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琰点点头，道了声谢，直接跟着严术去换衣物，剩下的五人也跟着去处理伤口了。

大家整理一番，围着篝火准备晚饭。

“看来是遇到仇杀了。”楚滟湫对燕景行道，“我说怎么那些狼都冲着甄先生去呢，还以为这些狼是回来向他寻仇的。”

“甄某还未多谢楚姑娘的救命之恩呢。”甄琰刚好换完从别人那借来的衣衫，听到楚滟湫的话又郑重向她道谢。

“甄先生不必如此，”楚滟湫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虽然不太合适，但甄先生这明显是被人给设计了。这次虽躲过去，但如果没抓到罪魁祸首的话，迟早还会被算计的，先生当小心。能让这么多人以命相拼来保护的人更该惜命才是。”

不然害得人就多了，楚滟湫想起他身处危境时的镇定，可以说是无所畏，但也可能是无所谓。前者还好，后者的话，就太让关心他的人心寒了。

甄琰看着说话的小姑娘真诚地道谢，“多谢姑娘。说来惭愧，这次是甄某大意，竟然被亲近之人为了那些黄白之物设计陷害，要不是遇到诸位，只怕我们六人就这么冤死在沙漠也无人知了。”

原来甄琰是汤州的经商世家，富甲一方，但甄家嫡系子嗣艰难，他父亲一辈时人丁稀少，他父亲只得甄琰一子，而其他叔伯也是子嗣稀薄。

甄琰自妻子难产一尸两命后，从未想过续弦，也没有其他侍妾通房，所以人至中年仍无子嗣，这可急坏了一干亲戚。

很多旁系庶枝怕甄家绝嗣后，他们就无所依附，纷纷想过继自家的孩子给甄琰，却都没能如愿。

甄琰为人冷静自持，又乐善好施，他很清楚这些人的性情，即便从中过继子嗣也只会加速甄家的落败，倒不如在他去后，给这些人留足生存资本，其他的资产全部捐给百姓，助他们修桥铺路、看医求学，也不枉来这人世走一遭。

许是听到他的这个决定，有人着急了，便趁着这次到大漠时买通他的手下，将他与商队分散，又提供了错误的路线，还在给他准备的衣服上动手脚，估计连他的后路也被阻断，倒是费了他们很多的心思啊。

好在他平时帮助的人多，这四个护卫本是江湖中人，受了他的救命之恩才一直保护他，不离不弃。再加上又遇到燕景行一行人，否则，今天六人都得葬身狼腹。

“自来钱帛动人心啊。”楚滟湫听完后感叹道，引来燕景行的嗤笑声。

人小鬼大。

大家整顿完吃了晚饭后，时间还早，就围在篝火边休息聊天，听听甄琰讲一些中原的事，顺便看着尤闵追着那四个江湖人把脉，大喊着什么陈年积伤需早治，让大家忍俊不禁。

毕竟受了惊吓还经历一番打斗，很快甄琰六人就去休息了。

楚滟湫托腮看向燕景行，看着被火光照射出斑驳光影，却更显立体之魅的脸，想起他今天打斗的样子，“看你今天的剑法很熟练，你最开始用的是软剑吗？那把大刀有段时间没见了。”

燕景行将手放在腰间的软剑上，笑着说：“之前是满脸胡子的沙匪，扛着把大刀很衬身份形象，如今嘛……”

燕景行摸着光滑的脸，笑看向楚滟湫。果然眼睛又看呆了，哈哈，怎么早没发现这么好玩的事情呢。

……

先前她说错了，应该是“自来白骨惑人心”才对。

楚滟湫默默地起身去休息了，留下笑得肩膀不停抖动的某人。

第二天，加上甄琰六人，众人一起上路。汤州本就离魏州不远，他们六人如今身上除了几把豁口的刀剑之外，什么都没有，而燕景行等人也需要甄琰的掩护，互惠互利之事，不会有人拒绝。

又行了几天，已经快出沙漠了，前面就是通域关，是大漠和中原的分界，到了通域关也就意味着到了中原。

“怎么，看什么呢？”燕景行见楚滟湫不时转头向后看，可后面什么也没有呀，如果有人跟踪的话，他不可能没察觉。

“快出沙漠了，想再看看。”楚滟湫笑着摇摇头。

“总算要出去了，这几天差点没把我颠折了。”尤闵无力地趴在骆驼上，听到楚滟湫的话后，总算有了点儿精神。

“听你的语气很不舍？这里干燥缺水的，你不是不喜欢吗？”燕景行听出她语气中的感慨和留恋。

楚滟湫默片刻，“没什么喜欢不喜欢，适应后都是最好的。”

“初次接触沙漠，会被它无边无际一成不变的黄沙吓退，心生恐惧无力之感，那是人类面对大自然时的渺小和敬畏；接触了解之后，会感受到沙漠的生命气息，里面也包含了很多动物、植物还有人类，敬畏无奈又拼命努力的生存。”

“适应后，会发现沙漠景色也很迷人，沙丘、流沙、戈壁、阳光、风蚀风化、湖泊盆地、沙漠之花、沙漠动物，这些都自成一景，是独属大漠的风情。”

大家听后深有同感地笑笑，这漫天的黄沙，荒凉的气氛，云诡波谲的天气，单一粗糙的食物，他们当年刚来时饶是经历惯了拼杀的人也受不了。

但这些年来，他们也习惯了这里的环境，相较于外面言语间要人性命的勾心斗角，这里直接简单的生活反而更让人舒畅痛快。

燕景行看着前面伏在驼背上浅笑的人，轻轻地呢喃，“既然已经适应喜欢上这里，那办完事情就再回来吧。”

可惜，除了魏朗回头看了他一眼之外，再没人听到。

通域关身处要塞，城墙高大威武，在很多点都设有守卫，城门的开放也有固定时辰。好在甄琰的通关文牒作用很大，大家可以直接入关省了很多麻烦。

到了通域关之后，甄琰联系到他在这儿的势力，给燕景行留下他在汤州的地址及信物后，便带着他的人先行离开，估计是去处理他“消失”的后续之事了。

这是人家的私事，而且如果没有真本事的话也不会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创下那么大的家业。

燕景行等人对此不会过问，他们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通域关人口繁盛，较之大漠的荒凉，处处可见奢华之景，难怪当初在漠东镇听很多人用羡慕向往的语气说起它。

这里虽不如中原内地繁华兴盛、物品精致奢侈，但正是因为所处地理位置的特殊，融合了来自中原、大漠、外域等各处之精华，风气也比较开放，无论是衣着、打扮、建筑等都不拘一格，拥有这里的独特魅力，吸引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人到此汇聚。

在通域关逗留两天，燕景行也将中原的安排作了周密的规划，大家再次启程。

入了关内后，换作中原人打扮，一行伪装成护送大小姐楚滟湫去魏州游玩的车马，好在如今对女子的束缚不严，大街上经常会有很多女子逛街赏玩，楚滟湫的出现也不会显得突兀。

一路走走停停，相安无事。

到了魏州后已是傍晚，车马直接驶向早前在此安排好的宅院里。

楚滟湫下车与尤闵各自回房休息了，而燕景行等则与之前来此的两批人联系，做好下一步安排。

晚饭很丰盛，都是色香味俱全的中原美食，让楚滟湫胃口大开，短短不到两年竟觉得有一辈子没碰过这些美食了。

“你不累吗？一路上都是你安排费心，反正现在也到中原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你先回去休息吧。”饭后，楚滟湫见大家都回去休息了，唯有燕景行还坐在那里沉思。

“还好，这么多年都习惯了。”燕景行抬头看过来，这次路上走得很慢，算轻松的了。

楚滟湫见他心中有数也不再废话，“这里离元都很近，想必有很多关于都城的大小事情都传遍了。明天我们去看看能不能查出十一年前有没有什么姓楚的世家，当年出了哪些比较大的事，有没有哪家公子是不良于行的，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找出来。如果没有的话，就再往江湖查，你觉得呢？”

燕景行点点头，“动身时，我已命人先查了下江湖的消息，江湖中的名门大派有三个姓楚的，但不是岁数有差距就是家里没生男孩，都不符合。刚刚我已经让人从朝廷查起，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传来消息了。”

楚滟湫听后说不感动是假的，有人能将所有事情提前为你想好做完，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朝廷牵扯很多，你们的人查不会出事吗？”她可记得楚父帮助之人的对头可能就是朝廷，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让他们这些年的布局落空。

“放心吧，其实现在朝中很乱，皇帝身体不好还醉心于长生丹，几个皇子年幼，各自都有扶持的势力，这些党派势力一直明里暗里地争抢权力，即便有人查朝廷之事，也只会被认为是哪派势力想抓人把柄。之前是因燕阁主要势力在江湖，所以才先从那查起的。”燕景行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你呢，当年的事如今查得如何了？不是要找人吗？”既然朝中此时这么乱，说不定他们可以浑水摸鱼、一起解决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