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言觉得脑子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可你的感情……怎么会……”
“学习的，我学了好多年啊，修言。”白泽望着顾修言笑了笑，“你曾经手把手教过我，我知道你都不记得了。”
顾修言：“……”救命，为什么他越来越听不懂面前的人在说什么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叫白泽吗？”凌琪突然问。
顾修言整个人有些懵：“不是如康哥给起的吗？”
白泽朝顾修言看来，认真道：“不对，是你起的。遇到你之前，我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107，是你给了我一个真正的名字。你说，叫白泽吧，希望我像那只神话中的瑞兽一样，能通万物之情。”
顾修言完全没反应过来：“不是，那天如康哥亲口和我说过，将来他要生个儿子，名字就叫白泽。”
白泽含笑望着顾修言：“傻子，白如康就是我啊。”
顾修言：“……”什么傻子，他感觉他有点无脑。
白泽几乎花了一晚上的时间跟顾修言讲述了他们俩前世的所有，也包括顾修言出生那天他无意间闯入华星医院导致他得病的事，但他唯独没有提顾修文的任何事，这个人就应该消失在他们所有人的生命里，就当他完全没有存在过。
“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那一世你也不会英年早逝。”白泽收起笑容，低下头。
凌琪悄悄握紧他的手，她知道这一句“对不起”白泽苦苦等了两千多年。
许多人不懂，还有机会给最好的朋友道歉其实也是一种幸运，但凌琪太理解白泽了。
顾修言愣了半晌才徐徐回神，他盯住白泽片刻，喃喃问：“为什么要道歉？你不是都已经把一切修正了吗？”
顾修言不是傻子，他听得出来白泽并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但他不需要问也明白能走到今时今日的地步，无论是白泽还是凌琪都付出了许多许多。
不过一下子知道自己最好的朋友不是人类，最好朋友的老婆也是个异类，顾修言还是受了不小的打击。
凌琪觉得这件事也没必要瞒着宋念轻，毕竟现在的宋念轻和前世那个机关算尽的人早就不同了。
不过顾修言觉得这么大的信息量，他得慢慢跟宋念轻说，怕这么一下子一股脑儿倒给她，她会受不了。
想起之前还被那些劫匪吓得哇哇叫的宋念轻，凌琪深以为然。
“那以后呢，我会生儿子还是女儿？”顾修言临走又问了这么一句。
白泽和凌琪全都怔住了，毕竟上一世的顾修言根本没有生儿育女。
倒是凌琪反应很快，她笑了笑：“一切重新洗牌，未来对我们来说都是未知，不过我敢保证，你和念轻一定会非常非常幸福的！”
这一世没有了顾修文作妖，却有了顾知言这样的可爱的妹妹，顾修言和宋念轻又修成正果，怎么可能会不幸福呢？
顾修言露出了笑容。
从房间出去，顾修言垂目轻叹了口气。刚才他问他和宋念轻以后会生儿子还是女儿的时候明显看到白泽和凌琪都僵住了，虽然他们没有回答，但顾修言也已经知道了。想必上一世他没机会和念轻生育一个共同的孩子吧？
在讲述前世那些事时，白泽也没有说到他和念轻的婚礼，也许他们根本没有结婚。
若他真的病重，凭他的性格是不会选择和宋念轻在一起的，他会把她推得远远的。
正想着，顾修言走到了房间门口，他刚想用房卡开门，房门从里面开了。
宋念轻发现顾修言一夜未归，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此刻看见顾修言失魂落魄站在外面，她的眼眶瞬间红了：“出什么事了？”
“对不起。”顾修言喃喃。
对不起念轻，说好不会放开你的手，上一世他却食言了。
宋念轻吓了一跳：“到底出什么事了？是不是白泽……”
“对不起。”顾修言上前将宋念轻拥入怀中，“这辈子我们一定要永远在一起，我会永远珍惜你爱你，绝对不会再松开你的手了。”
宋念轻的手徐徐抚上他的背，小心翼翼道：“怎么好端端突然说这个？我们当然会永远在一起啊，只有死亡才能把我们分开。”
“不。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顾修言捧住她的脸深深吻过去。
凌琪说过，他们曾是刘邦和戚夫人，漫漫长河里，他们一定还曾经有过另外的身份。现在，他们是顾修言和宋念轻，将来他们也会以别的身份在一起的。
一定会的。
“修言，你有点吓到我了。”宋念轻小声说。
顾修言将人抱紧：“不怕，我会一点点将所有的事慢慢告诉你。”
“嗯。”宋念轻环住顾修言的身体。
只要顾修言在她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他们还有很长的日子要过，也还有许多许多话要讲。
……
其实昨天白泽和凌琪回酒店就报了警，警方出动很快，就在白泽描述的地方抓到了那四个劫犯。
虽然有了这么一段小小的插曲，但接下来的日子，四个人还是玩得很开心。
顾修言也将白泽和凌琪的事一点点告诉了宋念轻。
等他们整个行程结束，宋念轻也已经完全知道了白泽和凌琪的事。
但这些也没有影响四人的感情，也因为这次旅行，宋念轻和凌琪的关系也近了不少，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人生就是这样奇妙，凌琪怎么也想不到，两千年后她会和戚夫人的转世相处这样融洽。
当然，她当初和戚夫人的恩怨没有告诉宋念轻，毕竟过去的已经过去，没必要再提起来。
结束行程的四人坐飞机回江州，因为不是节假日，头等舱只有他们四个人。
“诶？这么说，过几年你们两个要走？”宋念轻坐在凌琪边上诧异地问。
凌琪笑道：“当然啊，要不然过个二十年，周围的人都老了，我和白泽还和现在这样，那岂不是妖怪？搞不好会被拉去做实验的啦。”
这话凌琪虽然是半开玩笑地说出来，但宋念轻知道凌琪说的是实话，若被人知道她长生不老，说不定真的会有利欲熏心的人把她抓去做实验。
虽然他们离开还有一二十年，但顾修言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扭头看向白泽：“你还会回来吗？我可以跟我将来的孩子们说，说你是……”
“修言。”白泽打断他的话，“将来的事等将来再说。”
“哦。”顾修言应声。
其实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白泽和凌琪大概率不会再回来了，就算他交代了他的孩子们，帮白泽和凌琪隐瞒编造好身份，但对白泽和凌琪来说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都不在了，他们还回来干什么呢？
……
四人回到江州后，便叫上一大群人去顾公馆聚了个餐。
不止宋念纶和秦景，冯佳敏和李向意也一起来了。
都是年轻人，大家也就没什么拘束。
顾知言更是满场追着凌琪问刑侦小说的后续：“凌琪，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断更一周了？断更是很卑劣的行为你知道吗！！”
凌琪扶额，她出发前写了几章存稿，但确实不多，存稿发完了就只能断了。
毕竟她和那些全职网络写手不一样，她也不靠这个养家糊口，谁叫她有个特别会理财的男朋友呢？
凌琪悄然看了白泽一眼。
顾知言“啧啧”：“接下来是不是忙婚礼的事了，你还得继续断着啊？我的妈呀，救救我吧！”
凌琪被逗笑：“放心吧，我明天就更新！”
“真的？”顾知言立马冲过去，“那你先告诉我，这个案子到底谁才是凶手？”
又来。
凌琪闭上嘴巴。
无论顾知言怎么求，凌琪都没有破口剧透，顾知言最后只好放弃了。
“既然凌琪要忙赶稿的事，婚礼的事不如交给我来策划吧。”宋念轻自告奋勇。
她是个十分有浪漫细胞的人，正愁没地方使呢。
其实婚礼怎么样对凌琪来说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
但宋念轻那么热情，她当然没必要泼冷水，便拉着宋念轻的手说：“那就先谢了。”
宋念轻笑：“和我还客气什么？”
顾知言自告奋勇：“算我一份算我一份！”
冯佳敏跟着说：“我妹的婚礼那必须有我一份力呀！”
看着周围的每一个人，凌琪突然幸福得鼻子有点酸。
白泽对于婚礼没什么要求，除了一点，必须要中式的。
对于白泽和凌琪的婚礼，宋念轻等人策划得很是仔细。
眨眼就到了冬天，12月的天气特别冷。
凌琪和白泽的婚礼就在月底。
顾知言笑称：“白泽是不是怕你穿婚纱冻着，这才必须要中式婚礼啊？”毕竟中式礼服都是长衣长袖。
凌琪笑得不行，对于白泽为什么执意要办中式婚礼，她期间也问过他几次，但他都缄口不谈。
凌琪也就不问了，毕竟办什么样的婚礼她是真的无所谓，无非就是大家一起凑个时间热闹热闹。
婚礼前三天，凌琪和白泽去冯家吃饭。
饭后，刘超英抱了只盒子出来给凌琪。
“这是什么？”凌琪好奇问。
冯佳敏挑眉：“打开呗。”
盒子是木制的，上面还挂了把精致的小锁，不过连着钥匙一起挂在锁上。
凌琪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堆东西。
一双银镯子，一只羊脂白玉镯，还有全套的金饰，镯子、项链、耳环一样不少，最下面居然还有一张存折。
凌琪惊呆了：“干妈，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刘超英按住她的手：“就是给你的。”
“不行，这些应该留给姐姐。”
一直沉默的冯卫国突然开了口：“佳敏当然也有嫁妆，这一份就是我和你干妈给你准备的，你和佳敏一样都是我们的女儿，女儿出嫁做父母的哪能不准备一份嫁妆？”
凌琪的眼眶瞬间红了，这辈子她把师父当爹一样孝敬的同时，师父也早就把她当成自己亲生的孩子了。
“嘿，爸一开口琪琪就不拒绝了。”冯佳敏笑嘻嘻道，“我总觉得琪琪特别听爸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琪琪是我爸亲生的呢！”
“别胡说！”刘超英往冯佳敏头上拍了下，“你妹妹就是比你听话比你乖巧！”
凌琪将盒子抱在怀里，哽咽道：“谢谢干爸干妈。”
冯卫国转向白泽：“要是敢欺负琪琪，我一定狠狠收拾你！”
白泽礼貌起身给他倒酒：“叔叔请放心，这辈子绝对不负凌琪。”
刘超英道：“你虽然也没住过家里，但结婚那天别订什么酒店，就从家里出嫁。”
凌琪哽咽说好。
饭后从冯家出来，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两人没带伞，车停得也有点远。
白泽抬手帮凌琪遮雨，凌琪顺势就往白泽身上倚。
“我其实一直有一个问题。”白泽说。
凌琪抬眸看他：“为什么？”
白泽垂下眼睑，一脸认真：“当初我和修言共用一个身体的时候，你到底喜欢的是我，还是修言那张脸？”
凌琪失笑捶他：“怎么，你还吃醋了？”
白泽揉着胸口笑：“不行吗？”
他现在越来越像个真正的人类了，明明是感觉不到疼的，却在两千多年的相处中，也会做出人类该有的下意识的反应。
凌琪捧住他的脸，踮起脚尖亲了亲：“我只喜欢你，无论你是什么样的外表，明白了吗？”
白泽搂住凌琪的腰：“明白。”
……
婚礼这天天气特别好。
凌琪前一天就住在了冯家。
刘超英还特意把凌琪的房间全部布置成了艳丽的大红色，门上、窗户上都贴满了喜字，一眼就觉得喜庆得不行。
凌琪还是头一次见到自己的嫁衣。
宋念轻帮凌琪梳妆打扮，见顾知言和冯佳敏小心翼翼把嫁衣取出来，宋念轻还笑着说：“怪不得我找遍了市面上的嫁衣白泽都不满意，我说要定制他却说不必，后来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件，可太美了，凌琪。”
顾知言点头：“是啊是啊，完全就跟古代的嫁衣一模一样啊！”
冯佳敏也十分羡慕：“白泽妹夫也太体贴了。”
凌琪呆住了。
这件嫁衣她见过的。
古代女子的嫁衣都是自己缝制的，她也曾为自己绣了一件嫁衣，不过后来发生那么多事，那件嫁衣早就不知道被她丢到哪里去了。
她徐徐拂过嫁衣，凌琪心里很清楚，这不可能是她绣的那一件。
毕竟普通面料无法保存上千年，但这件嫁衣的款式就和她当年绣制的一模一样。
是白泽把它的样子拍了下来吗？
就和她当时绣的嫁衣一样，她终于穿上了自己绣的嫁衣。
宋念轻帮凌琪穿上。
几个女生全都呆了。
“老妹，这也太好看了吧！”
“我后悔办西式婚礼了。”
“那就跟我哥再办一回呗。”
凌琪看向镜中的自己，眼眶更红了。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能穿上自己设计的嫁衣去嫁给自己深爱的男人。
因为是中式婚礼，唢呐必不可少。
一曲《百鸟朝凤》气势磅礴，所有人的心情都雀跃的不行。
婚礼主场地就在那座半山宅子里，来参加婚宴的人其实并不多，冯家三口，顾公馆所有的人，连保镖们都来了，还有李向意和宋念纶、秦景，但所有人都觉得热闹得不行。
刘超英和冯卫国夫妇坐在高堂座位上接受新人跪拜，刘超英感动得落泪，冯卫国不停给她扯纸巾，扯着扯着，自己也跟着红了眼眶。
就好像很多很多年轻他就盼着凌琪出嫁了，今天终于看到了。
礼成后，凌琪就被送到了房内。
外面热闹至极，白泽在外面周旋应酬，顾修言帮着挡了不少酒。其实白泽是不是喝醉的，顾修言明明知道，但他还是像对待真正的兄弟一样帮他挡酒。
后来，热闹消退，凌琪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看到那双红色靴子出现在眼前，接着，喜盖被挑开，她抬头就见白泽握着喜秤笑眯眯站在面前。
“娘子有礼。”他走近。
凌琪心头一动，伸手将人拉过来抱住：“饿了。”
白泽笑：“那先吃东西？”
“嗯。”
“还要喝合卺酒呢。”
“那必须要喝。”
从今以后，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丈夫了。
凌琪觉得就和做梦一样。
但她很清楚，这一切都不是梦，他们是真的在一起了，以后也会永永远远在一起。
……
来年开春，冯佳敏和李向意也订了婚。
下半年的十月中，两人就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举行了婚礼。
听说秦景也终于得了宋华杰的认可，她和宋念纶的婚事也近了。
圣诞节那天，凌琪听闻顾知言也交了男朋友，不过神神秘秘说是要等确定了再带回家来给顾修言看。
所有人都很幸福。
……
冬去春来，时间过得飞快。
到了凌琪和白泽离开的时候了。
告别虽然很难受，但凌琪明白，为了不打扰这些他们爱着的人，他们就该在需要离开的时候离开。
但他们没有说要走，只说和白泽去旅行。
走前，他们一一和亲朋好友们吃了饭。
本来想要给刘超英和冯卫国养老送终，凌琪觉得还是不要告诉他们实情，就拜托了顾修言安排靠谱的护工。
凌琪和白泽离开江州那天，是顾修言送的他们。
他抱了抱白泽，忍住哽咽：“阿泽，保重。”
白泽愣了下，前世的顾修言喜欢叫他“阿泽”，这一世，顾修言还是头一次这样叫他。
他点头。
顾修言和宋念轻知道他们这一走不会再回来了。
果然，一个月后，传来了白泽和凌琪出车祸离世的消息。
顾修言知道他们没死，但那一天，他独自在那个放置摩托车的仓库坐了一晚上。
他再也没有朋友了。
……
冯卫国在七十五岁那年得了病，顾修言知道后亲自去过冯家看望过，也安排了护工。
但被刘超英婉拒了，她还是想亲自照顾自己的丈夫。
不过后来，在冯卫国弥留之际那段日子，顾修言听说冯卫国病房里新来了个护士，照顾人很是尽心尽力。
他猜那一定是凌琪。
也许白泽也来了江州。
但顾修言忍住了没有去。
……
又六十年。
此时的寰宇集团依旧如日中天，所有人都知道寰宇集团的老总裁年事已高，且在医院住了一段日子了。
医生也说顾修言的日子就是这几天了。
顾家小辈们很是孝顺，每天轮流去医院照看。
这天晚上，病房里正好只剩下顾修言。
他起初是秘密躺着，接着他似乎听到了病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有人走了进来。
步伐稳健有力。
顾修言的眼角落下来，他徐徐睁开眼，唤道：“阿泽。”
记忆中白泽那张脸出现在眼前，他握住了顾修言的手，俯下身叫他“修言”。
站在他身后的，是一如既往年轻漂亮的凌琪。
顾修言又徐徐闭上眼，太好了，他们看起来过得很好。
而他这一世也过得很不错。
凌琪道：“跟他道别吧，我们还会再见的。”
“嗯。”白泽道，“再见，修言。”
白泽一直紧紧握着顾修言的手，身后，凌琪上前来抱住了他。
这一世，所有人都很圆满。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