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的皇帝,皮肤略带褶子,斑白发鬓,花白胡子,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却是格外的精明犀利。
“你就是宁湄?”苍老不老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威严,犀利的眸子紧盯着宁湄,手指也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是的,陛下。”宁湄抬眸望了望皇帝,两人视线交流的片刻,皇帝突然笑了起来,脸上的褶子一下就被拉得更深。宁湄低着眸子,心底不断的假设帝王会问出的问题。
皇帝盯着宁湄看了一会儿,问道:“觉得太子怎么样?”
“很好。”
皇帝捋了捋胡子,沉思了一下,又问:“父母健在?”
“幼时双亡。”
殿内又恢复平静,宁湄小心的抬起眸子,这皇帝有一下没一下的问题,果然伴君如伴虎啊。皇帝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没注意宁湄探究的眼神,挥了挥手,宁湄很自觉地福了身离开,虚惊一场。刚出殿门,木子香就候在殿外。
“二当家。”木子香简单的参拜,一目了然的望着宁湄。宁湄点了点头,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耑离吩咐她来的。“没人的时候你就叫我宁姑娘吧,二当家的名号受不起。”自己当了这二当家以来除了帮耑离做着暗卫棋子的活,还没干什么二当家应有的事呢,怪不得人人都认为自己是吃白干饭的。
“姑娘时辰不早了,我先带姑娘去梳洗梳洗吧。”木子香善解人意的走上前,引着宁湄离去。
宣圣宫里,皇帝自言自语的问道:“走没?”空气里沉默了一会,一个黑影走上前,抱拳道:“随着离殿的木宫官离开。”
“嗯,你去调查这宁湄。”帝王抚摸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莹润冰凉。
这丫头,但愿不要让朕失望。
永和宫。
因为今日是皇后的寿辰,所以收拾的十分喜庆,宫女们也很勤快的忙活着。宁文沁拖着长长的大氅就直往殿内走去,风风火火的左顾右盼,寻找着自己期盼的影子。
“文沁来了。”皇后正在大殿里品茶,听着门口的脚步声就知道是宁文沁了。宁文沁大步跨进殿门,眼神却在四处寻找,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人,略微失望,不过这都不知道是多少次了。宁文沁熟练的走向皇后,带着祝贺道:“宁文沁参见皇后娘娘,祝福皇后娘娘千岁之寿,永葆青春,福寿绵延。”
“说得好啊,沁儿长大了,姑母就老喽。”皇后喜笑颜开的拉着宁文沁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宁文沁略微羞涩的低下头,想到什么,睁着水灵的眼睛道:“姑母怎会老呢?姑母可是要千岁千岁千千岁的,沁儿可是一直都想陪在姑母身边的。”皇后笑得合不了嘴,连连答道:“好啊好啊。要是忘忧也这般常伴身边,本宫就此身无憾了。”
皇后眼睛里带着一丝伤感,宇文忘忧虽是皇后宁氏一把带大的,却是一点都不亲,如果不是每月的按例问安,怕是都不得踏入着永和宫。“姑母,现在忘忧哥哥贵为一国太子,又是陛下的得力助手,自然是会忙些疏忽了姑母。但是姑母,沁儿可是会代替忘忧哥哥一直陪伴在您的身边呢。”宁文沁甜甜的笑了笑,想着姑母答应等寿辰过了就允许自己与忘忧哥哥完婚,脸上不免就浮现一阵红晕。
“你呀,本宫可是期待你们两的婚事呢。”皇后打趣的笑了笑,宁文沁一听更加羞涩的红了耳根子。
“姑母……”
皇后笑着捏了捏宁文沁的手掌,然后拿出一只酒杯,脸色微红的看着宁文沁道:“拿这个去把和忘忧的好事成了。”宁文沁不好意思又期盼的接过酒杯,她自是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忘忧性子倔得很,听说近日和一个女人走得很近。今晚寿宴便是很好的机会。”皇后一脸的坏笑,如同小孩子一般。
“是,姑母。”宁文沁憧憬道。
“姑母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去星辉殿吧。”
“嗯,就听沁儿的。”
星辉殿顾名思义乃是星辉明夭之殿,所以皇帝才下令修建。而这次皇后寿宴,皇帝全全交由康王爷——宇文里。康王爷是个病秧子,但是才情容貌堪称一绝。说是要给皇后的寿宴来次不一样的,所以准备了几个月的星辉殿,不许任何闲杂人员踏入。
星辉殿是皇宫里最偏僻的一个宫殿,皇后随着宁文沁的建议,漫步缓至。这是宁文沁的小心思,想在路上碰见太子,皇后听后心照不宣的笑了笑,想来随了撮合他们的想法。
只是所谓冤家路窄,此话一点也不假。
当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淡紫色衣裳的宁湄从他们对面的路口走了出来。
宁文沁看到宁湄只是微微冷笑,搀扶着皇后的手紧了几分,告状道:“姑母这便是前几日居住在忘忧哥哥府上的女子,很是死皮赖脸出言不逊侮辱我。还有上次和忘忧哥哥私会。”
顿时皇后看着宁湄的眼神严厉了几分,没有多加思考宁文沁话中的真假,直接往前走去。
“你就是耑府二当家,宁湄?”皇后不似刚才那般的随和,凤眸里凌厉微光,但又忌惮耑离这皇族御商的势力——皇上的宠信。
“回皇后娘娘,正是民女。”宁湄不慌不忙的作揖回答,进宫之前耑离给了一本册子,记录了皇室人员和关系,能和宁文沁走得近的走自然是她的姑母——皇后娘娘。
“身为朝臣就是这般无礼?行礼都这般敷衍!”皇后想挑刺,宁湄无奈的砸了砸嘴,虽然自己清楚关系,却是忘记询问耑离这东齐的礼仪。
“回皇后娘娘,民女之前一直在外,习得一身松散,今日瞧见皇后凤颜,惶恐。另外民女也算不上朝臣,还望娘娘慎言。”宁湄微微直了直身子,作揖行礼后皇后未让自己起身,便不可以动。
“大胆!皇后娘娘岂是你可教训的?”一直不出声的宁文沁终于寻到机会,眼神凶狠的看着宁湄。这只是仅限于看着宁湄的那一眼,说完转头看向皇后,柔声道:“姑母,宁妹妹今日才到东齐,多有不习惯之处。再说瞧宁妹妹此行的方向也应该是星辉殿,只不过冲撞凤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难得忘忧哥哥欣赏她,罚重了忘忧哥哥又要怪罪沁儿不为她开脱,所以小惩大戒便不让她参加寿宴可好?”
皇后听后点了点头,握着宁文沁的手道:“沁儿你还是这般善良。”转头瞥了一眼宁湄,“太子的身边不可能有你的位置,你就跪在这里,等宴会结束再离开。”
走之前宁文沁还特别的看了一眼宁湄,胜利者骄傲的神色,你别想得到太子。
宁湄苦笑,只道安安心心地跪在这里,路是石子铺的,格外恪膝盖。自己来得时候,木子香身份原因不能参加,就独自走到了这偏僻小路,虽然不知道晚上会发生什么,这样故意找罚便是最好的方法——不去不闻不看不知。
东齐的傍晚也会有点点余晖,打在瘦弱的女子身上显得格外坚毅,苍白的小脸由于此刻的光辉也有着点点红晕。没有灵护体的宁湄,等同一般普通人。揉着揉膝盖,跪久就变麻了,血脉不畅。
“宴会快要开始了,你是哪个宫的?不去凑凑热闹?”好听的声音挡在宁湄的前面,一片雪白的衣角和金线小靴,宁湄抬起头,一身雪白的锦袍,如同谪仙一般,脸上白得透明,五官却是精美绝伦得不似人,羽眉间冷漠无情,一双眼睛似古井一般幽深望一眼感觉就像被勾了魂魄一般,他在笑,却是不达眼底。
美,却高冷的神秘。
宁湄吞咽口水,这男的帅的惊天地泣鬼神,为何排行榜上却没有他的名字?要不是自己已经芳心暗许了,肯定追这款。
“回这位公子,小的冲撞凤仪,在次罚过。”宁湄肯定自己没在册子上见过这人,不知身份称呼公子应该无大碍。男子手里掂着一把折扇,敲了敲宁湄的脑袋,似带笑意又似责怪道:“你且起来同我一路去。”宁湄继续低头看着石头路,他的地位有皇后大吗?叫自己起来可别坑了自己。
“可是担心?”男子有读心术一般的笑了笑,仿佛百花齐放。身后的侍从也难得露出惊恐的表情,康王居然笑了,要知道这冰冷王爷可是东齐出了名的不爱笑,一连还笑了两下,能不让侍从惊叹?
“不是。”宁湄老老实实的回答,自己跪在这里可是自己专门求来的,老皇帝看似只问了两句,从最近发生的事来看,自己和太子的名声有点搅合,所以自己心里早已经隐隐有了结论——太子妃。一边是任务,一边是终身大事,在没有恢复灵之前自己什么都不想去碰,毕竟不想在死一次了。
“那你起来,我带你去。”男子再次很有耐心地开口。
“公子,我是被皇后娘娘惩罚,你这样会连累你的。”宁湄拧着眉解释道,大神,我是真不想去,跪完了我就可以回家睡觉,不用趟那趟浑水了。
“哦?姑娘不必担心,在下还是能说得上话的。”男子不知是故意听不懂推辞之意还是故意为之,宁湄很不想理会。
“那康王的身份,不知姑娘可否还担心?”
宁湄欲哭无泪,人家执意如此,这下走不走都必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