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程做了个梦。

　　梦很奇怪，全是他小时候的事情。

　　他记得那是他三岁的一年，他和妈妈在家里玩捉迷藏，结果他躲到了爸妈卧室的柜子里，过了好久妈妈都没找到他。他打算出来，结果却听到了爸爸妈妈争吵的声音。

　　在他的印象里，爸妈的感情非常好，他从未想过爸妈会吵架。可是事情真的发生了，他躲在衣柜里，听到爸爸无情的责怪妈妈，说她无理取闹，说她不懂体恤，还说她没资格当妈妈。他当时生气极了，很想出去理论，可是妈妈哭着跑走了，爸爸也去了隔间书房。

　　梦里场景转变，到了他七岁的那一年。那时候他已经很懂事了，懂得很多道理。他不再喜欢和妈妈玩捉迷藏，他喜欢带妈妈去各个地方玩耍，说是陪自己，实际上是为了让她散心。他还记得那一天，他们去了游乐场，结果他走丢了，他不停地找妈妈，却在找到妈妈的那一刻，听到她在和爸爸打电话。

　　妈妈哭着说找不到孩子了，她又担心又害怕。林程想上去抱一抱她，可是在走近的时候，却听到电话里传来爸爸的斥责声。他说妈妈没用，说她一个家庭主妇连孩子都照顾不了，说他们就不该结婚……总之说了很多很多，林程都不太记得了。他只记得在暖和的天气里，他的心覆盖了一层寒冰。

　　梦里还有好多好多事情，但他都不太记得了。

　　他只感觉到有一双温暖的手在脸上轻轻抚摸，让他如寒冰一般的心有了温度。

　　他多想时间就停止在这一瞬间，他太冷了，太累了。他想有人能好好疼他爱他，想在难过悲伤的时候有一双肩膀能借给他，还想有人能体会分享他的喜怒哀乐……

　　做梦真好，什么都能想，什么都能有。

　　第二日，早上八点。

　　他醒过来，看到趴在床边的江余。她还穿着昨晚的衣服，显然没回去睡觉。

　　疲累的心忽然鲜活。

　　“小鱼？小鱼？”

　　他喊了两句，江余立马醒转。看到他醒了，嘘寒问暖。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担心的语气，让林程浑身有劲儿。

　　“没有，哪里都好，你别担心。”话刚说完，他被江余一把抱入怀里。

　　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的抱着彼此，感受着彼此的温度与心跳。

　　好一会儿，江余放开他，脸上浮起两团酡红。

　　“我没别的意思。”声音有些小，看得林程笑眯了眼。

　　“我知道。”

　　他知道江余只是太担心了，所以一时间没有控制住情绪。他更知道为什么会知道，因为江余喜欢他。

　　这种感觉太美好了，你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你。

　　“你别胡思乱想。”江余起身想走，但被林程抓住手腕。

　　把人扯了回来，她坐在床边，比他稍高。两人看着彼此，没人说话，气氛却异常的温暖。

　　“小鱼，我喜欢你，你知道的吧？”

　　江余的脸红得更厉害了，她想逃避的，可看到他的眼睛，这个想法又沉在心底。

　　“嗯，我知道的。”

　　得到回应的林程高兴到爆炸，好想抱着她转圈，可身体条件不允许，而且他怕江余羞过劲儿了打自己。当他纠结的时候，江余忽然抱住了他的脖子。

　　突如其来的亲密，让一向自诩脸皮厚的林程也红了脸。

　　“小……”

　　“我也喜欢你。”

　　五个字说完，江余的脸疯狂爆红，放开林程蹬蹬蹬往外跑，转眼就消失不见。

　　林程坐在床上，也是傻fufu的，没从刚才的欣喜若狂中回过神来。

　　他知道江余是喜欢自己的，可没想过她会亲口对他说“我也喜欢你”，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动听的话了。他多想当时自己聪明点打开手机录音机，录下来以后翻来覆去听几千遍几万遍。

　　当然，这只是他的想象而已。如果真这么做了，他相信自己活不过明天。

　　孟夫然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林程在床上傻笑的模样。

　　“老大你怎么了？”孟夫然非常担心：“你不会是喝酒喝成了傻子吧？”

　　听到这话，林程连忙恢复神色。

　　“臭小子，说什么呢？”

　　这气势，与刚才傻乎乎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孟夫然吐吐舌，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我来找你是有话说。”孟夫然走过去坐下，表情十分凝重。

　　林程大概猜到他要说什么，清咳两声，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在他们聊天的时候，江余已经跑回了自己的厢房。她坐在床上，脸蛋红得要命，温度也非常羞人。

　　她静坐了许久，才把这份羞涩彻底的赶出脑海。刚恢复淡定，就有人敲门。

　　起身开了门，看到来人是周琅。

　　“小鱼，你没事吧？脸怎么那么红？”

　　她连忙摆手：“没事，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周琅点点头，走进去坐在木凳上。“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看他模样的确是有正事，江余也赶紧调整心态。“嗯，你说吧，什么事？”

　　说话的时候，她起身去一旁给他倒了杯水。他接过说了声“谢谢”，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江余也没打扰他，安静的等着他开口。

　　两分钟后，他喝光了杯里的水。

　　“小鱼，接下来的狩灵之途，我和夫然可能没办法跟着你们了。”周琅一向直爽，想清楚以后，直接把来意说明白。

　　江余有些发愣：“什么意思？”

　　周琅知道她会问，笑了笑说道：“你别想多，我们不是要退队。就是经过昨天的事情以后，我和夫然认识到了一个我们往日总是刻意忽略的问题。”

　　“什么问题？”

　　周琅自己起身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我们是拖累。”

　　江余闻言，知道他们想多了，慌忙摇头否认：“周琅，我和林程没有……”

　　“我知道，你们没有看不起我们，也从来没认为我们是拖累。可小鱼，我二十六岁，夫然二十三岁，我们都是成年人，不傻。就算你们不这样认为，但事实却表明了。我们俩等级不如你们，心性不如你们，就连对狩灵师这个神圣身份的热爱也不如你们。时间越久，我就越觉得自己像是个废物。为我们敲响警钟的，是老大这次的晕倒。”

　　想起当时的场景，周琅的眼中划过一缕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