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睡梦中郝秀秀紧皱的眉头因为夏书文的出现，而渐渐舒展。她的恐惧因为夏书文散去了，而身后追着她的混混似乎也跟着消失了。

郝秀秀的呼吸平稳下来，梦境里她有些开心的走向夏书文，夏书文也微笑着走向她，但正当她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夏书文的身后却突然跑出一个人来，一下把郝秀秀吓醒了。

郝秀秀捂着胸口，回想着这个没头没尾的梦，她觉得可能是她有些想念以前上学的日子了。梦里面出现的人，她现在基本上都见不到了，而夏书文也身在外地，不能见到。

外面的夜还很黑，但是月亮却很圆，她倚在床头，没什么困意了。看着外面的月亮，想着以前那些人和事，消磨着暗夜里的时光。

她已经很久没想起过陈念了，这次突然梦到陈念，让郝秀秀有些伤感。陈念离开已经六年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郝秀秀回想着她们以前那些美好的高中时光，想起那些欢闹的日子，困意又渐渐袭来，将她慢慢吞没。

——

郝秀秀再次醒来，这次没有做梦，外面的天还是有些灰蒙蒙的，她看了下时间，刚刚到她以前送牛奶的时间，她利索的起床洗漱好，帮着她父亲把牛奶装了车，她父亲郝孟先正要骑车走，她却拦住了他。

“今天我好不容易早起了一会儿，今天我去送吧！订奶的还是那些人家吗？有我不知道的人家吗？”

郝孟先看着郝秀秀扎着马尾，精神利落的站在他面前，这让郝孟先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了郝秀秀上高中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她也是这样每到周六日就帮他去城里送牛奶的。

郝秀秀又喊了他一声，他这才回过神来，本来郝孟先不想让郝秀秀去的，因为郝秀秀平时的工作已经足够她累的了，可是看着郝秀秀兴致满满的样子，他又不想打破她的兴致了。

郝孟先回想了一下，才回答：“有，最近新加了几户，之前也有几户不再定的。我跟你说下，你拿张纸记一记。”

郝秀秀跟着她父亲郝孟先来到屋里，郝孟先拿出订牛奶的联系人名单，上面写着地址，郝秀秀另外拿了一张纸和笔，把所有订牛奶的名单记下来，标注好新订牛奶的地址。

郝秀秀写完，又看了一遍，这才把纸放到了口袋里。

郝秀秀跟她父亲郝孟先挥了挥手，就骑上自行车出门了。

送牛奶的道路还是和之前一样，深秋的清晨露水很重，她刚骑出西庄村，就感觉身上有些潮潮的了，但是清晨鸟儿的叫声很是清脆，混着带凉意的新鲜空气，让人感觉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郝秀秀路过和夏书文相遇的那个火车道旁，火车刚刚好经过，巨大的轰鸣声让她倍感亲切，又感慨颇多，她大声的喊一声“啊——”像是在清晨开嗓。

但是这声“啊”也被火车的声音盖过去，让郝秀秀不禁想起以前的事情，而微笑起来。

自行车后座装着近百斤的牛奶，她刚骑到县城里的时候，就开始有些气喘吁吁了。许是很久没来县城送过牛奶了，她的体力上竟然有些退步了，这让她有些惊讶。

郝秀秀按照她父亲郝孟先给她的名单开始挨家挨户的送牛奶。

给王奶奶家送完牛奶以后，郝秀秀才看到名单上还有周成军家妈妈的名字。她记得前年她刚回家乡要做村官的时候，他们家不订牛奶了，现在不知道怎么又开始订了。她记名单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也没问她父亲，现在既然名单上有周成军家的名字，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给周成军家送过去了。

郝秀秀又看了一眼名单这才发现，之前周成军在家的时候，订两瓶牛奶，现在周成军不在家了，只订一瓶牛奶了。

郝秀秀骑着自行车进了家属院，还没到周成军家门口，就看到周成军的妈妈在和另一家的张阿姨在聊天。

郝秀秀来到周成军家门口，停下了自行车，周成军的妈妈看到是郝秀秀来送牛奶，似乎有点不相信似的，眨了眨眼睛，随后立即就站了起来，“秀秀？”

郝秀秀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应了一声：“刘阿姨好，张阿姨好。我今天帮我爸来送牛奶了。”

张阿姨笑起来，连忙把空奶瓶递了过去：“好久都没看到你了，秀秀，你现在在哪上班呢？”

郝秀秀停好自行车，把张阿姨家的牛奶递到张阿姨手里，又接过她手里的空奶瓶放回到奶筐里，这才回她：“我在咱们这当村官呢，今天我早上起得早，就帮我爸过来送牛奶了，等会儿回去还得去村部呢。”

张阿姨又跟郝秀秀寒暄了两句，见周成军妈妈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也没再多留，就回了家。

郝秀秀从奶筐里把周成军家订的牛奶拿出来，递给周成军的妈妈，周成军妈妈接过来，却没有立刻给郝秀秀空奶瓶，而是开口说：“秀秀，我们能进屋聊一下吗？”

郝秀秀轻抿了下嘴唇，点点头，跟着周成军妈妈进了门。

周成军家里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但是现在看来却让人有些感伤了。

周成军妈妈请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郝秀秀捧着茶杯，茉莉花茶的想起就扑鼻而来，和她记忆中的画面重叠起来。

周成军妈妈也坐下来，看着她，眼睛里带着一丝愁绪。

“秀秀……其实，我一直都想再见见你的。可是自从你上大学的第三年开始，我就再也没见过你了。而成军，也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他从他原本的学校里转走了，去了另一所军校。”

郝秀秀听到这样的消息也不奇怪，当时发生那样的事情，她也向周成军说明了一切，周成军有知道真相的权利，而她也不想替宋婉隐瞒。

所以周成军转校的事情，郝秀秀并不惊讶。

郝秀秀转过头看着周成军妈妈，细细的观察，发现她比以前憔悴了些，心里有些隐隐的难过。

“阿姨，您想跟我说什么呢？还是想问我些什么？”

周成军的妈妈拉住郝秀秀的手，看着她的眼湖里似乎是带着哀切：“秀秀，你知道吗，成军他最后一次回来，应该是你们刚刚分手不久，他整个人都变得异常憔悴，他请假回的家，在家里待了一个星期，坐在屋子里不吃不喝四天，要不是他爸扇了他两个耳光，他可能会一直持续在那样的状态里。后来我不知道他爸跟他说了什么，他不再消沉了，可是他也不再回家了。在军校毕业之后就去了外地的岗位，连过年都不回来。我把他从小养到大，从没见过他那样悲痛过。我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你们又是因为什么分手，但是我真的想求求你，你能不能原谅他，把原来的他带回来？”

周成军妈妈在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就已经泪流满面，郝秀秀听到周成军的经历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郝秀秀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闭了眼，伸出手把眼泪抹掉，开口：“阿姨，真的对不起。我和成军，真的没有可能了。之前，我和成军都太不成熟了，但是很多事情发生了就不能挽回，并不是我们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的。成军他很优秀，也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的，即使没有我，他也能好好的。而且，我们之前说好了，我会退出他的世界。”

“为什么？你们到底是为什么要分手啊？这几年，你们到底在北京经历了什么？他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周成军妈妈抓着郝秀秀的手有些激动，她不能接受郝秀秀的解释，也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接受自己儿子的改变。

郝秀秀抬眼看着周成军的妈妈，微微皱着眉。眼湖里的涌出之前一直隐藏的很深的一抹悲伤。

“阿姨，成军没有告诉您，就说明他不想让您知道。那我觉得应该尊重他的想法。”

周成军妈妈摇了摇头，“秀秀，我只是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不想再看到那样的成军了。至少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是他母亲，我还可以安慰一下他。而且，如果我听了，真的觉得这个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我就再也不提了，可以吗？”

周成军妈妈的话已经快到了恳求的地步，郝秀秀的心里开始密密匝匝的疼起来，那些事情也像潮水一样向她涌来。

郝秀秀虽然已经放下了这段感情，但是想起周成军的时候还是会觉得难受，不是因为心里还有他，而是惋惜他们之间的这段感情。

如果不是周成军妈妈坚持要问，郝秀秀真的一点也不想提起这件事。因为她一直也想让周成军的样子是她记忆里那个阳光善良又勇敢的少年。

郝秀秀闭了闭眼睛，抿着嘴唇沉吟了一下，艰难的开口：“成军在军校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喜欢他，觉得他不应该喜欢我这样的女生，就找人在我们学校造谣生事，我被基本全校的人在网上咒骂，在学校被排挤，被老师找过去询问情况。这件事我没有告诉过成军，也不想他替我担心。但是这个女生看到我没有被这件事情打倒，她就开始慢慢的离间我们之间的感情，甚至让成军误会我和一个学长有暧昧。因为误会，我们大吵了一架，他喝醉了，跟那个女生发生了关系……所以，我们就分开了……”

郝秀秀说完最后一句，都有些不敢去看周成军妈妈的眼睛，她微微垂着眼睛，睫毛轻颤，心里难受的厉害。

周成军妈妈似乎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她眼睛里的震惊呼之欲出，微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