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这样静默的坐着喝茶吃糕点。
周围安静地出奇,她能听见屋外鸟雀的叽叽喳喳,能听到有人踩着匆忙的步子走过来,将一个盒子递给楚若珺,但是碍于林长天在,还是没有说出齐王的名字,而是说:“小姐,这是刚刚有人送给你的。”
“送给我。”她轻声问,打开盒子一看,顿时喜笑颜开,是一条男子用的发带。
样式简约,暗色的玄云如不经意间打翻的淡墨,一派清雅之感。
不用多说,肯定是齐王了,他昨天还提起过,若是知道她喜欢男子的装扮,就不送银簪,送发带了。
楚若珺忍不住抿了起了唇角,这条发带真好看。
“是谁送的?”林长天的目光微微一沉,忍不住低声问道。
下人支支吾吾的,半天没说出来名字:“这个......这个.......”
林长天沉声说:“不方便说?”
下人面露难色:“我也不知道,那个人说小姐看到了就会明白的。”
“这样?”林长天抿了抿唇,“你下去吧。”
下人连声说好,这才离开。
林长天的目光落到楚若珺身上,面露不悦,他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发带,问道:“你要这男子的东西做什么?”
“穿着男子的衣服出去方便一些。”楚若珺语气依旧平和,朝他伸出手:“给我吧。”
“既然只是一条普通的发带,那就孝敬为师吧。”林长天语气很淡。
楚若珺脸上露出不舍的神色,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继续开口:“看来你不舍得呢,是谁送的?”
“你不认识。”楚若珺随口应付,和昨天一样,伸手要去抢。
那林长天见她不说更是生气,提着发带的一角凑近正在燃烧着的灯盏,“你要是不说的话......”
“你给我!”楚若珺皱眉,伸手去抢,但是林长天一只手抵在她的肩膀上,她被按的死死的,根本起不来。
“除非你说是谁。”林长天一直深深的盯着她,在等她口中的答案,全然没有在意自己悬在灯盏之上的手正在缓缓垂落。
“哎,哎,点着了,点着了。”楚若珺眼睁睁地看着那条发带被点燃,一簇火苗一缕青烟。
林长天拿过来一看,果真烧着了,立马扔到地上,狠狠地踩灭了,原本光鲜亮丽的发带,此时一端被烧得焦黑,瞬间变成了一文不值的样子。
她气得要晕厥过去。
“林长天,你根本就是故意的!”楚若珺不可抑制地喝着。
林长天也不否认,只是淡淡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楚若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抬手打他被他灵活的躲过去了。
她心中有怒火无处发泄,只好冲着下人吼道:“大白天的没事点什么灯啊!”
然后生气,一抬手狠狠地将那灯盏打翻在地上。
外面的人听到声响,一股脑地涌过来看发生了什么。
这个人从昨天晚上就开始抽风,今天成心来气自己的是不是,先是把玉牌摔裂,再把送给自己的发带烧了,这个人怎么如此不讲道理,如此得霸道蛮横。
要不是自己想学习武功,又没有人肯教自己,怎么会对他一忍再忍,想来林长天就是看准自己想要习武,还打不过他,所以变本加厉地欺负自己。
何况,那条发带已经被烧焦了一块,压根没有恢复的可能。
真是可恶!
楚若珺忍着泪,咬牙沉声道:“林长天,我不要再和你习武了,以后你可以不用来气我了,也不要再多管我的事!”
说罢,她夺门而出。
林长天无奈的扶了扶额角,他心里也很后悔,很想追出去哄她。
但他就是倔强的赌气。
原本在庭内陪老夫人闲聊的王碧瑶,听闻声音过来,问他发生了什么。
林长天叹了口气,不说话,林夫人便知道,又是他做错了事。
她只好去追楚若珺,楚若珺虽然生林长天的气,但王碧瑶毕竟是长辈,她还是很礼貌的回应。
林夫人握着她的手,柔声道:“他惹你不开心了是不是,你别生长天的气了,我回家好好教训他。”
说罢,王碧瑶从袖子里掏出几本书给她,“他昨天就知道自己做错了,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赔礼,让我把这个给你带来。”
楚若珺拿起来随意的翻了那么几页,竟然有哥哥的笔迹,惊喜道:“我哥的?”
“对,这是他们幼时在一起抄的,你哥哥抄累了就换他,他累了再换你哥哥,这些年啊,他一直带在身边,宝贝着呢。”
“这孩子啊,怕你有看不懂的地方,特意用小字标注了,忙活到大半夜呢。”林夫人笑容温和,“他啊,从小就在军营里长大,不懂照顾别人的情绪,脾气也不好,难得知道向你赔礼,你别怪他了,其实他也很后悔惹你生气。”
楚若珺虽然在心里犯嘀咕,拿我哥的东西送给我,算什么赔礼啊。
但是在王碧瑶面前,她还是努力维持着微笑,“我才不和他一般见识。”
林夫人握住了她的手,微微带着歉意:“若珺,你别生气。”
楚若珺勉强一笑:“没事,看在他熬夜批注上,我就原谅他了。”
可是她的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林夫人笑了笑,当然看得出来楚若珺依旧不高兴,但是身为长辈,她也无法干预太多孩子的事。
真是难为了这两个年轻人,整天吵吵闹闹,又都倔强得要命,真是一对冤家。
......
朝堂之上。
“如今皇城灾民已定,后续的赈灾之事,诸位爱卿可有高见啊。”
有大臣拱手上前一步:“启禀皇上,重修黄河大堤之事,按照往年惯例,内廷应该派一位监察使,还请皇上分派。”
“朕看不如这样,这范欢喜,是朕身边的得力助手,这监察使,就由他来负责吧。”
话音刚落,皇上身旁的范公公满脸写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而群臣倒是议论纷纷:“又是宦官,恐怕不妥啊。”
“不可!”一道尖厉的声音自帘后传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帘后。
“母后有何高见?”
“监察使事务繁多,范欢喜身上监管着数职,要是把他派去了,难免会顾此失彼,哀家觉得不妥,还是另选一人为宜。”
邵国公眸中流光流转,对着皇上行礼道:“皇上,老臣愿意举荐一人。”
“奏来。”太后微启红唇。
邵国公转而又面对着太后:“太后娘娘,臣要举荐的是齐王殿下,齐王殿下素有贤名,又是六部之外的人,担任监察使一职再合适不过。”
“不可。”皇上声音响彻金銮殿,“朕倒觉得齐王性格温文尔雅,不适合担当此任。”
“有何不可?”太后红唇一勾,“监察使没有实职,只是监管工部的银两和工时,哀家觉得这样很好,就这么定了,齐王任工部监察使一职。”
“母后。”皇上扭头看她,声音里蕴含着显而易见的不满和隐忍。
“怎么了,皇帝看不惯哀家垂帘听政了吗?这可是先皇下的旨意。”太后用先皇再度将皇上顶了回去。
皇上忍了忍,嗤笑一声:“那好,朕也要下旨,楚明纲将军在赈灾期间巡察有力,还自掏银两设立施粥棚,朕要赏赐楚将军黄金百两,退朝!”
朝中登时炸开了锅,楚将军有功不假,可这赏赐也太重了些。
退朝后,那些官员还没走,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议论着,户部尚书高大人笑声响亮,“哎呦,楚将军,真是可喜可贺啊。”
楚将军心知肚明他会嘲讽自己一番,已经暗中做好了准备,“高大人。”
“赈灾期间,巡查的将士可不少吧,怎么人家楚将军就黄金百两了,我看啊,是多亏了他有一个好女儿啊……”
说着,他还摆出了一个羡慕的表情,拍了拍楚将军的肩膀。
楚将军瞪了他一眼,又听其他人道:“是啊,我听说他的女儿整日混在灾民堆里,堂堂将军千金怎么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皇上啊还是太年轻,不够稳重,下的这个旨意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啊,唉……”
“你听说了没有,林少帅上次还说楚将军的女儿是他未过门的娘子呢,就她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子,不知道那林家是怎么看上的。”有人看了楚将军一眼,故意说给他听:“我要是有这种女儿,早就活活打死了,省得出去败坏家风。”
楚将军默默地听着,眉头深锁,捏着的拳头久久没有松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