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只是其中一种力量罢了，有什么好畏惧的，知识又不是无所不能的。”徐尘凌以为他畏惧某些老人是因为他们懂得太多，便反驳道。他学了很多知识，可是获得的力量微乎其微。
“你多大了？”
“十八。”
“十八，短短十八年你能明白什么。”大叔摇摇头，“你太年轻了，你甚至都没离开过这个地方，世界那么大，你都没见过，又能了解多少？在那看来，这世界是什么，又或者说，这世界由什么组成的？”
“物质。”前面的问题他回答不出来，不过后面的却显得很简单。
“物质是死的还是活的。”
这个问题徐尘凌倒是没思考过，不过显而易见的，除了地球外，整个宇宙都宛如死的，可偏偏不能排除地球，生命算物质吧，可生命的死活状态发生变化了，依然是同样的物质。所以说这个问题是不成立的。可他为什么要这么问呢？徐尘凌回答不出来。
“现在的你比不过未来的你，连这个问题都回答不出来，再谈这个也没意思了。知识远比你想的可怕，只是你还没到那个层次罢了，现在的你甚至连用知识都做不到……”
徐尘凌终于明白过来，那种感觉不是危险，而是可怕，这大叔看似慵懒，可那目光中却蕴含了看透一切的智慧。明明他们才见过两次……
“谢谢指点。”
大叔摆摆手，一脸嫌弃的样子，仿佛在说“我脑子抽了吧居然会想到教育你”，随手在口袋里一包烟。徐尘凌看不出是什么牌子，似乎是将原装烟盒丢了，换了一个普通的盒子。
叼着烟刚想点绕时，却发现走在青石板上的两道身影，便拿下烟塞回了盒子。
“叔叔你叫什么？”
大叔皱了一下眉，这声叔叔让他觉得怪别扭的：“现在的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知道你是谁就够了，徐尘凌。”
大叔脱口而出，叫得那么自然，仿佛这名字一点也不陌生。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大叔没有看他，朝大榕树的小坡上扬了扬头，淡淡的说道：“那个小姑娘说过了，还有，你别问我名字，我不会说的。”
“这不公平。”
“世界上公平的事本就不多。”
……
“你们在聊什么，好像挺熟的，你们不会是故意支开我们聊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吧？”苏熙芸说。
很明显的开玩笑，不过却没有人理她，让苏熙芸觉得毫升尴尬，然后瞪了徐尘凌一眼。
大叔看小女孩没什么事了，什么也没说就开门坐到了驾驶座。
“走吧，该回去了。”徐尘凌说。说完便直接走了，也没跟其他两人打招呼。
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啊。苏熙芸对着小女孩尴尬一笑，稍作告别就跟上了徐尘凌。
小女孩看着两个背影好一会儿，转身趴着车窗，用苏熙芸听不懂的话对大叔说道：“大叔，我们载他们一程吧。”
大叔了看小女孩一眼，目光落到后视镜上，望了好一会才收回目光，伸手拨动了钥匙，车子的引擎响起。正当小女孩有些失望的时候，大叔的声音传来：“自己去跟他们说，老子懒得跟那小子费口舌。”
“嗯。”小女孩兴高采烈的跑向了徐尘凌他们。大榕树的雪光照耀下，那白色的连衣裙染上了淡蓝，迎面而来的风将裙子吹皱得像一汪波光荡漾的湖水，不过那飘动的鎏金色却没有收到侵染，依然是那么迷人。
听到了脚步声，两人都停了下来，疑惑的看向了背后跑来的少女。
“姐姐，大叔说可以载你们一程，就当作报答今天两次的帮助吧。”
载一程？这么晚了，而且枫山还是在郊区的……苏熙芸看向了徐尘凌，徐尘凌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便摇了摇头。
小女孩有些失望，不过也没有再次挽留，目送他们转身离开，可下一刻，引擎的咆哮响彻天际，随后而来的是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这暴躁的开车方式吸引了很多在草坪斜坡上看夜景的人，许多人目光都投向了这里，议论纷纷。
车速很快，不过却很平稳的听在了他们旁边，大叔打了几声喇叭，看着徐尘凌，然后头朝车里摆了一下。
“小子，上车。”
徐尘凌盯了他，指尖在口袋里摸了摸夹了四张纸条的纸，沉默了片刻，才带着苏熙芸上了车。
徐尘凌和苏熙芸静静的坐在后座，苏熙芸或许是有些紧张的缘故，变得比较拘束，正拉着徐尘凌的衣袖，也没跟小女孩说话，只是听着，偶尔才答上一两句。
徐尘凌上了车后倒是没什么感觉了，他将手揣在裤兜里，另一只手靠在车窗上，望着车窗外一闪而逝的光景，仿佛像是偶尔打车回去一般。
徐尘凌注意到了，这车是改装过的，比原来更适合越野，而车中的陈设和储备也说明了这点。难怪不开悬浮的车型，虽说悬浮车也可以切换为触地模式，不过有得必舍，在越野方面肯定比不上专业的，更何况平时这车的舒适度不亚于悬浮车，所以根本不需要。
车速快，所以很快到了枫山。
直到看到枫山后，苏熙芸才真正放松下来，悄悄放开了扯住徐尘凌衣服的手，不知不觉已是满手心的汗水了。
车没有停下，而是直接开上了盘山公路。枫山公园依旧是那般热闹，从这里看下去灯火辉煌的，忙碌了一天来公园放松的人并不少。公路边的树影不断掠过，却挡不住苏熙芸看着灯火想象在那里的人的故事。
不知道开了多久，不过看这个高度已经差不多到了吧，苏熙芸想。正当她转头看向前面的路时，她注意到操作台的灯光忽然闪烁了一下。
“停车！”
旁边的男孩咆哮了一声，吓了苏熙芸一跳，有些不明所以，可第二是咆哮很快就来了，男孩还用手拍了一下驾驶座的椅子。
车很快停了下来，男孩迅速开门跑了出去，穿过路灯，跑进了枫树林里。苏熙芸睁大眼睛，她呆住了，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徐尘凌，不过她没和徐尘凌待多久，又能了解他多少……
“怎么回事？”小女孩用了苏熙芸不懂的话说着。
大叔没有理会她，迅捷的开了门，然后狠狠的合上，边走过去边点上了烟，吸了一口，还没来得及体会就吐了出来。浓浓的烟在黄白的灯光下漂浮，仿佛深夜游荡的幽灵。
苏熙芸开门直接跑了过去，门都没来得及关上。她很担心徐尘凌，这怪异的行为让她很害怕。越过了大叔，笔直的跑进了枫树林。
“尘凌哥哥，你在哪里。”苏熙芸一遍一遍的喊着。
四周很暗，不过苏熙芸勉强能看清，似乎跑得太快了，后面的大叔有没跟上来，而她也没有找到徐尘凌。
冷静下来后，四周变得安静了，都是一望不见尽头的暗，暗得她有些害怕了，不敢不看背后，就这样转了好几圈，完全不记得方向了。
心跳越来越快，心跳的声音也渐渐充斥了耳膜，完全制止不住了。苏熙芸要紧了牙关，靠在了一棵树上，慢慢滑着坐下来，环抱着双腿，身子竟有些颤抖。
“尘凌哥哥，你在哪里！”苏熙芸不敢停下来，她怕安静下来她更承受不了。一遍一遍喊着，渐渐带了哭声。
“妈妈。”……
苏熙芸听到了细微的声音，她差点吓得魂都没了，闭上眼睛尖叫起来。
叫了好久，似乎累了，又似乎麻木了，叫声止住了，苏熙芸空洞的眼神迷茫的望着四周，忽然回过神来，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熟悉，近了，近了。苏熙芸放快脚步，直到看到那熟悉的背影时才停下来，她差点就放声大哭了。
“尘凌哥哥，你怎么了？”
担心胜过了恐惧，苏熙芸慢慢走向前，可她忽然停住了，望着眼前那棵树发呆。太熟悉了，虽然不是刻骨铭心，但住在徐家堡时有经常看到那张照片，除了有些暗，其他几乎没变。几十年了，物依然是，人却不见了……
“妈妈。”男孩的声音再次响起。
“尘凌哥哥，你怎么了。”徐尘凌蹲下，担心的看着他。
男孩并没看她，那空洞的眼神直勾勾的望着前方的枫树，嘴里不停的喊着妈妈。
“他看到了过去。”大叔不知什么时候来了，鎏金色头发的小女孩也跟着旁边。
“大叔，你快帮我看看尘凌哥……哥，大叔，你，想干嘛。”
大叔口中的烟已经燃了大半了，不过找到了男孩，他也没兴趣抽下去了，将烟仍到脚下，一脚踩灭。
“也许你是我的终结吧，我在想，如果现在的你消失了，未来的你也不会存在了吧？那我的旅程范围也会缩短了吧……”大叔慢慢走着，脚下的枫叶被踩得啪啪响，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把左轮，即使是很暗的树林里，也闪着令人发毛的寒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