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办公室里,一群刚吃完饭的学生在努力地画着画,他们是最赋希望的一届,必须要更加努力才行。午后窗外阳光倾泻下来,灿烂了习惯于呆在被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屋子里的学生们。
至今为止,美术集训已经八个月了,大家对头顶的白炽灯发出的偏冷灯光早已熟悉,长时间坐在凳子上,每天就是不停的画,这是对身体的考验,也是精神上的。
阴冷压抑的办公室突然照进一抹耀眼而温暖的阳光,与室内的气氛格格不入。被阳光照到的女生一脸不悦,看向那抹倾泻在身上的温暖,嫌弃的向旁边动了动。不是她们不喜欢被阳光照到的感觉,而是阳光一照,她一上午的辛苦劳动就会失去本来的颜色,会导致她们判断失误,从而影响自己绘画的质量。画者就是这样,有的时候需要在炙热的阳光下写生,追求最真实的大自然的颜色,有时则需要逼阳光无不及,长时间呆在冰冷的静物灯光下。
看到窗帘没有挡严实,许弋起身走到窗边,将偷跑进来的那抹金黄用窗帘挡住,室内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冰冷氛围。
“唐一一,你的色调不对,重新找!”
“杨帆,你画面缺颜色变化!”。。。
在残酷的艺考面前,一贯不正经的许弋也严肃了起来,看着面前的一张张画面,许弋深深感到紧迫感。省考和校考的绘画方式与理念完全不同,省考要求绘画技巧,懂得其中的套路后只要训练技巧就好,而校考在对绘画技巧要求的同时还需要学生自己的想法和审美,这无疑对学生的基本素养要求更高了。由于在画室时经过了长时间省考的针对性训练,导致学生一时间还转不过弯儿来,依旧用省考的绘画方法去应对清美的设计色彩,这是行不通的,许弋将头上的骚粉色帽子摘下来,放到桌子上,挽了挽袖子准备改一张画面。
这是他来到画室的第一次动笔,没有设备进行录像连到屏幕,把班级内的学生召集到一起,坐在一张画面前就开始改了起来。和林彦泽一样,许弋的动手速度极快,思路清晰,在画面原有的基础上,稍微改动了几笔就有焕然一新的感觉。学生们全都围在许弋身边,看着许弋一笔接着一笔的改动着画面,有的在后面的男生看不到许弋的过程,直接搬来了桌子站在了上面。而前排的学生也很自觉的蹲在了地上,给后排同学减少视觉阻碍。
校长刚一进门就看见了这颇为壮观的场面,学生们以许弋为中心,直径两米成半包围的扇形向四周散开,学生们站的站,蹲的蹲,视觉冲击好不强烈。看到这场景校长一下子就回想到自己考学的光辉岁月。。。那时候没有先进的电子设备,老师作范画学生只能站在老师后面跟着看,后面的学生因为看不见都是这样,抬个桌子站在上面。老师一做范画就好几个小时,而他们就站在桌子上几个小时。。。由于这段痛苦不堪的回忆太过清晰,所以校长决定办画室的第一件事就从国外进口了先进的设备,给学生们上课用,为的就是让他们看老师作范画的时候不用站着,让原本就痛苦不堪的考学减轻一份疲惫。
“做范画呢啊。”校长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怀中抱着一摞书,走进来看向许弋说着。
他刚把车取出来,就看见路边有一家书店,进去逛了逛买了一堆书。。他买的今年新出的绘画类工具书,每年定期收藏市面上新出的设计绘画书籍是校长的习惯。
“没有设备,站着累不。”放下一摞书,问着看范画的同学们。
“还行”
“没事儿!”
“小case!”
。。。
同学们纷纷表示站这么一会儿不算什么,实际上,大家都被许弋吸引住了,根本不想搭理关心他们的校长。这时许弋也画完了,他就改了半个小时,画面与之前的天壤之别。“画面没有吸引人的点,这是你们的通病,都回去找一找你最想表达的点,表达出来。”说完,走了出去,办公室内只有对着画面默默思考的学生们。
换完药的苏蔚躺在床上,昨晚取出虫子的手臂愈合的很快,一个个小洞缺少了虫子在里面的支撑,已经收缩了很多,只是洞里依旧还是鲜红的颜色。
“坚持涂个两三天药,吃饭清淡少油盐,基本上没什么问题,换药你们就自己换吧我就不来了”医生一边收拾药箱一边说道。
“好,谢谢您”苏蔚感谢了一声,很诚恳。
“没事儿,谁让许弋那小子是我朋友呢,哈哈,”边说边深深的看了苏蔚一眼,这一眼让苏蔚感到一丝奇怪,却也没多想。
“一个礼拜后,我来给你拆线。走了!”
“我送你吧。”语气清冷,看着医生说道。
“哎呀,不用,我又不是不认识路,”老医生拒绝了林彦泽,背上医药箱走出了门,临走还体贴的关上了门。
“这位医生挺有趣的。”苏蔚淡淡地说道,脸上洋溢着微笑,在白皙的肌肤上像绽开的花。手机响起,林彦泽接通电话后给苏蔚交代了一声,就走了。苏蔚在床上看的是优秀试卷,脑中则全是林彦泽。。。
校长的房间里,许弋和猴哥两个人一边吃着薯片一边看着网上段子手讲述关于美术高考的段子。“对于女生,艺考更应该努力,如果考上大学你将是细皮嫩肉的大一小学妹,如果考不上你就是无人问津的复习班大师姐。。。”
“哈哈哈哈哈!!!无人问津的大师姐?!。。。笑死我了!!”
“这人太有才了!!!哈哈哈哈!!”
林彦泽一进门,就看见两个笑的东倒西歪的人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薯片一边看一边吃,毫无形象可言。
“。。。”看向二人的方向清咳了一声,依旧冷冷的目光。
校长看见站在门边的修长的身影,立马将电脑中正在播放的暂停,招呼着林彦泽进来坐。“什么事?”林彦泽一边走进来一边问,刚才在电话里说的那么着急,现在看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许弋刚才跟我说上午学生们的绘画效果不怎么好,我合计跟你们商量一下写生这段时间的教学计划。”校长严肃地说,边说边喝水,拿起喝水杯喝水的动作都比平时沉稳了,他们这个行业大部分的人就是这样,平时没事的时候很逗比,一有事就会立刻进入状态,因为每一次教学计划的制定都关乎着学生们将来的前途及命运,马虎不得。。
“许弋呢?”听说上午效果不好,林彦泽也严肃起来,他要从许弋那了解更多。许弋的眼光水准他是知道的,他说不好,肯定是学生的画有极大的问题了,一般过得去的程度他是不会这么说的。
“吃饭去了,中午给学生看画来着,没来得及吃。”要说许弋当起老师还是很敬业的,校长笑了笑,对于同是画室顶梁柱的许弋,做到这样很不容易了,他很是满意。。。
林彦泽瞟了一眼校长笑的合不拢的嘴,没说话。校长的肚子里的那点儿小九九早就已经被林彦泽看破,趁着画室有他们两个,就使劲儿压榨,,,看破不说破,朋友有的做~林彦泽挑了挑嘴角,看向校长的眼神都带着无法明说的意味。
校长打着哈哈笑了笑,喝了口水掩饰尴尬。
说曹操曹操到,这时,许弋拿着瓶水进来了,“都在呢!”将水放在沙发旁边的小桌子上,一屁股坐下瘫在沙发里。“这一上午累死我了……”许弋锤了锤脖子,一脸无辜相控诉着林彦泽、“你可倒好,布置完题就走了,一个班都给我,抓苦力呢?!?”
没空搭理许弋的戏,直接简明扼要的问他关心的问题。“我找的那些题目按理来说他们应该可以接受,什么情况?”
“思维转换有问题,完全的省联考的思路,给一个考题生搬硬套,没有自己的想法。”说到这,许弋坐起身看着林彦泽,脸上的嘻嘻哈哈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严肃负责。
“那临摹几天有些试卷呢,吸取一下别的考生的精华,找找感觉?”校长问道。
“不行,考生毕竟是考生,临摹别的考生的试卷就意味着将自己主观意识放在他人之下,那就永远比别人低一等,这招行不通。”林彦泽首先pass了校长的提议,他教出来的学生必须有自信,这是最基本的。在绘画领域最忌讳前怕狼后怕虎,自己灭了气焰,所以自信心很关键。
“他们现在抓不住想要表达的点,整篇画面平淡无奇,这不是讲绘画技巧就能解决的问题,这需要他们自己观察。”许弋平淡的说着,越是平淡越衬托了此事的不一般。
“那我们就训练他们观察方法呗。”校长轻松地说。
“怎么训练?这种观察方法需要自己的思考能力判断能力,同一件东西,有的人能看出来美,有的就看不出来。”许弋边说边揉着太阳穴,真让人头疼。。。
一旁的林彦泽坐在沙发上冷静的分析着,他在寻找最适合学生此刻的训练方法。一旁的猴哥听着他们左一句右一句的,他听着脑袋就大,虽然艺考的成绩不好,但是那段艺考时光的悲惨程度他一直都没忘。他讨厌画画,反正横竖都听不懂,还不如出去溜达溜达。。。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在走廊上深吸了几口气,离开了画画连空气都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