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之鹤坐下后，才悄声问季言君道。
“这边上的又是谁？”
“这是五皇子殿下，在他边上的是陆氏的嫡子陆凌霄。他们是表亲。陆凌霄也是这地的主人。”季言君言简意赅的说道。
“哦？”李之鹤意味不明的说了句，眼神也不自主的往那边多看了两眼。
所谓同行相轻。西凉自古都称自己的最好的商人，在经商上有着独有的天赋。但唯一能与之相较的，就是南国的陆氏。陆氏也与西凉有些交情，比起南国，陆氏与西凉的情谊可以说更加深厚一些。一方面是源自于敬佩，一方面是源自于不服输而产生的隐隐约约的敌意。
他就是陆氏的嫡子，陆氏下一任的继任者？
季言君察言观色特别有一套，虽然李之鹤并未说什么，但从直觉上他能笃定，李之鹤对陆凌霄十分有兴趣。所以在给李之鹤摆酒试菜时，又似自言自语的说道。
“陆氏子弟不得入仕，圣上动过好几次心思，都被挡了回去，陆公子是真有才学。”
“说起来陆氏也算外戚，虽总说不沾染权势。可那有那么干净的事情。这清风明月阁比起京城里其他几间酒楼并不见特别突出的地方，也是自从陆凌霄收了此处后，才成了官宦宴请的首选。个中缘由，说不清道不明。您说是不？”
李之鹤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笑着低语道：“有些意思。”
不论是这个陪侍，还是陆凌霄，都很有意思。
李之鹤笑的春光灿烂，季言君却觉得有些凉意，噤了声安静的在一旁不再轻易开口。瑾王迟迟未到，但原先计划好的时间已至，贵客已然入座，不好再拖，干脆就开了宴。
齐王自然是求之不得，少了瑾王，他就是这里身份最尊贵的。
“既然七皇子已到，那就开场吧。七皇子今夜可要尽兴而归，切莫客气。”
“哪里哪里。”李之鹤推脱道。“齐王殿下有心。”
珑韵乐坊的歌舞艺姬们鱼贯而入，乐师袖手翻腾，欢快的曲调倾泻而出。领舞的姑娘一身红衣，明艳却不艳俗，身姿曼妙。脸上带着一块薄纱，似以云雾相遮，似真似幻。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目含秋水，仿佛中有千万情谊，令人沦陷其中。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现场都一时为之狂热。
李之鹤扫了一圈周围，又看了看傅寒月，也跟着赞叹了一句。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这位姑娘是谁？”
季言君回答道：“这位艺姬叫做傅寒月，是京城里时下当红的头牌。”
他对这些个没什么兴趣，回答也冷淡了许多。
“佳人，绝色呀。”不知是酒意熏陶，还是美色熏陶，李之鹤微微合上眼，沉醉于其中。
一曲舞落，舞女们四散开，侍奉在各位大人身侧。
“寒月啊，这位是七皇子殿下，今日你可要给我把他侍候好了，有重赏！”齐王在主座上对傅寒月说道。齐王本就经常设宴，傅寒月虽不常来，但算的熟识。只是这个姑娘总是带着面纱，好让人没趣味。自己虽然好奇，但堂堂一个王爷去与艺姬计较，太掉价。
“是。”傅寒月福了福身，应答道。随后便向李之鹤走去。
他也在？
傅寒月目光落在陆凌霄身上，一刹收回。脚步更是一刻不敢停顿。
季言君见状退开半个身子，腾出个地方给傅寒月，自己退到后面站着去了。
“姑娘风姿灼灼，何以带着面纱示人？水中圆月，镜中浮花，似真非真，太过朦胧。”李之鹤一边吃下傅寒月喂过来的水果，一边不经意的问道。
“既是水月镜花，可见不是真的。但所谓真实，又哪得水月镜花来的美丽动人。”傅寒月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又剥了个葡萄，斟酌的回答道。
“此言差矣，虚幻的东西再美丽也是虚幻的，真实的东西即便逊色几分，好歹实实在在。”李之鹤拽了一把傅寒月，傅寒月一时不稳跌到了李之鹤的怀里。
傅寒月忙就要起身，甚至目光不自主的看了陆凌霄一眼。“别动。”李之鹤声音依旧云淡风轻，但手下却十分用力，将傅寒月扣在了怀里。
“明明生的这么美丽，却不愿意展露出来，真是可惜。”李之鹤高居临下，一只手摩挲着面纱，在傅寒月面庞周围游走。
透过面纱，傅寒月面色通红。身体都僵硬了起来。
“殿下请自重。”
“怕什么。难不成是怕某些人看见。”李之鹤抬了抬眼，暗中指了指陆凌霄。
傅寒月的面色更红，不知是羞是愤，用力推开李之鹤。
这一回李之鹤却没拦着。
本来嘛，他李之鹤在宫里长大，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美人是美人，那也仅仅只是美人罢了。可这位美人却总是偷偷的看陆家的那位公子，这就由不得他逗上一逗了。
看模样，陆凌霄的艳福也不浅嘛。
李之鹤眨了眨眼睛，笑的人畜无害。
“看我做什么？”说着，又理了理被弄乱的衣服，带点委屈的说道：“我渴了。”
李之鹤指了指酒杯，看着傅寒月。
你懂我意思吧？嗯？
傅寒月皱了皱眉头。提起酒壶，泠泠倒了一杯酒，递给李之鹤。
李之鹤也不接，“我要你喂我。”
“……”
无耻之极。
虽说如此，傅寒月还是将杯子递到李之鹤嘴边，喂他喝了下去。
“美人喂的，果然滋味都好上许多。”李之鹤赞叹道。
台上，齐王将一切收在眼中，招来下人吩咐道：“待会儿与珑韵乐坊的妈妈说，将这女子晚上送到七皇子的寝殿里去。她知道该怎么做。”
“是。”下人应声道，往外走去。
时不时有人上来攀谈几句，李之鹤也一一回应。朝云倒是喝开了，到处找人敬酒。
周青云不知道怎么的见着一个人站在后面的季言君，兄弟啊，强行拖着过去灌了好几杯。
陆凌霄眼见着周青云与季言君喝上了，自己悄悄一个人退了出去。
这里本就没他什么事情，他也不喜欢这样的环境。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舞乐不止，喧闹不休。
晃过神来，已是子夜将过。
李之鹤一副醉了的模样，趴在桌子上，朝云不得不回来守着。珑韵乐坊的人都撤了出去。朝云见宴会结束，打算架起李之鹤把他背回去。
“七皇子这怎么了？”齐王上来搭话说道。
“我们殿下不胜酒力，让齐王见笑了。”朝云工整的回答道。但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虽然他常年在外，这种细节上他也不太清楚。可他总觉得李之鹤醉的太轻易了。这南国的酒像个姑娘似得，哪有他们西凉的酒烈？这酒……能醉人嘛？
“这倒没什么。”齐王说道，又似想起了什么。“不过最好还是给他醒醒酒吧。良夜苦短呀。”
“是。”朝云虽然没听懂，但还是应了下来。
“需要我派人将你们送回去么？”
“不必了，多谢齐王好意，我们的车马已经在门口等了，自行回去即可。”朝云推脱道。
“如此，本王也就不多做打扰了。”齐王说道：“不过有一事我想问问朝大将军，不知贵国的商道经商可有什么要求么？”
朝云想了想。“商道不过是条路而已，商人走的路就叫商道，哪有什么要求规矩。”
“这可不行呢。”齐王低声说了一句，“自古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此恐生乱象呀。”
“齐王与我说这些就跟对牛弹琴没什么区别，这些事情还是等我们殿下醒来后，您亲自找他去谈吧。”朝云推脱道。什么什么规矩什么方圆？这跟商道有什么关系。真是头疼。
齐王见朝云说的诚恳，心中也是一愣。难道他们就派了这么个二愣子过来当使臣？西凉国的皇帝也真是……
“齐王留步，就送到这里吧。”朝云说着，把李之鹤抱到马车上。
“请。”
“请。”朝云回了个礼，马鞭一扬往驿馆走去。
马车上，李之鹤缓缓睁开了眼睛，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着。
齐王居然再打商道的主意，啧啧。
商道是西凉与南国商业沟通的交通要道，就算是两国皇帝也不敢打商道的主意，这位齐王可是胆子不小啊。
到了驿馆，朝云停下马车打算去把李之鹤从车上抱下来。
才一开帷幔，李之鹤就自己走了出来。
“你！”不是喝醉了么？
朝云神色带着几分气愤，几分疑惑。
既然醒着干嘛要自己背回来。
“我才醒，怎么了？”李之鹤一脸迷茫的说道。
“额……没怎么。”朝云有些心虚，难道自己错怪他了？
“没怎么就进去吧。杵这儿干嘛呢。”李之鹤说着，抬脚就往里走去，朝云赶忙跟上。
“殿下，你真的没事儿了？”
“你看我这样像是有事情的人么？”李之鹤没好气的说，“你赶紧回去自己休息去吧，管我的事儿干嘛。去去去。”
李之鹤推了两手朝云，径自回了屋里。
朝云摸了摸脑袋。
殿下是不是很讨厌自己，为什么老赶自己走？
不过，朝云还是老老实实的回了自己屋里免得自讨没趣。
李之鹤推门进去，房间里却传来动静，他的精神一下警惕起来。
“谁？”李之鹤拔出袖刀握在手里，三两步走了过去。
眼前的香艳场景却让李之鹤楞了神。
傅寒月被剥了个精光，身上只裹着一条白色的浴巾。脸上的面纱也被卸了去，露出一张精致小巧的脸来。原本秋水般的瞳孔如今更含了三分水气，我见犹怜。立体的五官却不是大开大合的那种，更有一种南方女子的温婉雅致。不得不说即便李之鹤见过那么多美人，傅寒月还是令他心头一动。这等绝色，就白白送来自己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