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将军的脸色复杂极了,那其中夹杂着无奈,心酸,心疼,还有一丝丝的敬佩。
他低头,看着楚若珺的手泡在白芷端来的一盆凉水里,手上起了密密麻麻鲜红的水泡,原本好端端的指尖烫得漏出鲜红的皮肉。
他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不久,侍卫火急火燎地请来了大夫,颇为年迈的大夫一看,也忍不住发出惊讶声。
“怎么伤得如此严重啊!”大夫说完,立即请她落座,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拿出一排银针,小心翼翼地戳破水泡,再找出小瓷瓶洒出膏药,小心翼翼地敷在楚若珺的伤口上。
这膏药果真有用,刚刚还火辣辣的手,立刻因为这膏药的缘故变得清凉无比。
“哎,不疼了。”楚若珺小声惊呼着,一脸惊喜。
“楚小姐是老夫见过最厉害的姑娘哟,这要是别人家的小姐啊,早就哭哭啼啼抹鼻子了,楚小姐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楚若珺受到夸奖,刚想说:这都不疼,我爹打得才疼呢,就被楚将军睨了一眼。
“这丫头就是皮糙肉厚,和别人家的金枝玉叶不同,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大夫的眉头颤抖了一下,良久才幽幽道:“这个谁又能说得准呢,不过老夫一直觉得,既然有不一样的人存在,就一定有她存在的理由,上天就是这么安排的,一切都是天意啊。”
楚将军没说话,空气中只听到他幽幽一声叹息。
大夫把瓷瓶放到桌子上,叮嘱他们一些事宜,拿了诊金告辞。
大夫走后,楚若珺的眉头却不因此而舒展,心疼地摩挲着被烧去一角的书,身体上的疼痛不及心上的半分。
有些东西原以为会一直存在,所以习以为常,直到失去了的时候,才知道有多重要。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三年前的那个冬天,拉住哥哥,让他不要去赴宴。
手受伤了之后,楚若珺很多事情都做不了,最起码的拿筷子吃饭都握不住。
就连有时候不小心碰到伤口,都会疼得龇牙咧嘴。
那大夫给的药膏,前几日还有用,现在好像没什么作用了,手上的伤口依然没有好转,反而还有更严重的趋势。
老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皇城西郊有一处寺庙,名叫泊安寺,那里香火旺盛,据说寺里那香灰,更是治病的好东西,外伤就敷上,内伤就混着水喝下去,比药还灵呢。
一听有这等事,忙让白芷陪着楚若珺去寺里求香灰,听闻那主持更是心善,只要去了都会送上一捧。
楚若珺虽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但是有法子试试也行。
万一看在自己心诚的份上,伤真的就好了也说不定。
而受伤不愈的人可不止楚若珺一个,泊安寺的名气也传到了齐王府中。
齐王府乍看恢宏大气,细看便觉得错落有致。
庭内白梅玉竹,梧桐芭蕉,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流出,汇成一池碧水,就连池中的摇曳着艳丽的尾巴的金鱼,皆是挑选过的。
齐王沈颐捧着个精致的白瓷碗,漫不经心地洒下几颗鱼食。
“刘太妃。”
听到宫人的声音,沈颐淡淡的转身,“母妃来了。”
刘太妃走到他身边,一身的玲珑珠宝随着步伐而晃动,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可见,先王在世的时候,她也是受尽了宠爱。
“颐儿,母妃问你,你的伤怎么样了?”
刘太妃那双美艳至极的眉眼也就只有在和自己儿子说话时,才会显示些温柔来,其余时间都是冰冷而美艳的。
“谢母妃挂念,不过儿臣近日感觉好多了,身体也无大碍,慢慢调养几日就好了。”沈颐刚刚说完,就忽然刮来一阵凉风,他没忍住,咳嗽了几声。
“这该用的药都用了,该请的御医都请了,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呢。”刘太妃秀眉微拧,扶着沈颐的胳膊,“母妃听说啊,那皇城郊外有一处寺庙,许愿可灵了,宫里都有人去烧香,你也去求个平安符,求个香灰。”
沈颐没说去也没说不去,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不大愿意的。
刘太妃见他不愿,轻哼一声,佯装生气不再看他。
“母妃。”沈颐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母妃。”
依旧是没有回应。
沈颐无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母妃,我去。”
她就是这样,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或许是她太过出色的外貌,只要她稍有不快皱皱眉,就会立刻有人来哄她。哪怕是她做错了事,只要她委屈的认错,只会被教导两句,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的责罚。
刘太妃扬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意,“这才对。”
说完,就扶着宫女的手,迈着步子缓缓离开了。
目送她们离开了,沈颐才面无表情,道:“备车,去泊安寺。”
刚巧,楚若珺也刚刚到达泊安寺。
奶奶说得没错,这里果真香火旺盛,前来求香灰的人都在整齐地排着队,更有人虔诚无比的人诵着经文,一个台阶一个跪拜。
楚若珺默默走到队伍后面排队,看这样子没半个时辰是轮不到自己了。
白芷替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两侧头发垂在耳后,那青丝上还斜插着一支正是京城时下流行的银簪,其他官家小姐还会再搭配些别的首饰,而她就简单的一枚银簪,反而显得清爽干净。
她今日不再是男子的装束,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裙装,在一众鹅黄粉黛中显得尤为清丽。
沈颐从马车里出来,看了看排着的队伍,大多都是小姐和妇人,偶有几个男人的身影,也是陪着夫人来求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