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钝剑盖亚”四个字让西弗倒吸了一口凉气，连捶腿的双手，都无意识的停了下来。
“钝剑”
一个听来并不威风的名号，却是一个响彻大陆的尊号。
南疆铁壁已有近千年的历史，在这漫长的岁月里，铁壁曾涌现出无数惊才绝艳的天才，但是在经历过诸多试炼与战争的淘汰后，真正能走上巅峰的强者并不多。
但是，南疆铁壁的每一位强者，也可以说三圣地里的每一位强者，都不是徒有虚名之辈。
而盖亚，则是这些强者中的佼佼者。
有些人曾经评选过整个大陆上最近千年间的十大强者，或许是因为评判者的公允以及实力的强大，这个榜单，受到了大陆上绝大部分人的承认。
在这十位强者中，除去数百年前亡故的三位，以及寿命还应该没有终结，但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三位，目前还能够在大陆上偶尔见到踪迹或听到一些传闻的，就只剩下了四位。
盖亚就是其中之一。
而且“钝剑”这个尊号和其他强者的尊号不同，并不是由各大组织根据这位强者的擅长技能和性情，共同认定而尊封的。
这个尊号，是盖亚自己起的。
盖亚被大陆所公认的尊号，叫做“无隙剑帝”。
这个尊号的意思是说，在盖亚的剑下，根本找不到可以闪避或是进攻的空隙！
这样的一位强者，此时正毫无风度的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如醉酒的乡下老头一般嘟囔着他的腿又酸又麻，让西弗给他捶腿。
呃……
想到这里，西弗忽然想起了他应该做什么，双手连忙继续动了起来，那个力道和手法，绝对比最优秀的按摩女郎还要优秀。
西弗小心翼翼的问道：“您真的是盖亚？”
眼前这位落魄武士一般的中年人，虽然刚才已经展示出了超乎西弗想象的强大战力，但要把他跟那个活在传说中的绝世强者联系在一起，西弗仍旧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就好像端坐于云端的神灵忽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一般。
盖亚不屑的撇了撇嘴，指了指自己道：“一个流浪武士，没钱没女人没权势，有什么值得冒充的么？”
听着盖亚的自我评价，西弗不禁有种苦笑不得的感觉，他心中暗想：“要是‘钝剑’盖亚都没有冒充的价值了，那这个世界怕是就没有人值得冒充了。”
盖亚忽然有些讪讪的笑了笑道：“别说，还真有人冒充过我。”
看着西弗好奇的眼神，盖亚说道：“主要是我这身装束太破了点，随便花几个铜板就能凑齐，倒是真有几个家伙装成我出去招摇撞骗。”
“不过后来我出手杀了一些冒充者之后，这种现象就少了很多了。”
冒充过盖亚的，可绝对不是只有几个家伙，如果西弗像那些每天在大陆四处奔走的佣兵一样，那么他就会知道，每年都有好几十人，甚至上百人在冒充盖亚。
盖亚的祖辈是铁壁的建立者之一，但他成名之后，却从未在铁壁担任过任何职务，只是在某些关系重大的异族战役中，偶尔能看到他的身影。他生命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大陆上四处游荡。
有时，他会出手对付一些袭击人类的魔兽，有时，他也会教训一些烧杀抢掠的盗贼。
因为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行事作风，再加上他相貌平凡，衣着简朴，而且剑术又和常人大不相同。所以很多落魄武士都会拿起一把断剑，假冒盖亚的名字，跑到些没见过世面的富户或没落贵族家里去进行一些欺诈行为。
原本对这类事情盖亚并没有太过关心，但是在他听闻有些人骗取到那些富户或贵族的信任之后，竟然打着自己的名号欺压平民，强掠少女，这就让盖亚有些生气了。
之后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出手杀了一些。
从盖亚出手到杀戮结束，他共计杀掉了七百六十四名冒充者。
从那以后，大陆上再没有人冒充盖亚。
富贵虽好，但脑袋无疑更加重要。
而从盖亚轻描淡写的语调里可以看出，这七百多条人命在他眼里并不算什么。
胸怀仁心的强者会捍卫大陆的和平，会斩杀凶狠强大的吃人魔兽，但这绝不代表他们会是一个心慈手软，妇人之仁的家伙。
不过西弗关心的重点并不在这里，他更关心的是盖亚对自己“很强”和“太弱”的矛盾评价，到底蕴含着什么深意。
听了西弗的问题之后，盖亚先是抽回了腿，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西弗问道：“看你穿的应该是铁壁的学员服，难道你的教官没有说过你很强么？”
西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那个…教官倒是没说过我什么，不过我在入学测试中的四项测试数值都只有四十多点，很多人都说我是学院废物。”
虽然他心底并不认同这个称呼，但是面对眼前这位传说中的人物，称自己是废物倒也没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感觉。
跟盖亚比起来，现在的西弗的确是个废物。
盖亚嗤之以鼻道：“那个测试数值根本就无法代表测试者的天赋，一个从未修炼过的人，不论怎么测，他的数值都不会超过五十，因为那是普通人的极限。”
西弗有些尴尬的说道：“可是我的测试数值，连四十五都没有达到。”
盖亚有些懊恼，眼前这小子明明是个天才，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当成一个蠢货？
他哪里知道，任何一个初级战斗者，面对他这位在整个大陆都排在前十位的绝世强者，表现都不会好到哪去。
盖亚怒其不争的说道：“极限！极限你懂么？！如果一个人没有经过修炼，那么他需要生下来就身体强壮，能吃能睡，从不得病，并且每天还要系统的进行一些体力锻炼，这才有可能达到五十的数值。”
“哦。”西弗有些明白了：“就是说想要达到五十的数值，即使是不修炼，也要进行相应的锻炼才可以？”
“恩……差不多就是这样了。”盖亚点头说道。
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之后，西弗眉开眼笑的说道：“那么说，我并不是废物了？”
盖亚有些抓狂的揪着西弗的头发道：“我都说了你很强，你怎么还在废物废物的纠缠不清？难道你怀疑我的眼光？”
西弗搔掻头发傻笑道：“测试的时候看到别人的数值最低都有七八十，心里总还是有些失落的，现在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七八十有什么用？”盖亚不屑的说道：“我现在放一个手指上去都能把那些破烂设备撑到爆炸，可是这跟天赋又没有半点关系。”
西弗嘿嘿笑道：“那您说我很强？是说我天赋还不错？”
盖亚无奈的说道：“废话，你通过了四项入学测试吧？”
“是啊。”西弗答道。
盖亚说道：“那你见到有其他人通过了四项测试么？”
西弗仔细想了想道：“还真的没有。”
盖亚道：“那就是了，你四项数值加起来有一百六十多，那个破烂设备的数值上限是一百，你这个数值足够把那些破烂撑到爆表了吧？”
西弗不解的问道：“好像那个测试数值不能这么计算吧？”
盖亚一瞪眼睛道：“怎么不能？！我说能就能。”
西弗吐了吐舌头，心中暗道：“是，您怎么说都对，谁敢说不对，您还不一个巴掌抽死他。”
虽然盖亚平易近人的模样让西弗不那么紧张了，但这句话他还是没敢说出口。
盖亚的脸色忽然严肃了起来，向西弗正色问道：“小子，你愿意学我的剑术么？”
“恩……好……什么？！”西弗最初还没有听明白盖亚的话，只是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句，等到他反应过来盖亚的意思后，惊的他一下子跳起来问道：“您说，让我学您的剑术？”
盖亚摆摆手，示意西弗坐下，这会的他已经没有了刚才那副近乎老小孩的模样，而是十分认真的问道：“是的，你愿意学么？”
西弗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我当然愿意。”
开玩笑，盖亚是谁？
大陆前十的强者！
如果不计已故和失踪的那几位，盖亚的实力现在可以排到大陆前三！
这样的绝世强者问自己愿不愿意学习他的武技，有人会拒绝么？
盖亚笑道：“你也不必那么激动，你的天赋足够强大，今天能遇到你，也是我的运气。”
想了想，盖亚又补充道：“学习我的剑术，并不能让你在极短时间内就变成强者，恩……除了献祭、吸魂等残害他人或者牺牲自己的特殊秘法，这世上并不存在让人瞬间变强的手段。”
西弗点头说道：“我明白，如果经过您的指导就可以在几天内成为强者，那么铁壁早就到处都是强者了。”
盖亚笑道：“话虽然有点道理，但也不完全正确，因为我的剑术，对灵魂力量有着极高的要求，并不是一般人能够学习的，所以我才说，今天遇到你，也是我的运气。”
盖亚正色问道：“首先说说看，你对力量的理解有多少。”
听了盖亚的问题，西弗沉思起来，一个月来在铁壁学习的所有知识，在他的脑海中分别闪过，过了好一会，西弗才开口回答道：“有一位武士教官曾经说过，元力是所有力量的统称，其他什么魔力、咒力都是它的分支，包括人类自身所能产生的肌肉力量，爆发力等等也都是可以通过元力强化的，所以，元力即是力量，对么？”
盖亚说道：“这个想法倒是有点意思，你那位武士教官叫什么名字？”还没等西弗回答，盖亚摆了摆手道：“算了，想法是好的，理论是错的，不问也罢。”
“元力的确是一切外力的统称，但是你要记住，那只是外力。”
“灵魂之力，才是我们拥有的内在力量，才是力量的本源。”
“灵魂之力的强大与否，决定了一个人能感知多少元力，驾驭多少元力，摄取多少元力，以及对元力操纵的精准程度等等等等，所以说，灵魂之力才决定了一个人的天赋和可能获得的成就。”
“而灵魂之力的提升又是极难的，有些死灵法师为了提升灵魂强度，甚至把自己的肉体全数抛弃，只留下了支撑行动的骨架以及包裹灵魂的魂火，以此让灵魂与外界拥有更多的接触，来促使自己的灵魂变得更加强大敏锐。”
“但哪怕是使用了这样极端的手段，对灵魂之力的提升，却依旧是微乎其微的，灵魂的强弱与否，是从一个生物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决定了的。”
“一个人出生的时候，如果他的灵魂之力有一，那么他就有可能成长到一点五或者二，但却永远无法超越刚出生时灵魂之力就达到了十的人。”
说到这里，盖亚神色复杂的看了西弗一眼，然后缓缓说道：“你灵魂的强度，在我一生所见的无数生命中，能排到第二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