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太医!快叫太医!”
储秀宫内传来淑妃痛苦的喊声。
宫女显然都是挑选好的,正在有条不紊地准备好一切。
太医院的太医一位不落,都被宫女请来了储秀宫。最近几天,为了淑妃肚子里未来的天子,丞相规定,太医院的太医无论官职高低都不可以踏出宫门一步,都要为天子出生做准备。
此刻 ,太医院院首跪在众太医之首,他明明看过淑妃娘娘的脉象,明明还有一月有余才生产,怎么这么快羊水就破了?
储秀宫众人皆忙忙碌碌,将注意力放在了天子出世的事,一个阴影自暗处闪过,无人注意。
丞相连夜赶进宫,他来时,皇后也到了。
璟王府也得知消息的时候,纳兰锦已经睡下了,纳兰璟在她身边。
云林的声音使纳兰锦嘟囔了一句:“什么事啊?”
纳兰璟轻声哄道:“无事,睡吧。”
纳兰锦正想安心睡去,突然想到了什么,睁开眼:“是不是淑妃?”
纳兰璟看着她骤然明亮的眼,道:“嗯。”
纳兰锦一下精神了,她坐起来,一头青丝已及腰,她道:“我想去看看。”
纳兰璟摸摸她的头:“好。”
云林去备车。
随后他们便赶到了皇宫,纳兰锦下车时,看了一眼天色,淡淡的红色还在云端蔓延,天色阴阴沉沉。
而此时,远方的油灯又悄然点起,低低的话语声在夜晚显得突兀却又被湮没在夜晚。
“天子即将出世,一旦出世了,丞相便真的是有名正言顺掌握朝堂的理由了。”淮阴侯叹道。
武安侯则问苏竹:“前些日子你去璟王府,璟王说了什么?”
这话一出,所有人目光聚焦在苏竹身上。
苏竹实话实说:“璟王让我等不要轻举妄动。”
宣平侯一拍桌子:“离了他还不行吗?雍王和华王呢?”
傅吟生道:“我去探听过消息,他们无参与之心。”
宣平侯道:“那就扶持大皇子与二皇子!”
苏竹看着他愤慨的样子,蹙眉道:“既然璟王都说不要轻举妄动了,我们等着便是了,又何必要两头不讨好呢?”他说完便起身告辞了。
众人看着苏竹的离去的背影,面面相觑。
傅吟生笑道:“苏公子说的不无道理,我等还是沉住气,且看那丞相如何。”
储秀宫
纳兰锦听着淑妃撕心裂肺的喊声,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皇后也蹙了蹙眉,对院首道:“淑妃这是怎么了?怎喊叫得如此严重?” 皇后虽不喜淑妃,但却也是个纯良之人,毕竟稚子无辜。
院首擦了擦脸颊流下的冷汗,道:“淑妃娘娘的生产期比预估时期少了一月有余,痛苦是在所难免。”
淑妃大汗淋漓,嘴唇都咬破了,但孩子依旧没出来,稳婆只得在身边安慰着。
宫女端来一小碗鸡汤,给淑妃喂到嘴里,淑妃又吐了出来。
稳婆急得衣衫都湿透了:“娘娘呀,您得喝了鸡汤才有力气啊!”
可惜淑妃现在头脑一团乱,什么都听不下去,片刻后,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稳婆一看,浑身颤抖,试了试她的鼻息,还有气,赶紧告诉太医。
一时间,储秀宫兵荒马乱。
丞相却一脸冷漠,毕竟,在他心中,淑妃只是一个棋子。可是,他为什么不急呢?
纳兰锦看到这副光景,蹙了蹙眉,扯了扯纳兰璟的衣袖:“阿璟……”
纳兰璟低头:“想救她?”
纳兰锦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罪的。”
纳兰璟叹了一口气,走上前,递给太医一枚药丸:“将此给她服下,可保住性命。”
太医赶忙称是,进了储秀宫。
丞相见此,讽刺一笑:“璟王何时如此慈善了?”
纳兰璟淡淡看他一眼,不说话,正想回到纳兰锦身边。
丞相伸出手,拦住他,问:“璟王,你好手段!”
纳兰璟充耳不闻,只看着不远处的纳兰锦朝这边看,绕过丞相,走了过去。
丞相看着纳兰璟为纳兰锦拢紧披风,嘴角勾起,怕是那三公主也被蒙在鼓里,她若是知道了,又作何反应?
一柱香后,储秀宫内传来小孩子的哭声,惊散了天上的乌云,月光又重新洒在了青石板上。
纳兰锦下意识便想进去看看,但想了想,不大合适,又停了步伐。
皇后看到了,道:“和本宫一同进去吧。”
纳兰锦点点头,眼神亮了亮,她笑着看了纳兰璟一眼,便跟皇后一起进了储秀宫。
殿内还有一股子没散的血腥气,屏风后的淑妃已经闭上了眼睛,应是睡着了。
稳婆抱着孩子出来了,皇后问:“是皇子吗?”
稳婆道:“回皇后,是!”
皇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颔首,接过孩子 ,让稳婆去领赏。
纳兰锦看着皇后怀中的孩子,皱巴巴的脸,不大好看,手小小的。
纳兰锦小心翼翼点了点他的手,柔软的触感让纳兰锦有些不知所措。
皇后看了看她,笑道:“要不要抱抱他?”
纳兰锦看着皇后怀中的小家伙,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纳兰锦看也看了,便出了殿。
此时月光格外亮,因在国丧期,纳兰璟身着素色衣袍,越发显得清冷。
纳兰锦小跑着到了他身边,拉起他的手:“我们回府吧。”
丞相眯了眯眼睛,也抬步走了。
储秀宫内,皇后抱着孩子,心中叹道,这孩子生来便尊贵无双,却又要受人遏制,不知是福还是祸,不过也罢,这也与她无关了。
这般想着,皇后将孩子放在了淑妃枕边,准备,转身准备走。
淑妃睁开了眼睛,问她:“你……不该趁此时除掉这个孩子吗?”
皇后冷冷笑了一声:“世上的人并不都是你的样子。”说罢,便走了,长长的衣摆拖过地上,显出尊贵。
淑妃看也不看那个孩子,闭上了眼,松了一口气。因为,在她看来,孩子生了,权力与荣华便到手了。
此时,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进来了,她拿下摘下帽子,露出了脸,赫然是李贵妃!
她对照顾淑妃的宫女道:“先去外室候着,不必出殿。”
淑妃闭着眼睛道:“姐姐有何贵干?”
李贵妃却说着没头没尾的话:“打小时候起,妹妹便比姐姐聪明,姐姐知道。姐姐也知道,你护了我很多次,可是……”她的眼睛骤然变得阴狠,难以想象向来软弱的李贵妃会露出这种表情,“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为什么非要与虎谋皮?害得我与我的孩儿无丝毫容身之处。”
淑妃有些惊惧:“姐姐!”
李贵妃笑了:“不,我不是你姐姐。”说着她抱过淑妃身边的孩子,淑妃想阻止,可她刚生产完,身子虚弱,无一丝力气,便瘫软在了床边。
李贵妃嘴角带着一丝魔怔的笑:“这孩子……可真尊贵啊……生来便是天子……可我的孩儿呢?”她话锋一转,语气带了些哀凄:“他那么乖,那么努力,可还是得不到他那父皇的垂青。凭什么?”说着她高高举起那孩子。
淑妃瞪大了眼睛,那可是她的筹码,绝对不能死,她挣扎地要去阻止李贵妃,可依旧无法动弹。 想不到她聪明一世,皇后却不来害她,最后使她栽倒的竟是她的亲姐姐!
眼看李贵妃要摔了那孩子,可她突然闷哼一声,嘴角流出鲜血,她低头一看,一把刀刺穿了她,她回过头,赫然是丞相那张风流面。
丞相微微一笑,接过她手中的孩子,将她踹倒在地。
李贵妃看着他那张无情的脸,眼泪涌出,想到了与他第一次见面时,他着锦衣,戴玉冠,也是这副无情的模样。她自嘲地笑了笑,断断续续道:“从头至尾,你从来……没瞧过我……一眼。”说完便闭上了眼。
淑妃蹙眉,她这姐姐真是愚蠢!连没心的玩意儿也能看上!
丞相抱着孩子,从李贵妃身上跨过,看着淑妃,居高临下道:“连个孩子也护不了,废物!”说罢,他命人将李贵妃抬走。
而后对淑妃道:“他,我带走了。”说完,便出了宫门。
淑妃目光阴沉,且等着,温知!
“什么?李贵妃死了?”纳兰锦诧异道。
“丞相以谋害天子为名,杀了她。”
“李贵妃是为了让纳兰渊当皇帝吗?怎对孩子生了杀心。”
“或许吧。”纳兰璟将纳兰锦面前的青瓷碗朝里推了推,怕一不小心碗打翻了。
“那新帝何时登基?”
“再过五日,待一切准备好。”
皇宫
纳兰渊看着灵柩里的李贵妃,只觉晴天霹雳,他回京后,还未来得及见上她一面,她便就这么去了?
他面容呆滞,眼泪流下 。
他跪下,声音带了丝哀求:“母妃……母妃,您看看我,睁开眼看看你的儿子,我回来了……您看看我啊……”
李贵妃看起来安详极了,像是睡着了一般。
纳兰渊依旧不敢置信,眼泪往下流:“母妃……”
他扶着灵柩,不知流了多久的泪。他摸了摸李贵妃的脸,声音冷冽:“母妃,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