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俊和知道莫淑君这是在隐射董慧,脸上露出无奈,“母亲,我已经有慧娘了。”
一提这个,莫淑君更没好脸色了,不客气地说:“你还好意思提她。这都多少年了,连个儿子的影都看不到,要是在别的贵族,她早就被休弃回家。我现在没休她已经够意思了,难不成真的要让你一辈子都没有儿子吗?”
“娘,我有儿子,阿炽他就是……”
时俊和刚起了个头,就被莫淑君粗暴打断,“闻人炽、闻人炽,连姓都不是跟咱家姓,也叫你的儿子?说得不好听,他就是咱们家养的一条狗,难不成……”
莫淑君发泄一通,眼看时俊和的脸色越变越难看,她悻悻地闭上嘴。
隔了会儿,她才勉强解释:“本宫不是这个意思,但说到底儿子还是自己亲生的比较好!”
这一次时俊和异常强硬地说:“阿炽就是我的亲儿子!”
他深吸了口气,声音沉痛地提起往事,“当年他父亲为救我而死的时候我就立誓:这辈子闻人炽就是我的亲儿子。母亲,您教过我们的,做人不能没良心啊!”
莫淑君被反将一军,无话可说了。
这事确实是她没理了,可她又不甘心,强辩:“本宫又不是让你不认闻人炽,但他身体里流的不是咱们时家的血,那你的爵位要怎么办?传给一个外人吗?“
时俊和听不得‘外人’这样的说辞,正想反驳时又被莫淑君一瞪:“俊和,爵位是云阳打下来的家业,你不能那么自私啊!”
时俊和被说得哑口无言,他什么都可以任性,唯独爵位,他没有任性的资格。
他沉默片刻,沉声应道:“母亲,我知道该怎么做的。您放心,未来的时国公只会留着咱们时家人的血。”
得了保证,莫淑君脸色果然放松了些。
就在时俊和以为话题到这里结束时,莫淑君又说:“虽然爵位的事好说,但俊和啊,你还是要有个儿子,留着你血液的儿子。
本宫一看这个周茹茹就是个好生养的,他周家又是有福之人,来年给你生个大胖小子绝对不是问题。”
“母亲……”时俊和无奈地喊了声。
莫淑君瞪他一眼,紧接着就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果你一直都没能生个儿子,你让本宫死后怎么去见云阳?”
时俊和又没话说了,但他还是不愿意松口。
莫淑君很了解自己的大儿子,哼笑一声,“如果你做不出正确的选择,本宫可以去跟董氏说。”
“不要!”时俊和惊声喊了一句,见莫淑君态度坚决,只好放缓声音说:“母亲,您别说跟慧娘说,她会受不了的。”
莫淑君嗤道:“有什么受不了的?料想她也不敢不同意的!别人家的媳妇,知道自己生不了儿子,哪个不是早早给自己丈夫纳妾延续子嗣?就她不仅不主动,还辖着自己丈夫不许添房,有这样的道理吗?”
时俊和无法回嘴,他无法跟莫淑君解释,当初在娶董慧的时候,他就向董慧承诺过一生只会有董慧一个妻子。
“母亲。”时俊和轻叹一声,婉转地说:“这事又不是小事,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决断,母亲您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再回答您,可以吗?”
莫淑君哪里不知道这是儿子的缓兵之计,却没有逼迫,只道:“反正茹茹要在我们府上住上一段时间,你便好好想想吧!”
时俊和无奈应下,又是重重一叹。
随后家宴,莫淑君表现出对周茹茹极大的兴趣,甚至把人安排在自己身旁用餐,但周茹茹的另一边就是时俊和。
如果说这样的意图还不明显,家宴后莫淑君的话就让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了。
“慧娘,茹茹还是第一次来咱们家,你在东苑安排个院子给她住吧!”
在场的人均是一怔,根本没料到莫淑君会有这样的决定。
周茹茹是三房带来的人,住进大房的话看也不合适吧?
董慧当然不愿意招惹这么一个麻烦进来,便为难地说:“东苑的客房都用过了,若是让周家妹妹住别人住过的房,这也不合适。”
莫淑君却看向周茹茹,笑问:“茹茹会觉得委屈吗?”
“不会不会,茹茹怎样都好!”周茹茹连忙摆摆手,表明自己的立场,又朝董慧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就是有些麻烦董姐姐了。”
不叫嫂嫂叫姐姐,董慧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堪起来,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时俊和,后者却只能心虚地转开目光。
董慧颤抖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时青雪在桌下握了握董慧的手,天真笑道:“既然这样的话,茹姑姑可以住进朗悦轩啊!那儿只有莫世子住过,房里每天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肯定不会为难茹姑姑的。而且朗悦轩离落桐阁近,我还可以跟茹姑姑多亲近亲近。
祖母,您看这样的安排怎么样?”
朗悦轩算得上是东苑最好的客房了,哪怕因为它距离主人房也最远,莫淑君也没办法拒绝时青雪这个提议,还得夸赞道:“还是六娘想得周到,那就这样安排吧!”
众人散场,时青雪还打算包揽周茹茹入住的事,但她却被时宝宁拦住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指责:“青雪,你究竟在想什么?你难道到现在还没有猜到周茹茹来咱们家的意图吗?”
时青雪却淡然反问:“我怎么了?”
时宝宁瞪了瞪眼,“你难道不知道祖母的打算吗?难不成你真打算让那个周茹茹住进东苑吗?”
连她都清楚周茹茹哪是来客居养病的,根本就打算在时家长久地住下去了啊!
时青雪古怪地看着时宝宁,纠结了半晌才问:“你还在乎这个?”
“我怎么会不在乎?”时宝宁下意识反驳,随后她立刻明白过来时青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顿时尴尬又无奈。
僵了好一阵子,无奈叹气:“青雪,我知道你一直怨我没有在祖母面前误会母亲,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没办法……”
时宝宁抓住时青雪的手,反反复复解释了好几次,即便时青雪之前真的很生气,如今也没办法无动于衷。
或许时宝宁真的是莫淑君孝顺的好孙女,但她同样也和董慧骨肉相连,又哪里会真的不在乎娘亲的苦难呢?
想到这里,时青雪便再也气不起来,主动回握时宝宁的手解释:“姐姐,你别担心,那个女人想来咱们大房搅屎可没那么容易。只不过祖母都已经开口了,若是咱们不听话娘亲更被动,至于她住进朗悦轩后是怎么样个情况,可不就是任咱们拿捏的事情了吗?”
时宝宁这时才明白过来时青雪的打算,顿时松了口气,笑道:“还是你够机灵。”
想了想,她又有些担心:“朗悦轩距离主房的位置确实够远,但是那里曾是莫世子住过的地方,莫世子前不久不是还住在哪里吗?现在我们把她安排进去,万一莫世子再来可怎么办?”
总不可能让一个世子给世家贵女腾位置吧?
时青雪颇为赌气地努嘴:“时家又不是他的世子别院,瑞王府离这里不过一两条街的事情,难不成他还非得住咱们家里吗?再说了,时家地小,也容不下他那尊大佛。”
上次莫君扬离开时俊和书房后竟然连朗悦轩都不回了,这让时青雪气了好一阵子,干脆也不搭理对方了。
时宝宁头皮发麻,敏锐地觉察出这个话题不适宜再继续下去,连忙道:“那这事暂时先不提,咱们还是想想该如何把那个女人赶出去吧。”
连一向温和的时宝宁都称呼周茹茹为‘那个女人’了,可见周茹茹的意图有多么让大房的人看不顺眼了。
而这时候时俊和却没有时间理会周茹茹的事,跟莫淑君交谈过后他又想了一晚上,最终只能找上闻人炽。
两人在书房密谈了两个小时都说了些什么暂且不提,总之第二天父子俩又神色平和地上朝下朝。
时俊和一下早朝就朝东苑走去,路过花桥的时候看见桥正中站着一个粉衣女子。
细细一看才发现对方正是周茹茹。
不过周茹茹好像没有看见他,手中举着一把细纸伞,目光远眺,像是在欣赏雪景。
时俊和无意打扰,正想换一条路,就见周茹茹收起纸伞,长袖一甩,竟在这漫天白雪的景色中翩然起舞。
没有丝竹乐曲,没有歌声吟唱,但周茹茹好像天生就是个舞姬,动作柔美而华丽,就好像冬日里的雪精灵一般吸引人的目光。
时俊和也忍不住驻足欣赏,可就在他看得正入迷的时候,周茹茹的身影一顿,就摔到在地上。
时俊和一惊,连忙上去将人扶起来,关切地问:“怎么不小心摔了。”
周茹茹扭头看见时俊和,先是小脸一红,羞涩地说:“时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没事。”
时俊和被那怯怯的小眼神看得很不习惯,便放手退开两步,客气道:“既然没事那就先回房吧,冬日外头冷,不宜在外头久留。”
“多谢时大哥关心。”周茹茹频频道谢,甚至还要向时俊和鞠躬。
可她站没站稳,身子再次朝时俊和倾倒,时俊和不好躲闪,把人抱了个满怀。
“你怎么了?”时俊和不能躲开,只好高举着手,尴尬地问。
周茹茹抬起泪眼,可怜兮兮地说:“我好像扭到脚了,能不能麻烦您送我回朗悦轩?”
时俊和只能答应,可他刚把人抱回朗悦轩,就与从落桐阁出来的董慧四眼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