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上一世，顾烛华也没有遇见过这等事情。

这一系列变化让顾烛华措手不及。本意也只是出来放放风，散散酒劲，怎么就这样了？

是自己这些日子太过风生水起，所以得意的忘形了？就算要动手，也该好好审时度势，让自己堕入这样的境地。顾烛华又是一阵懊悔。

但,令人厌恶的触碰并没有如预期那般出现在身上。

耳边传来的是汪谌的惨叫声。

嗯？

只见汪谌的手下一脸惊悚的望着前方，汪谌捂着脑袋疼的起不来身。

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踏风而来，手中一把骨扇似乎是闹市摊上买的，毫无特色，但看汪谌头上那个红印子，似乎是被男子手中的骨扇砸中，伤的不轻。

汪谌疼的倒抽冷气。

今儿真的是撞了邪了，不就是大晚上猎个艳，这怎么护花使者是一波一波的出，还有完没完了。

“你又是谁？跟他一波的？”

汪谌指了指庄海。

陆凌霄皱了皱眉，还有其他人？

陆凌霄没有说话，出手如随风动，行云流水。只是顷刻之间，便将这群混混都料理干净。当然，顺带敲晕了庄海。

他下手很有分寸，只致人昏厥，不取人性命。

失去了桎梏的顾烛华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她没有动，只是在一旁静观局势的变化，因为她也不知道这个带着面具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喊人了啊！” 汪谌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还是个硬茬，不由节节后退。

陆凌霄懒得跟他废话，一记飞扇直接将人敲晕过去，连扇子都懒得取回，直径走到顾烛华面前，仔细的看了看。

还好。

陆凌霄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被一个奇怪的人盯着看，顾烛华觉得有些不自在。

“若是无事，我便告辞了。多谢侠士今晚出手相助。”

陆凌霄没动，也没有说话。

这是是不是哑巴？顾烛华看了陆凌霄一眼。

管他说不说话，自己可要先开溜了。

顾烛华越过陆凌霄，往回走去。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

从这儿要怎么到顾府，她还真不清楚。

逃的时候慌不择路，这会儿连原路返回的可能都没有。

陆凌霄看她走出了两步，又半天停在原地没动，揣测出了二三。

世上的姑娘，都是这么麻烦的么？

陆凌霄在心中叹了一句，还是走上前去。一手揽在顾烛华的腰上，腾空跃起。

顾烛华一惊，旋即挣扎起来。

这人怎么回事？

“别动。”

陆凌霄皱了皱眉头。轻功本在轻灵，以他的能为，带上一人本不算什么大事。可如若带的人奋力挣扎，这又另当别论。

顾烛华竟然真的安静了下来。

事实上她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现在确实不是挣脱的好时机。

不过，这个声音，自己好像听过？

两人贴的极紧，顾烛华闻了闻，这个人身上还有好闻的檀木香。

随着附近的景物越来越熟悉，顾烛华发觉他正在把自己送回顾府。

陆凌霄特意走了一条僻静的路，避过顾府的眼线，把顾烛华送回了和光院。

落地之后，陆凌霄松开手就打算回去。

也不知道周青云怎么样了。

“等等！”顾烛华在背后喊道。

陆凌霄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她还有什么事情？

顾烛华猝不及防的往前一步接下他脸上的面具，陆凌霄反应比顾烛华还要迅速，一掌拍在顾烛华后颈，将她拍晕了过去。

陆凌霄一手托着顾烛华，将她揽在怀里，一手握住被顾烛华拽下来的面具。

月光下，晚风撩起陆凌霄的碎发，他脸上带着几乎不可察觉的温柔。

他确实欣赏顾烛华，可也仅仅停留在欣赏。

她的聪慧，她的狠绝，她的不肯服输。

但还不至于如周青云所说的情爱。

陆凌霄这般想着。

如果这辈子一定要娶一个女孩子，顾烛华倒是不错的选择。至少他不必自己时时操心。

当然，如果能够少几次跟今天这么鲁莽的行为的话，就更好了。

喝了酒还到一个人处往外跑。

“……”

陆凌霄收了心思。今天晚上自己似乎想得太多了。

戴上面具，他可以是任何人。他可以悲，可以欢，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卸下面具，他只能是陆家的人，背负着整个陆家，前途未卜。

陆凌霄将顾烛华安置在床上，盖上被子，又将窗幔放下，这才离开。

月色如故，夜犹静谧，此间种种，恍作南柯。

不过一场梦罢了。

温明悦左等右等等不来庄海的消息，心中的不安又开始翻腾。

索性季言君也已经醉倒，温明悦将季言君交给季府同来的人，嘱咐了几句，这才抽身。

等温明悦安置好季言君，找人又费了不少功夫。

场面可谓一片狼藉，温明悦在一群横七倒八歪的人之中，找到了庄海。

这可谓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倒在这儿的是庄海而不是顾烛华。

看这样子顾烛华应该是被人救走。

温明悦心中松了一口气。

要是顾烛华真有什么好歹。

温明悦止住了念头。

这是他绝不敢想的。

顾烛华只会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温明悦如是想到。

只是谁来救走的她？

温明悦扶起庄海，一手摁在庄海的后背，将真气缓缓的注入庄海体内。

庄海倒是没什么大伤，只是晕倒而已。在温明悦的帮助下，很快就苏醒过来。

“公子。你怎么来了。”庄海眼神还带着刚刚清醒的迷茫。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忙站起来，却因为身体刚刚恢复，还没什么力气，跌倒在地。

“你这么急着站起来做什么。”温明悦将庄海扶住，就地而坐。

庄海揉了揉脑袋，看了看四周。

他们怎么都倒在地上了？

“公子，是你将他们打到的？”

温明悦摇了摇头，“我来此地时，已经是这般模样了。你遭遇了什么？把你晕倒之前经历的都与我说一说。”

“那时候……”庄海将自己被汪谌的人抓住，汪谌又如何不停自己的劝告，甚至还起了杀心，一并告诉了温明悦。

温明悦越听越心惊。

他原以为只要自己派了庄海去，报了季府的名讳，汪谌不论如何总该给三分薄面。没想到汪谌这个人居然还是个爱色不爱命的。

庄海感受到温明悦的怒气，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句：“公子？”

“我没事，你继续讲。”温明悦说道。

庄海舔了舔唇，咽了口口水。公子明明就生气了。

“后来来了个带着面具的人，他跟汪谌发生了争执，再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打了起来，我也被打晕过去了。”

“没说话？看得出是什么人么？”

“没说话，天色太黑了，距离又很远，不知道是谁。”

“那位姑娘呢。”

“不知道。大概是被那个人带走了吧。”庄海想了想说道。毕竟自己醒来之后就没有看到顾烛华的身影。

温明悦也陷入了沉思，究竟谁会出手？

这时候的顾烛华在京城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人物。或许连人物都谈不上。就算顾烛华在夏宴上名声鹊起，可大多数人只闻其名，不识其人。能认出她身份的人就不多。否则汪谌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动顾家的小姐。

除了自己还有谁会关注她？

温明悦莫名的就想到夏宴上，出手帮她的陆凌霄来。

陆凌霄会掺和这样的事情么？

他对陆凌霄知之甚少。在他开始发际，进入官场时，陆凌霄都已经失踪了两三年了。别说陆凌霄，陆家那会儿都是风中残烛摇摇欲坠，根本没人放在眼里，更别说费心了解了。

就这一世自己从旁人耳中听到的陆氏大公子而言，并不像是会管这样的事情的人。就连他出手夏宴，都可称作一奇了。他曾经暗中探问过季言君，季言君不但不信，还说自己想的太多了，这是不可能的云云。

如果不是陆凌霄，还会有谁呢？

温明悦有些心烦意乱。他发现他对顾烛华并不是那么了解。

她有哪些朋友，她曾经与哪些人交好，她身边有没有什么势力，有没有人，有没有心腹。

他通通不知道。

以前，她总是会乖巧的站在自己的身后，自己给她什么，她就接受什么，不论是好是坏。

自己喜欢的，就是她所喜欢的。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让自己可以担心的地方。

可如今这是怎么了。

先是出现在了夏宴，再又经历了今天晚上的风波。

甚至，可能还有自己不知道的。

为什么会不一样呢？

她明明还是那个娇俏可人、软软糯糯的顾烛华。

温明悦想不明白，他只能将这些归纳为因为自己改变了，所以顾烛华也发生了变化。因为顾烛华与他的命运应当是连在一起的。她的变化，也应该是因为他。

温明悦有些发愁的望着天上的月亮。

月亮如盘，圆润剔透，似是折射人心。

他该怎么做，才能既然让一切导回原来的轨迹，又能让自己改变上一世所发生的悲剧？

“公子？”庄海轻声唤了温明悦一声。

公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多愁伤感了？这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如今公子与季相府的嫡子是莫逆之交，公子才学又好，来年会试必能高中。如此风生水起，他还有什么可以忧心忡忡的？

温明悦看得出庄海眼中的不解，暗自叹息了一声。

“走吧。”

“那他们？”庄海试着站了起来，揉了揉僵住太久而酸疼的膝盖，又蹦跶了两下，确定没事之后才跑到温明悦身边问道。

“我们不适合做些什么。不过该付出代价的，总是跑不掉的。这笔账就先记着吧。”

温明悦淡淡的说道。

总有机会收拾这帮杂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