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人听到曲月白都下了逐客令,肯定不会再这般不识趣。
可时宝瑾偏不,闻言只是一愣,而后昂首,理直气壮地说:“我又不是客人,世子既然住在我时府,我这个主人前来探望也理所应当。你这家伙快给我让开!”
敌方火力太猛,还很不要脸,曲月白也有些扛不住了。
时宝瑾摆明是看不到莫君扬就不走了,还动不动就要往里头探头。虽然曲月白能拦着,却也只是虚拦着,又不能碰到时宝瑾的身体。
正当曲月白哭爹喊娘的时候,他家主子终于善心大发的出现了。
“三娘这是何意?”
莫君扬淡淡的声音听在时宝瑾耳边就成了天籁之音,她生怕自己被误会了,连忙收敛粗鲁的动作,规矩地朝莫君扬行了个万福礼,小声说:“扬哥哥,宝瑾来看您了。您现在觉得如何?”
这一声缠绵悱恻,满含情谊。
娇嫩嫩、羞嗒嗒,将少女思慕情郎的心情表现得惟妙惟肖。
四周的人硬是被她这一声‘扬哥哥’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莫君扬却不看她,声音愈发冷淡,“男女有别,时三娘还是直接称本世子的尊谓罢!”
时宝瑾好不容易摆出一番作态,就想借机拉近与莫君扬的关系,没想到就被对方一句话打回原形。
她心有不甘,但转念又想会不会是莫君扬不愿意让自己的名声受损,这才不得不忍痛和自己拉开关系呢?
时宝瑾越想越觉得是那么一回事,不然明明‘温和如暖阳’的瑞王世子为什么独独对她冷着一张脸呢?
肯定是不会表达只能用冷漠来驱逐她。
“方才是宝瑾唐突了,宝瑾以后都不会了,还请世子莫要见怪。”时宝瑾垂眸娇羞,嗲嗲地说着。
末了,还羞涩地半抬眼去看莫君扬,一副又激动又害怕的羞涩模样。
莫君扬更加不耐,直接下了逐客令,“三娘既然已经看完了,那就请回吧!”
时宝瑾酝酿了满肚子的暖心话,势要接着这次探病将瑞王世子拿下,谁料话没有说几句就要赶她走?
饶是她再憋气,妆容精致的脸也不由得有些扭曲了。
“既然这样,那宝瑾就不打扰世子您休息,我先告退了!”时宝瑾一步三回头,慢得跟个蜗牛似的,就想让莫君扬知道自己对他的不舍和恋慕。
可时宝瑾没盼来莫君扬的‘留步’,只眼睁睁看着对方头也不回地回了卧室。
时宝瑾:“……”
这回,就算时宝瑾的脑补再强大,也没办法欺骗自己:莫君扬是喜欢她的!
“难道莫君扬不好清纯佳人这一口,反倒喜欢那些妖艳货色?”时宝瑾暗自寻思,越想越觉得是她想对了。
男人嘛!外表看起来再如何一本正经,骨子里头都是喜欢那些放浪骚气的女人。
时宝瑾怨愤地咬着嘴角,“哼!放浪就放浪,谁不会啊!不就是学女支女那矫揉造作的样子吗?这瑞王世子妃我还当定了。”
她又朝莫君扬现在居住的朗悦轩瞪了眼,愤愤离去。
而就在这时,宫里头再次带了惊喜。
常姑姑带着太后懿旨:“时氏大娘,年芳十八,庆育高门、温顺贤淑,久居内府,贤名外扬,深得太后欢心。兹仰承太皇太后慈谕、封时宝宁为宝宁郡主,定殊荣于简册,以告天下。”
时家阖府上下均跪下谢恩,不管真情假意,都纷纷向时宝宁献上嘱咐。
世家贵族的小姐本身是没有品级的,只有出嫁后仰仗夫君荣光才有可能得到相应的品级。
像时宝宁这样还未出嫁就身负品级,简直跟天上掉馅饼的美事一样。
时宝宁愣了半晌,直至看到莫淑君看过来的慈爱目光才明白过来这是祖母特地为她请的恩典。
一方面她感恩于心,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心虚愧疚,觉得这个郡主封位不应该落在自己身上。
她转头看向时青雪,正好对上时青雪一双明亮的眼眸,“六妹妹……”
“大姐姐,您可真是好福气,刚在乞巧宫宴上夺得头筹,如今又深得太后喜爱,被封郡主,可真是令咱们家都有了无上荣光,您当之无愧是祖母最喜欢的孙女儿呢!”时宝瑾惊喜的声音插了进来,硬生生打断时宝宁想说的话。
这番别扭的恭维,饶是时宝宁不喜欢用恶意揣测别人,此时也忍不住皱起眉:“宝瑾,你在胡说什么?”
说话时,她又朝时青雪看了一眼。
时青雪正为姐姐得到钦封高兴不已,没看懂对方半是担忧半是心虚的目光,还道是时宝瑾的话让姐姐不自在了。
便转头瞥了时宝瑾一眼,冷淡地说:“三姐姐,既然你是来道贺的,好好说喜庆的话即可,若是把好话说成了坏话,惹人嫌可就不好了。”
即使时青雪尽量委婉地表达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个意思,时宝瑾听出来了,并且脸色一变。
碍于长辈们都在一旁看着,时宝瑾不能先吵起来,只皮笑肉不笑地刺激时青雪:“我可是真心为大姐姐感到高兴啊!毕竟祖母那么多孙女,也就只有大姐姐能够被封郡主,这不就是无上荣光吗?六妹妹说这番话,莫不是嫉妒……”
时宝瑾故意停在了那里,目光似有若无地在两姐妹间打转,故意留给人无限遐想。
有些话说出来反而还没那么好效果了!
时青雪却像是没听懂她话中的意思,直言就问:“嫉妒什么?三姐姐怎么不把话说完了?”
时宝瑾是想挑拨离间的,又不是要把自己扯近炮火之中,话说到这个就行了。
她淡笑一声,不和时青雪争,反而道:“是我心直口快了!”
时青雪比她还要无辜,眨巴眼睛,软软的嗓音缓缓说道:“大姐姐得封郡主,青雪自然是万分替她感到高兴的,但是听三姐姐这一咏三叹,倒像是对此有什么不满,不然怎么会想到‘嫉妒’之类的词语呢?”
明明时宝瑾要说时青雪嫉妒时宝宁,可被青雪这么一反转,倒成了她心里有鬼这才看谁都有鬼。
时宝瑾被堵得面脸通红,却哑口无言,再回答什么都是错了。
最后还是莫淑君把时宝瑾唤走,这场风波才平息下来。
时宝宁单独对上时青雪,尤其这还是宫宴过后两人第一次单独相处。
她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六妹妹,之前的事对不起。”
“嗯?”时青雪歪歪脑袋,没明白时宝宁指的是什么?
时宝宁更觉脸热,僵了半晌才小声说:“宫宴的比试,分明应该是你的功劳却落在我身上,我不仅没有……还为了三娘训你,我……”
这话又小声又断断续续,到最后简直要听不清时宝宁说什么了。
时青雪的耳朵竖了半天才听明白,诧异地张张嘴,惊讶地反问:“大姐姐,你在想什么呢?”
看时宝宁脸上的愧疚愈发深重,时青雪意识到她大姐姐是彻底想歪了,连忙伸出小手将对方颤抖的双手握住,小声道:“大姐姐,我可从来都不曾生你的气啊!”
在时宝宁怔愣的神情中,时青雪继续慎重地解释:“也许我们两个对其他姐妹的看法不尽相同,但你是我亲姐姐这个事实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你愿意相信她们也好,想要亲近她们也罢!
我只希望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保重自己。这是我,也是爹娘最希望看到的事情。”
时宝宁为青雪眼中的慎而又慎感到震撼,弱小的心脏像是被突然浸泡在温泉之中,刚下去时烫了一下,随后的温暖却令她沉溺。
这就是亲情吧?!
“那你不觉得这不公平吗?明明你才是祖母最疼爱的孙女,又比我有本事,郡主之位本就……”
“大姐姐!”时青雪先一步打断了时宝宁的自怨自艾,一双大眼睛瞪得圆圆的,仿佛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可笑的想法。
青雪蹙起眉尖,握住时宝宁的手加大了力道,一字一顿地说:“我是真心为你能够当上郡主而高兴,不掺杂其他任何情绪,你不要想太多了。
大姐姐,你是大长公主的嫡长孙女,是时国公的嫡长女,论身份你不低于任何人,论才学你也不比其他贵女差,你根本不用自卑啊!”
“真的吗?”时宝宁的心稍微安定下来,但还是有些许不安。
时青雪认真地点点头,笑道:“你只是因为久居深闺,甚少出门才不知道,外头那些所谓的名门贵女可比不得你。等你身体全好了,你只要出去看看就什么都知道了!”
时宝宁这才露出柔和的笑意,感激地冲青雪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自卑的。那以后如果有什么宴会,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啊!”时青雪最不耐烦就是参加那些个名门家宴,平时她也是能避开就不参加。
可对上时宝宁期待的目光,时青雪只得咬牙答应,“好啦,以后我都陪你一起去,你不用担心啦!”
只怕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你去过一两次之后就不会想去了。
时青雪这头将时宝宁安抚下来,那边就开始有人插话进来,无一例外都是向时宝宁道贺的。
就算时国公府家大业大,多一个皇家认证的郡主,也绝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奖赏。
尤其是二房三房那些兄弟姐妹都眼巴巴地凑上前来,让时宝宁应接不暇。
时青雪便自己一个人回了落桐阁,却不想在路上碰到一个等候多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