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
庭院深深的钱宅依然灯火通明,宅院处处装点得都非常精致,尽显富丽堂皇。
只是,偏院角落的一口井却显得有些不合群。井口石壁斑驳,苔藓丛生,还是口枯井,在周围光洁亮丽的红墙青瓦衬托下凸显鄙陋。
一只比猫都大的黑皮鼠沐浴着月光,大摇大摆地爬到了这口枯井前,纵身一跃,跳到了枯井之中。
枯井三丈来深,黑漆漆的,黑皮鼠却行动自如,宛如白昼,一个转身就对准了一个窄小的老鼠洞,刺溜一下钻了进去。
再次现身时,黑皮鼠出现在了一个明亮的地洞中。这地洞一人多高,三尺来宽,每隔三丈插有一根蜡烛,曲折迂回,看不到尽头。
黑皮鼠在地洞中飞快穿梭,越走越深,走到后来,地洞中的水越来越多,上滴下涌,泥泞不堪,地上的积水也已经快要没过黑皮鼠。
黑皮鼠突然全身扭动了起来,越扭越快。不一时,它变成了一团磨盘大小的黑光,黑光又在一阵收缩之后,化成了一个黑衣男子。
这男子黝黑瘦削,眼睛只有绿豆大小,贼眉鼠眼。他上下把自己打量了一番,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只是这笑容配上他妖异的眼神,不禁让人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他轻轻抬腿,缓缓向前走去,转了两个弯,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宽敞的地宫,共有十六面墙,每面墙上皆有一个洞口,通向黑暗的远方。
黑衣男子驻足中心,转身依次打量每一个洞口,每转动一次身体,他的脸色就会难看几分。
一圈扫下来,黑衣男子已是满面乌云。
便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沉重杂乱。
脚步声之中还夹杂着痛苦的呻吟声。
不多时,一个小小的洞口里突然露出了两个光膀汉子,两人气喘吁吁,满身是汗,艰难地提着竹竿往前挤。
也许是因为两人都想率先挤出狭小的洞口,都有些着急,都用力有些大,反而并身卡在了洞口。一个拿捏不定,手里的竹竿几乎同时脱手而出。
“啊……”
伴随着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两个卡在洞口的汉子,被黑暗中一团滚石大小的物件给撞飞了出去。
“哎呦……”
“滚石”在地上一边滚,一边连声惨叫。
眼看就要撞到老鼠精,老鼠精眉头紧皱,冷哼一声,一脚踩到了“滚石”之上,止住了滚石的冲撞。露出了“滚石”的本来面目,竟是鼻青脸肿的钱旺财。
钱旺财痛得呲牙咧嘴,但见到老鼠精还是露出了欣喜之色:“耗神,耗神,快救救我,救救我……”
“没用的东西!”老鼠精冷眼扫过钱旺财身后四个东倒西歪的汉子和一副七零八落的竹架,“怎么回事?”
“几个混账小子害死了我的儿子,还硬要我把所有的家产都捐了!”说着,钱旺财嚎啕大哭了起来。
老鼠精磨了磨牙,恶狠狠地道:“到底怎么回事?”
钱旺财这才把候涛他们砸店、杀子、打人一系列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向老鼠精一一详实哭诉。
“耗神,知县被那几个混蛋害得丢官入狱,我也被他们差点打死,还要我捐出全部家产,你说该怎么办?”钱旺财最关心的还是那些金银财宝,比他的性命还重要。
“你说的这几个家伙应该是碧仙院弟子!”老鼠精转了转眼珠子,“眼下,我们大事在即,万不可横生枝节,你就按他说的做!”
“什么……”钱旺财泪如雨下,“耗神,你救救小的!”
偷眼瞥了一下老鼠精,见他丝毫不为所动,又声泪俱下地道:“就算你老不管小的,可倘若没了金钱,这地下的工程恐怕也进行不……”
“闭嘴!”老鼠精磨了磨牙,露出一脸的凶相,“你还有脸跟我提这地下的工程,让你找人挖了十几年,到现在越挖越慢,一点线索都没找到!”
老鼠精再次踩住了钱旺财的胸膛,稍一用力,痛得钱旺财呲牙咧嘴。
“耗神,饶命,饶命……”
老鼠精冷冷道:“要是误了老子的大事,不等他们动手,老子会亲手要了你的性命!老子既然能给你金山银山,同样可以让你一无所有,包括你的性命!”
“耗神息怒!耗神息怒……”钱旺财顾不得身上的痛,磕头如小鸡啄米。
“能不能饶你,还得看你自己!”老鼠精语气依旧冰冷。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小的一定让他们快点挖!”钱旺财全身是汗,油乎乎的,就跟刚在油缸里浸过似的。
又偷偷瞥了一下老鼠精,小心翼翼地道:“那几个小混账怎么办?”
老鼠精冷眼盯着钱旺财,杀气腾腾,后者吓得冷汗直冒,亡魂大作,老鼠精才磨了磨牙冷冷地道:“你且按他们说的做,暂时稳住他们,待老子布置布置,”露出一抹冷笑,“到时保准让他们统统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那些钱是小的辛苦了二十几年……”钱旺财满脸愁容,还是放不下那些钱。
“闭嘴!有老子在,你还怕弄不到钱吗?”老鼠精一脸不屑。
钱旺财还待再辩,可对上老鼠精冷冽的眼神,不由缩了缩脖子,彻底泄了气,道:“是……”
……
桂陵城城东二十里开外有一条清澈的小河,小河两边,一南一北各有一个小村落,分别叫做“南河村”与“北河村”。
说是两个村,但因为挨得近,现在又有了桥,两个村平时走动也越来越多,便跟一个村似的。外面的人更是不会对这两个村子详加区分,都统称为了“小河村”。
蓝素素便住在这南河村的西边,小河近前。住在蓝素素家左近还有河对岸的人都知道,这姑娘在三天后就会嫁给自己的相好的了。她这相好的就住在她家河对岸,北河村的周大牛。
蓝素素和周大牛两人从小就好,很小就玩在了一起,起初是隔着河说话、丢小石子玩。稍大一点便是周大牛游水找蓝素素玩,可是到了秋冬季节再想到河对面就没那么简单了。
显然,要是小河之上能有座小桥就好了。
但两个小村子都不想自己出钱修桥,互相攀扯,多年都毫无进展。
前年,周大牛便自己出钱出力独自修桥,费尽千辛万苦又花光了自己所有积蓄,这才在两村之间修了一座石桥。
有了这座石桥,牛郎织女终于可以常常相会了,两人更是如胶似漆,不禁私定了终身。
蓝素素此番要赎回那金镯子就是为自己的婚事做准备,虽然父母已经不在,但她想带着母亲留给自己的遗物嫁给自己喜欢,又非常牢靠的有情郎,让母亲在天之灵能够得到慰藉。
这便有了后来发生在蓝素素身上的事。
……
辰时。
候涛和风无尘一行五人便来到了小河村,来到了蓝素素家,上门归还金镯子,以及被钱旺财骗走的钱财。
蓝素素自是千恩万谢,非要留几人吃饭,几人推脱不过,便就近捕了几只野鸡、几条鱼,等着吃上一顿饭,也让蓝素素心安。
午时。
蓝素素便做了一桌鲜美肉蔬,候涛和风无尘五人口水直流,边吃边聊。
酒至半醉,那边蓝素素还在灶房忙活。
风无尘便道:“蓝姑娘不要再做了,一起坐下来用点饭吧!”
“公子,你们先吃,我再给诸位公子熬锅鸡汤!”
风无尘几人再劝无用,几人又自行喝酒闲聊,一直喝到未时,众人皆有醉意。
风无尘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道:“几位,时候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走,这就走!”候涛满脸的笑意,“我再喝完这一坛就走!”
“你在喝第三坛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欧阳高语气平淡。
“那我现在喝的是第几坛?”候涛有些卖弄地道。
“第七坛。”
“你能喝这么多吗……怎么回事,羊羔你怎么突然变成了两个?色狼你也成了两个……”
“头好疼!”
“我也是!”
“不好,酒菜里被下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