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霞转身上楼了，抱着她那一摞几乎淹没到嘴边的书。

看着凤霞消失在视线里，凌风这才转过身大口大口喘着气，那架势恨不得像小狗狗一样伸出舌头散散热。

凌风自言自语：“唉，累死老大爷啦！说不累都是假的！”边说边凌风伸着懒腰，把压弯的脊椎往后掰了掰。

“好喽，该搬自己的啦！”，说罢他快步往教室走去。

到教室后凌风才发现当天值日生已经开始大扫除了，整个教室已经是乌烟瘴气，凌风心里嘀咕：“今儿怎么这么积极，往日里咋没这劲头！”说完他抱起自己那积了一层灰的书往宿舍去。

路上凌风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放假，想到放假就可以好好放松，凌风觉得此时再累也无妨。到了宿舍，凌风累瘫般一下子躺倒在自己床铺上。

室友见状：“凌风，帮哪个女生忙去啦，看把你累的！”

凌风得意的：“就不告诉你们！”

室友打趣：“这么久不回宿舍还以为你约会去啦。”

凌风：“这是血口喷人！”

这么懒洋洋的躺在床上，舒适无比，凌风竟然感到困倦了。恰在这时，那几个渣也回宿舍了，看着那几张可憎的脸凌风瞬间没了睡意。

太阳落山，灯火辉煌的晚自习，星幕下垂，到了考前最后的一晚。

凌风知道，这一晚大概是这学期与凤霞最后一次一起跑步了。

几乎与之前许多次一般的时间，两人前后来到熟悉的绿茵场，昏黄的灯光衬托着他们疲惫的脸。

凌风：“怎么样，复习的如何？”

凤霞：“唉，别提了，不怎么理想！”

凌风：“你总是谦虚。”

凤霞：“是真的，总感觉时间不够，许多地方还没有吃透。”

凌风：“你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

凤霞：“还好吧！”

凌风：“欸，别皱着眉了，你平时的成绩那么好，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凤霞：“任何事都有意外嘛！”

凌风：“唉，说不过你。可是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吧，又不是高考。”

凤霞：“嗯。”

凌风：“别介，别这样蔫蔫的，你看我成绩这么差照样活得阳光灿烂嘛！”

凤霞：“我的心理素质不够强大嘛！”

凌风：“理解理解，女生多半是胆小的嘛，特别是你这种内向型的。”

凤霞没有作声。

凌风：“我说胆小不是贬义啊，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女生心思细腻些，所以思想负担大一些。”

凤霞：“也许吧，反正各种各样的成长因素造就了不同的性格。”

凌风：“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反正我觉得你闭着眼睛都能考高分。”

凤霞：“呵呵，谢谢你的吉言。”

凌风：“你说，像你这样的，认真学习的是不是特别受欢迎？”

凤霞：“干嘛突然说这个？”

凌风：“呃，没什么，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以前见到的，老师格外关照学习好的同学，你呢？”

凤霞：“咱们老班？嗯，对我还好吧！”

凌风：“想着就是。”

凤霞：“其实咱们老班还好，对咱班还是挺负责的。”

凌风：“嗯，就是整天板着脸。”

凤霞：“呵呵，有点。”

凌风：“对了，到时候报文科还是理科？”

凤霞：“哦，别问了，这个问题我还没想好，你呢？”

凌风：“我啊，理科吧，大概。”

……

这一晚月明星稀。

凌风：“你看，月亮好大好亮！”

凤霞微笑：“是啊，好美的月色！”

凌风：“如果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月亮就好了。”

凤霞：“是啊……”

说着两人一起凝视着明月，夜风吹动着棉袄上的茸毛，尽管有些寒冷但一切显得那么柔软。

期末考试说来就来。

真正上考场的时间往往比考前复习要过的快。

那三天神奇的过去了，就像是一眨眼的功夫。考完试凌风惯性的起了个早，迷迷糊糊的从被窝里坐起来，然后慢了半拍才想起来已经放假了。

彼时似乎全校学生都在忙乎着收拾铺盖卷，争取早一刻回到自己家。凌风醒来就看到室友乒乒乓乓的在忙活呢。

看着这情景凌风也跟着动起手来，不过说来也是怪，平时盼星星盼月亮般盼着放假，此时真的放假了凌风却没有了想象中的狂喜，反而感到有些无聊。

凌风懒懒的收拾着经久未拆洗的被窝，把它们一件件折叠起来塞进麻袋里，然后把七零八碎的杂物收进背包。

除了眼前的物件还有高低床下的球鞋，杂物盒子，收完了这些凌风又去阳台上瞅了瞅看看有没有晾晒的衣物。

宿舍里又热闹起来，这情景就像是开学时的模样，十个人在小小的宿舍里打转，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粉尘的味道。

有人边干咳边感慨：“我们这被窝都能抖出两斤灰了。”

有人接着道：“何止两斤搜集起来能洒几亩地的。”

“你们恶不恶心，这么臭以后还想不想找女朋友了。”

“你们说女生宿舍是什么味儿，会不会香喷喷的？”

“好奇的话可以男扮女装溜进去瞅瞅。”

“思想龌龊！”

这么说着笑着，男生们已经把宿舍翻了个底朝天，满目狼藉这个词来形容最贴切不过了。

凌风猜想寝管阿姨打扫卫生的时候该说脏话了！

凌风埋头整理着，耳边传来室友的声音：“叔叔好！”

凌风抬头，看到了一个朴素的大叔，有人介绍：“这是我爸！”

凌风也礼貌的打招呼：“叔叔好！”

那位大叔有些局促地说到：“好好好！你们也好！”

凌风本没有留意什么，可是听着那如自己老爸一般粗糙的嗓音还是忍不住回头又瞅了一眼。

果然那是与老父相似的面庞，爬着许多皱纹的面额，相必也是与老父一样的农人了，看着这些凌风有些触动，突然感觉很想快点回家见到自己老爸。

来接自己孩子的大叔不止一位，凌风随口念叨着：“要是俺爸也来了那多好！”

凌风只是随口这么念他知道老爸在家忙的不可开交，也是不可能出现在宿舍的，他加紧收拾着，心里估摸着门口的大巴车是不是满员了。

待凌风收拾完毕，再一个人把那几麻袋的东西拖到校门口时，他贴身的秋衣又汗湿透了。冬日的低温令后背的粘腻更加难受，凌风喘着粗气赶到了那熟悉的班车面前。

门口的班车已经所剩不多了，寥寥几位司机大叔吆喝到：“尚屯，尚屯啦，有去尚屯的没有，最后一班啦，马上就走，还有人没......”

凌风边喘边喊道：“还有还有！”

司机大叔见这个满身披挂的学生又好笑又是同情：“给我俩麻袋吧看你累的，咋弄这么晚！”

凌风喘着粗气：“没人接，自己弄的慢！”

到了车上凌风还抹了一阵汗，凌风自语：“等到家了一定要洗个热水澡！”

这次放假的心情可以说是了无牵挂，待凌风拖着麻袋到家，妈妈已经站在门口等候了说：“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让你爸去接你了！”

凌风笑着：“接啥呀，这点东西我还拿不了吗？”

看着这个健壮的儿子凌风妈喜悦溢于言表。

凌风：“妈，我饿了，有吃的吗？”

“有啊，厨房里啥都有！”，话音未落凌风已经窜进厨房门了，剩下妈妈在他背后笑着吆喝：“慢点，慌慌张张的！”。

这天晚上，凌风爸特意多做了两样菜，凌风吃着老父亲手炒的菜说不出的感动。

感触之下凌风对老爸：“爸，咱家有酒吗，咱俩喝一个”

凌风爸听了生气的：“学生娃子喝啥酒，好的不学！”

凌风嬉皮笑脸：“不是高兴嘛！”

凌风爸：“高兴就喝酒啊，我告诉你以后抽烟喝酒赌博你都不能沾，让我知道了打断你的腿！”

凌风妈打断道：“孩子才回来你就黑着脸像什么样子！”

凌风妈的话一出口凌风爸就不说话了。

凌风嬉笑着：“还是俺妈好！”

说着这些凌风也想起了小时候挨揍却被老妈袒护的情景，凌风颇有感慨的：“时间真快，小时候的事儿就像是发生在昨天。”

凌风妈：“可不是嘛，我跟你爸都老了。”

凌风：“不老，不老，还年轻着呢！”

凌风妈：“傻话！”

一家三口边吃边唠嗑着。

凌风：“欸，俺爸手艺见长啊，这个好吃！”

凌风妈尝了尝凌风所指的那碟菜：“咸了吧！”

凌风爸：“我看正好！”

凌风憨笑着：“差不多了，反正咱家盐多！”

听着这冷笑话凌风爸：“就你会说！”

这一晚，一家三口少有的聊了很多，要知道平日里凌风都是被教导安静吃饭少说话的，这次能在饭桌上闲话家常确实是个例外！

在这样难得的气氛下一家子聊到很晚。

晚上凌风与妈妈窝在被窝里聊了很久，他把校园里的见识，班级里的状况都向妈妈讲了，有时候妈妈被逗得哈哈大笑，有时候妈妈会点评几句。

凌风：“妈，这次回来我才发现你有点不一样！”

凌风妈妈：“哪里不一样了，是不是老了？”

凌风：“俺妈永远不会老，不许你老！”

凌风妈妈：“傻话，妈都快50喽！”

凌风：“50还年轻着，人家七八十岁的还精神着呢！”

凌风妈：“咱是农村人不能跟城里的人比啊！”顿了顿凌风妈：“哎呦，就这岁数，村里同岁的老婆儿都娶上儿媳妇了！”

凌风语噎：“又来啦！”

凌风妈：“怎么了，这是事实。”

凌风笑道：“妈，你年年都拿这来说一遍，就像你儿多差劲注定娶不到媳妇似的。”

凌风妈：“不是那，你现在才上高中，妈这身体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天！”

凌风嘟着嘴：“妈，不许你胡说，将来我一定为你娶个孝顺的儿媳妇回来！”看着妈妈笑了，凌风补充：“她要是敢不孝顺，我揍她！”

妈妈立马黑脸：“你敢，打断你的腿！”

凌风憨笑。

凌风妈：“这是没事儿说笑话，娶媳妇起码得上了大学再说，不然……”

凌风：“你放心啦，俺知道哪轻哪重，现在不是想那的时候。”

凌风妈：“对，等你考上名牌大学，啥样的人遇不到！”

凌风：“嗯，是的！”

凌风爸插话：“没见你们聊个正经的！”

凌风：“这不是说笑话嘛！”

凌风爸：“有时间多看书，多做题，心思别跑歪了！”

凌风：“知道了，知道了！”

凌风爸：“要是让我知道你在学校谈恋爱什么的，看我不把你撵出咱老凌家大门，到时你就是要饭也别回来......”

凌风偷偷看向妈妈，妈妈笑而不语。不过凌风听惯了爸爸妈妈训诫，这类正统教育的话年年都得听，老爸讲完上句他几乎能猜到下句。

夜渐深，待老爸训导的差不多了，凌风才敷衍到：“知道了，我去睡啦！”然后打着哈欠回自己房间。

这晚凌风带着满脑子的金玉良言沉沉睡去，来不及想其他，连洗澡都忘掉了。

第二天凌风睡了个昏天暗地，待起床时已经是八九点钟了。

凌风自语：“在学校披星戴月也该补补觉了。”。待他爬起来才发现父母早已经下地干活了，厨房偌大的地锅上存着尚有余温的饭菜……

假期的时间总是悄悄溜掉，懒散了几天，还是凌风爸督促到：“玩了多少天了，作业写了没？”

凌风挠着头：“这就去写！”

没了班集体的大环境，凌风才发现自己的自制力要经受严峻的考验。那些课堂上见惯的题目答着答着就没耐心了，厚厚的寒假作业总不见推进。

凌风懊恼的：“看来，没有学校的氛围真是不行啊！”

不过话说回来，再怎么不想写，那寒假作业也没法蒙混过关，这是历年惯例，从一年级开始就是这样。

凌风三心二意的写着作业，有时候会想到西方国家是否有家庭作业呢，有时候又想以后有没有机会出国去感受一下异国的教育，这么想着想着，思想时不时的抛锚了。

饭桌上凌风说起白日的联想：“爸，你说以后我出国留学怎么样！”

凌风爸：“想的倒是不错，先把英语学好！”

凌风想了想：“我英语比以前好了点！”

凌风爸：“那学费呢？万儿八千总不够吧！”

凌风：“这倒是！”

凌风妈：“你要是考得出去，我和你爸肯定会供你！”

凌风：“我考公费的，不让家里掏钱！”

凌风爸：“争取吧！”

寒冬腊月，每天的白昼时间都很短，不到六点钟天就黑了，凌风顶着房里40瓦的灯泡“挑灯夜战”，因为他知道再不赶工，寒假作业怕是写不完了。

又是几日的低效率过活，一本作业令凌风头昏那涨，这令他想起了前几年赶工写作业的情景，似曾相识！

年关，眼瞅着就到了，那几天七大姑八大姨都过来串门了，凌风家里热闹到不行。

除夕当日凌风忙前忙后与老爸熬浆糊贴春联，弄完了再去帮妈妈打下手做年夜饭，那忙碌又喜悦的气氛和着鞭炮声才让人感受到新年的气氛。

除夕夜，看春晚是少不了的，这也是中国人的惯例，据说春晚的传统从80年月开创的，凌风没法考证这码事儿，他只知道跟着乐就好。

这一年的春晚依旧是华丽丽的感觉，反正是一年比一年办的要好，凌风看着精彩的节目不禁想到天下又有多少人在收看央视一套呢？

后来凌风回忆起那个春节，犹然觉得幸福而美好，他记得那时候电视机看上去屏幕很大的样子，尽管只有20英寸。

他记得当然不识愁滋味的感觉，内心没有社会压力，没有生存烦恼，没有取暖设备，一家人坐在被窝里挤得很紧，为了省电关了房间的灯，荧幕光照在父母的脸上红彤彤的，村子好似很黑很静，大马路的汽车声也少多了，偶有犬吠，户户灯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