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青雪急得不行,才不管这些,推开珠儿就往里走,“我真的有要事要见爹爹,你别拦着。”
珠儿却不买账,强硬地当在她前面,“奴婢奉公主之命守在外头,还请六娘见谅。”
时青雪简直要跟着古板丫头说不清了,又怕误事,只能骄横地说:“我才不管你奉谁的命令,你都给我让开!”
闻人炽先一步拉住时青雪的手臂,轻声安抚:“别这样,这里是祖母的院子,不可放肆,我们去外面等吧!”
说罢,他给了珠儿一个歉意的笑容,就拉着青雪回到寿安堂外头候着。
珠儿漫不经心地玩着腰间的挂件,根本没给闻人炽一个正眼。
这轻蔑态度更看得时青雪火起,偏偏被闻人炽辖着没办法发作。
“大哥,你干嘛!为什么不让我教训那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闻人炽苦笑,“打狗还得看主人,你在祖母的院子教训她的人,不管原因如何,外人都只会说你不懂礼数。”
时青雪满不在乎,“若是为了礼数二字让你白白受气,那不懂礼数就不懂礼数,我还怕别人说了?”
闻人炽一怔,定定地看着青雪,心中情绪翻涌,几难自禁,但他最后还是撇开眼,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和一个丫鬟计较什么?难不成狗咬了你,你还要咬回去不成?”
时青雪快要被闻人炽这没心没肺的态度气炸了,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呸呸,她也不管了。
只是……
“爹爹现在应该正在里头跟祖母谈你和大姐姐的婚事,我们得赶紧进去,要是爹爹开口了可就什么也救不回来了。”
闻人炽却不急了,反而目光灼灼地看着青雪,“你不希望我娶宝宁吗?”
时青雪想也没想就摇头,答得干脆利落,“当然不是,我巴不得你能娶大姐姐呢!”
闻人炽心中苦笑,但脸上反而更加云淡风轻,“既然这样,那就不必进去说了。”
“啊?怎么回事?”时青雪不明所以地皱起眉,紧盯闻人炽,“你不是说那封求亲的信件不是你写的吗?”
闻人炽点点头,“不过也没关系,我……”
停顿了下,然后用无比坚定的语气说:“我要娶宝宁。”
“那信是怎么回事?谁搞的鬼?”时青雪倒不是怀疑闻人炽的心意,只是婚姻大事,可不能出乌龙。
闻人炽知道糊弄不过青雪,坦然地说:“前些天我一直迟疑之际能不能给宝宁幸福,因而对这桩婚事尚存犹疑,友人不愿看我颓然,好心给父亲送信,大概就是想要借此契机促成我和宝宁的婚事。”
“喔,怪不得呢!”
青雪一下子就信了闻人炽的解释,却仍不免嘀咕:“还真有做媒做上瘾的人啊!”
闻人炽哭笑不得,这什么跟什么嘛!
这时候,时俊和满面春风地从寿安堂走出来,见两个小孩,笑着就问:“你们两个该不会连这点时间都等不急,非得跑来这里听消息吧?”
听这玩笑话,就知道时俊和以为他们是想知道莫淑君对这桩婚事的看法才特地跑过来的。
时青雪也没解释,眼巴巴地看着时俊和,“祖母怎么说?”
时俊和笑得更乐了,“还能怎么说?她向来疼爱宝宁,又喜欢炽儿,现在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自然是同意的。不过母亲还说了个要求。”
时青雪忙问:“什么要求。”
“宝宁现在贵为郡主,身份尊贵,婚事不能马虎,得有皇上赐婚才行。”
时青雪松了口气,也笑,“这个应该不难,只是由皇上赐婚,也不知道赶不赶得上母亲算好的婚期了。”
皇上赐婚,当然是他老人家说什么时候好就什么时候好,可不会顾及双方选好的日子。
时俊和也是无奈,董慧对这桩婚事期待已久,从收到信件就急得一刻都停不下来,结果现在要请求皇上赐婚了,那这婚事恐怕她也管不着了。
“还有还有!”时青雪刚想将有人冒了时俊和的名写信求婚一事说出来,却被闻人炽拉了拉,明显是不愿意她开口。
时俊和狐疑地看着两个小的,“还有什么?”
时青雪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她总觉得这事有点奇怪,可奇怪在哪里,她又没想出来。
这时一个小厮匆匆忙忙跑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老爷、不好了。赵家人上门了,正和三夫人三小姐闹了起来。三夫人请您过去主持公道。”
什么跟什么?
亲家闹上门,还要主持公道?
三人皆是不明所以,却只能先去大厅看看。
大厅里,赵家来了赵夫人梁氏和小姐赵珠儿,正面色铁青地坐在客座,听着周如玉一个人在厅正中又哭又闹,唱着独角戏,而三娘时宝瑾则是一脸惶然地站在角落,泫然欲泣。
“这是怎么了?”时俊和作为一家之主,就算不想沾染三房的事情,也不可能跟时俊才一样当个甩手掌柜,只能硬着头皮喊停周如玉的哭闹。
结果周如玉一看到时俊和,就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哭喊道:“大哥,您可一定要为我们宝瑾作主啊!”
梁氏从进门说了事后就开始受到周如玉的魔音攻击,这会儿实在没忍住,冷着脸斥道:“周氏,你我亲家一场,什么事都可以和和睦睦坐下来谈一谈,何必闹得那么难看?”
周如玉有了时俊和‘撑腰’,声音尖锐地说:“到底是谁闹了?当初求婚的是你们,急着把人娶进门的也是你们,现在礼都过完了,请帖都发出去了,你们又跑来说要改婚期,还有天理吗?真当我们宝瑾好欺负了不成?”
时俊和本来还以为是周如玉无理取闹,一听到这话也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镇定地向梁氏发问:“这是怎么回事?亲家何故竟要改婚期?赵时两家成婚,请柬都已经分发出去,这时候贸然改期,恐怕于我们两家的名声有损啊!”
这番话有理有据,真情实意,即便表达的意思差不多,也比周如玉的话中听得多。
梁氏缓和下脸色,也掏了两分真心出来,无奈地说:“国公爷说的,妾身又如何没有考虑。事关我们两家声望,但凡有其他办法,我也不愿意更改婚期。”
周如玉冷嗤一声,“没有办法?谁信啊?赵二公子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时候大病一场,连婚都成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死了呢!”
梁氏的脸顿时黑了,尖锐地瞪了周如玉一眼,“周氏,你说的什么混账话!你再敢咒我儿子,小心我跟你没完!”
“我就说了,你……”
“三弟妹!”时俊和冷喝一声,打住周如玉的口不择言,连忙又向梁氏赔礼,“赵夫人请见谅,我三弟妹也是爱女心切才一时口不择言,并非有心,相信你也很能体会做父母的心啊!”
梁氏哼了声,倒没有揪着不放。
时俊和又问:“不知道令郎得的是什么病?竟需要推迟成婚?
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与夫人不讲虚话,当初我们将婚期定的那么急,其中缘由两家都清楚。现在贸然推迟婚期,到时候恐怕更难收场。”
梁氏瞥了时宝瑾的肚子一眼,还是平平的,并不显怀,但再过几个月可就不好说了。
她再次叹气,显然也是被时俊和的一番话戳中了心事,沉默片刻,却仍不松口:“国公爷的顾虑,妾身都明白,妾身也不希望亮儿的头个孩子身上有什么污点,但……”
咬咬牙,她还是坚定地说:“但这门婚事现在确实成不了,也请国公爷体谅。”
时俊和倒是看出梁氏有什么难言之隐,正欲问个清楚,周如玉却刻薄地说:“你说得好听,我只问你一句,你一下子就把婚期拖个大半年,将来要宝瑾如何嫁人?”
梁氏犹疑片刻,倒是给出了办法:“我们可以等孩子生下来再完婚也不迟。”
“呵!你这话倒是说得轻巧!我家宝瑾清清白白一个闺女,被你们家的公子污身下嫁已经吃了大亏,现在你还要她未婚先生不成?”周如玉蛮横地将时宝瑾往梁氏面前一拉,字字尖酸刻薄。
时宝瑾一言不发,眼中含泪地看着周如玉,不无感动。
她一直以为时宝悠回来后,她在这家里就再也没有地位了,没想到做娘的到底还是心疼女儿的。
只是没等她去拉着周如玉,就听对方厉声说:“这要是传出去,我们时家还用做人?我们家其他女儿还用嫁人吗?这……”
时宝瑾浑身一僵,如一尊石雕般不动了,原本感人至深的声音越来越远,她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
原来,周如玉真正关心的不是她的名声,反而是其他女儿的婚姻问题呢!
没人发现时宝瑾的异常,梁氏被周如玉三番五次的尖酸惹火了,也不管不顾地骂了起来,“你就拉到吧!如果不是你家女儿惹出来的事端,我们家用得着陪你们一起丢人吗?”
语出惊人,大厅里有片刻钟静得吓人,谁也没有说话。
时俊和率先反应过来,当机立断让人把三房的人带下去,又令时青雪和闻人炽带着赵珠儿离开,这才问向梁氏:“赵夫人,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