而下，我望着灰白色的天空转黯，踩了一脚油门。
我回到家，林娜已经做好了饭菜。“是甜味肉？”我有点窃喜，因为斯特凡尼夫人曾在一次广播中说肉类只会带来疾病，应当适可而止。因此，在一年前规定每个单元（家庭）一周只能吃一次肉类，而且永久取消了辣味。当然，斯特凡尼夫人永远站在我们这一边，她是我们见过最睿智而正确的人，这是我坚信的。“有什么可高兴的，今天吃过又要等一周了。”林娜将除尘盘推到我和小布的面前。
“来，小布。”我将切成小丁的肉块一点一点喂到他的嘴里。他咀嚼的时候常扭动着两个小酒窝，这样的吃相很难不让人喜欢。我捋着他丝绒般的小头发，说道：“今天过得怎么样？”小布有点失落的神情，说道：“我不想去幼儿园了，爸爸。”我不解道：“为什么，如果我是老师，一定会喜欢你这样的小可爱的。”他说道：“可是他们说我是充电的怪物。”林娜这时接道：“我早就说了咱们应该把人工智能放在它的同类当中，你偏不听。”我对道：“既然我们把他当成了孩子，就应该拿他当人类看待。再说斯特凡尼夫人并没有禁止这样的事，那就一定有她的理由。”林娜轻哼了一声，说道：“说不定她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一点，亏你还把她当成神。”“小布，擦擦嘴，自己去看会儿电视、玩一会儿。”我有点不高兴，劝开了孩子，“亲爱的，我是教历史的，我们有今天全靠斯特凡尼夫人和贤者们的努力付出。这世界上必须有他们这样杰出、睿智的人物。”林娜站起身来走到我跟前，抱着我的脑袋：“你能有今天全靠我，傻瓜。”我笑了笑：“‘傻瓜’？你竟然说脏话？！”
这时，电视里传出了今日的晚间新闻：“据悉，凯伦、玛拉两位进步者已经在乔亚大师的指导下掌握了更深一层的理论与操作经验，看起来他们成为贤者指日可待。现在距离贤者考核还有一周的时间，让我们为他二人祈祷助威。”我看着电视机里凯伦与玛拉身着修行服的照片，有点失神道：“哦，凯伦。瞧他多自信！”林娜道：“你以前好像跟我说过他？”我点点头：“他是我大学的学弟，我们一起创办过读书社团，我是社长，他负责文案编辑，可以算是个才子。”林娜问道：“我想起来了，是‘好朋友读书会’，当时很有名呢。可是后来听说你们不干了。”我有点黯然神伤：“哪里是我们不干了，分明是出了一些坏人。”“坏人？”林娜有点紧张，抓着我的肩膀，“斯特凡尼夫人说过，坏人永远不可原谅。”我点点头：“没那么严重，我换一种说法，是个‘坏家伙’。他叫麦克斯，是和我同级的男生。他和我一起创办的读书会。刚开始还好，有好几次活动得到了校方的表扬，还上过报纸和传单。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麦克斯那家伙带了几本黄色书刊来。”“黄色书刊？”林娜吓得花容失色，说道，“他在犯法？！”“那当然。这些书带坏了一些人，使我们中有人出现了早恋。我清晰的里面有一本书好像叫《夜的草》，里面的男女主人公在接吻，还是嘴对嘴！”“哦，天哪！哦，天哪！”林娜激动地甩着手，好像亲眼看到了这不可思议的场景。我哭丧道：“后来校长在大会上批评了麦克斯，当然，他知道不是因为我所以袒护了我们其他人。但是社团不得不解散，麦克斯也被开除了。”“你们真幸运。麦克斯现在怎样？”林娜又问道。我对道：“据说他成为了一名净化者。”林娜有点不相信：“这不可能，真不公平！”我却道：“我们要为每一个人提供改过自己新的空间，这是斯特凡尼夫人说过的，不是吗？”“可是像你和凯伦这样的好学生才不过做了朴素者而已。对了，凯伦是个运输员，我没记错吧？”林娜道。我点点头：“是的，本来安排好我当运输员的，但是他貌似更适合这项工作，于是调我做了教师。”林娜对道：“这是你的第二方向，不是吗？”我有点不甘心：“可是斯特凡尼夫人说过，只有广大基层劳动者才是值得学习的，教师明显清闲了不少，我常为此心中惭愧。我宁可成为一名管道工人，或者电路修理师，那才叫光荣。”林娜将端起盘子拿到清洁机中去清理，转头对我道：“八点了，带他上楼充电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