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勇敢太久，确定为你一个人而活，不能说出口，那么折磨。）

“好了就开始吧！”程奇千进门的时候不再是和周衡宇一个人回来了，而是带了好几个人，凤于飞抬头一看竟然都是熟人。

“龚导，林助理！”凤于飞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小飞啊！”几个人见到凤于飞都愣了一下，“嗬！小语也在啊！”

“龚导，林助理！你们好啊！好久不见了！”林丝语起身和他们握手。

众人都坐下后，凤于飞和林丝语对视了一眼，两人心头都感到有一些沉重。

这试镜的阵容有点庞大啊，拍摄团队差不多来了一半了。

“好的，程导！”凤于飞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周亚文已经放下剧本站在她对面调整呼吸了。

“我……还是回去吧！”凤于飞心里彷徨但面容平静，她微微抬起眼角，仰视着这个比他高了半个头的男子。

“什么？”凤于飞犹豫的声音很快让周亚文进入了情境，他不解的语气和脸上惊讶的表情将一个懵懂的少年表现得很到位。

“我的意思是……我要回去了。回老家去。”凤于飞眨了下眼睛，松弛的手颤抖了一下，握紧成拳。“家里还有外公在等着我回去呢。”

凤于飞和周亚文表演的这一幕是弟弟给父亲上坟回来在半路上的对话。

“你回去能干嘛！外公不是让你留在北平念书的么！”周亚文听懂了凤于飞的意思，言语间不免带上了些许愤怒。

“这里，从来都不是我该生活的地方。这片天空，还有这里的空气、风里的声音，都在传递着陌生和疏离。”凤于飞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到远处的天空，声音都变得有些缥缈了。

“然后呢？你甘心就这样过完一辈子么？”周亚文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不说这么严肃的话题了。”凤于飞忽而一笑，目光明亮如星，让周亚文差点出戏。“对了，你家里怎么就只有两位老人，其他人呢？”

周亚文愣了一秒，他张开嘴巴顿了几秒，眼里闪过一抹很深很深的悲伤。“都没有了。”他的语气很平淡，但听到的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几欲令人窒息的悲痛和无奈。

“那……你妈妈呢？我妈妈说几年前她还在的。”凤于飞小心翼翼地问着，身子稍微往他右边移动了一小步。

两个人的距离几乎没什么变动，但落在周围人的眼里感觉马上不一样了。前一秒还是势均力敌的两个人因为凤于飞站位的改动，周亚文却成了镜头里的唯一主角。

“她得了一种治不好的病，为了不拖累我们，前不久也走了。”周亚文目光还是那么平静，此时再度提起，早已从忧伤里走出来，没了当初的悲痛欲绝。

他定定看着凤于飞，可凤于飞却没再看他眼睛。

“对不起。”凤于飞微微低下头说了句抱歉。“我不该问这个问题的。”

“这是事实，你为什么要道歉呢？”周亚文身子前倾，凤于飞却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是我让你想起了那些不开心的过去。所以，我是该向你道歉的。”凤于飞抬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自己会退缩，视线落在了他肩膀上。

“你也说了是过去，都过去了。”周亚文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搭在了下凤于飞的肩膀上。他的手落在她肩头的瞬间，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似乎是为这个少年的瘦弱而心生触动，又似乎是他在畏惧，惧怕少年的拒绝。

“倒是你，真的让它过去了么？”

周亚文指的是父亲当年抛弃他们母子二人回京的事情，弟弟去祭拜既是出于礼节，也是出于无法释怀想看看那个人最终落得个什么下场，而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周亚文刻意压低的声音和压在她肩头的手让凤于飞感到一阵压抑。

凤于飞移开目光，却撞上了同样转头看过来的周亚文。两双眼睛对上的时候，凤于飞清亮的眸子看到了周亚文那双坚定又带着悲悯，因为怀念而变得有些微红的眼睛，慢慢地也跟着泛起了水光。

“我……”凤于飞感觉胸口很闷，话语都被梗在了喉咙里，但她倔强地挺直了腰板，睁大了眼睛始终没让眶里打转的泪水落下。

“好好念书，以后才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不再让关心你的人为你担心，不是么？”周亚文没有再逼她，反而主动软下来，放在凤于飞肩上的大手缓缓滑下，轻轻抓紧她臂膀问她。

凤于飞楞楞地看着周亚文好几个呼吸，就在林丝语等得不耐烦了，想要打断二人的时候，凤于飞动了。

凤于飞虽然脸上的表情和目光一直没有变化，但她不平稳的呼吸却暴露了她此时不安的心。周亚文知道她演的是什么，但不知道会演到这一幕，他就像哥哥一样焦急地等待着凤于飞的下一步动作，等得几乎要崩溃了。

差点就演穿了！凤于飞一动，周亚文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她连眨几下眼睛，然后轻轻抬起右手抓着周亚文的大手，把它从自己肩膀上拿开，轻轻将它放回原处。

“我试试看吧！我……成绩不好的。”

听到这句话，周亚文目光一闪，嘴角勾起，微微地笑了。周亚文的浅笑让整个压抑的画面顿时鲜活了过来。

“相信你，你一定能做得很好的！”

凤于飞面对周亚文肯定的鼓励，心里也有些触动，但生性内向含蓄的她微微点了下头后，还是选择了转移开话题。

“天色不早了，还是回去吧！”

“好！我们一起回家！”周亚文的笑意从嘴角扩散到眼睛，率先转身，凤于飞望着他宽阔的肩膀停了一秒，默默迈开步子跟在背后。

“好！”副导演龚导第一个起身拍掌叫好。

龚导鼓掌的瞬间，凤于飞眼中目光闪烁，瞬间摆脱了被周亚文拉入戏的情境，变回了原来的自己。

程奇千看到凤于飞这么快出戏，感觉挺不可思议的，毕竟刚刚两个人都陷得挺深的。他转头看向周亚文的时候，发现他还在愣着。这小子也不错啊，刚刚他有几秒差点出了戏，但能够那么快就能调整状态重新进去，实在是了不得，基础打得很好。

“龚导过奖了！”凤于飞清亮的声音把周亚文拉回了现实。

“您过奖了！”后知后觉的周亚文也清醒了，言语间有些不好意思。

在周亚文的影响下，凤于飞入戏了，长时间地准备和反复练习，让她能够在陷入角色的同时稳定地发挥。而凤于飞超越了表演的呈现又带动了周亚文，周亚文调动起全部的精力去控制和表现，才有了刚才这么一出精彩的对手戏。

凤于飞和周亚文都在克制，表象很收，内在却是炸裂的。两位收着演的年轻演员完成了老戏骨才能表现出的恰如其分地“平淡”与张力十足的“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