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风正想着，前面传来一阵马蹄声。
这种声音，卫长风曾经听过无数次，但最近的一个世纪里几乎都听不到这种声音了。
他下意识在一棵树干后躲了起来，那支马队浩浩荡荡沿着前面的小道上山去，他们一个个都挥舞着大刀，嘴里发出“哇哇”的叫喊声。
其中一个人扛着一面旗，上面写着“飞龙寨”三个大字。
这是……小郎山上的那群土匪？
卫长风猛地低头朝手指看去，却发现他的手指空空如也，那枚戒指消失了！
不过，他没有待在原地不动。
戒指在不在，此刻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是真的回来了吗？
回到了公元19年的那个冬天！
他用最快的速度下了山，拉住路边的一位老者问了时间。
老者看见他奇怪的衣着愣了半天才说话。
卫长风算了算时间，这个时候的话，他应该和阿昭一起住在那个破庙里。
他的阿昭在那个破庙！
卫长风依稀还记得路，他兴奋地往破庙赶去。
太好了，他可以留下来好好跟阿昭在一起，可以护她不被人欺负，看她嫁人生子，守护她一辈子！
他不会再去行刺刘家的人了，他会好好和阿昭在一起。
……
破庙和卫长风印象当中的一样，此时此刻他才相信他是真的回来了。
阿昭！
卫长风快步冲过去，很快看见廊下蹲着一抹纤细身影。
虽然卫长风当年因为眼睛受伤根本没见过阿昭的样子，但他此刻却十分肯定，一定是阿昭！
“阿……”卫长风刚开了口，便见前面的人转身。
她的手里端着一碗药，破庙内有咳嗽声传出来。她根本没注意院子里的人，端着药匆匆走了进去。
“咳咳咳——”
里面仍然有咳嗽声传出来。
卫长风的呼吸一顿，这个声音是……
他屏住呼吸一步步走了过去。
破庙东边的角落里铺着稻草，一人躺在上面。
阿昭过去将人扶起来：“师父，喝药了。”她把药碗端起来，小心翼翼交到那人手中，“自己可以吗？”
那人点点头，却迟迟没有喝药。
阿昭又问：“师父，你怎么了？还烫吗？”她说着，想要帮忙去吹。
那人抓着碗口没松：“不烫了。”说着，直接把碗里的药喝了。
门口的卫长风整个人愣住了，他当然知道那个人是谁。
是他自己。
对了，那时候的他骗阿昭说他叫“冯长卫”。
他的确是回到了过去，但他忘了，过去的自己仍然存在，他已经早早和阿昭认识，并且收她为徒了。
卫长风没有进去，他听到曾经的自己对阿昭说，等他的伤好了就去找那些土匪报仇。
阿昭接过冯长卫手里的碗，走出屋檐接着廊下的水把碗洗了。
外面刚下过一场雨，空气异常清晰，她的心情似乎很好，忍不住出了院子。
等她走远，卫长风才又从角落走出来。
他还没走到门口，里面传来冯长卫的声音：“什么人？”
卫长风跨过门槛走了进去，他盯住角落里那人，浑身上下都是伤，尤其是那张脸……简直不忍直视。
可是阿昭当时还笑着说：“师父你笑起来真好看。”
哪里好看？
真的很丑。
这世上，再没有比阿昭还单纯的人了，卫长风想。
“你到底是谁？”冯长卫摸到了边上的长剑，拇指悄然推开剑鞘，“你刚才站在外面干什么？”
原来一早就听见了么？
是啊，这些年，时代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卫长风已经很少会在意自己的脚步轻重了，而当年身处乱世的自己，对这些还尤为敏感。
卫长风盯住了面前的人。
冯长卫最终是要上小郎山的，他也最终要去刺杀皇帝的，他和阿昭终究还是要分开，到时候就只有阿昭一人孤苦伶仃了。
如果他现在杀了冯长卫呢？
卫长风垂下的双手徐徐握成了拳，不对，不行。
就算杀了曾经的自己，就凭现在他这幅样子，就算站在阿昭面前，阿昭根本不会认他当师父的。
他的眼睛能看见了，曾经被毁掉的容貌也因为整容恢复了，他和眼前的冯长卫天差地别。
他要是再把时间往前调就好了，要是能赶在冯长卫遇见阿昭之前。
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况且，带他穿越回来的戒指还消失不见了。
“师父！”
外面又开始下雨了，阿昭双头抱着头匆匆跑了回来。
冯长卫正打算让小徒弟先别进来，忽地听到一阵响动，接着有风吹来，屋内另一个人的气息消失了。
阿昭已经冲了进来：“咦，窗户怎么被吹开了？”
她跑过去关了门，又回头道：“外面又下雨了，师父你冷吗？”
冯长卫不动声色放下长剑：“不冷。阿昭。”
“嗯？”
“这几天无事不要出去，就待在师父身边。”
阿昭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冯长卫又屏气凝神片刻，刚才那人的气息已经彻底感受不到了，刚才那人到底怎么回事？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冯长卫却觉得他很熟悉，甚至熟悉得有些令他恐惧。
但却不像是他是仇人，阿昭不过一个小姑娘，也不可能是找她寻仇的。
“师父，你怎么了？”阿昭的声音传来。
冯长卫收回思绪，喃喃道了句“没什么”。
……
接下来几天，阿昭几乎足不出户，一直待在破庙里照顾冯长卫。
卫长风其实没有走，他一直在周围保护着他们。
他始终没有和阿昭碰面，甚至连她的脸都没有看清过。
看来是小徒弟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没有穿女装，每天练连脸都是涂花的，但就算是这样，卫长风也觉得他的小徒弟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女子。
要在这里守多久呢？
卫长风也不知道，但他现在也没地方可去，只好在这里待着。
冯长卫的伤势恢复得很快，这天，阿昭有事外出。
卫长风看着冯长卫给阿昭留了封信，终于等到血洗小郎山这一天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