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虬髯汉也停止了咳嗽,用那种有气无力的声音说道:“捕头大人,你不用自责,我已背负无数人命,再加一条罪名也无妨。”
百晓生一直就很奇怪,两人的实力原本旗鼓相当,就算南宫岩能胜,也要一、两百招之后。所以他要探个究竟。百晓生武功不是众人中最高的,但他所学最杂,医学也是她爱好的其中一项。
她将手搭在虬髯汉手上一号脉,脸色微微一变:“原来你……”
虬髯汉毫无生气地说道:“不错,数年前我知道自己得了绝症,这打击对我来说很大,我一气之下将看病的大夫全家杀光。我自持功力深厚保住身体,一面四处作案聚集钱财,一面四处寻医,但都药石无果。我知道这是报应。但不久前,一个让人绝望的消息传来,我最心爱的女人怀了的孩子。我知道,那孩子不是我的,但我一点也不愤怒。我爱她,她也爱我。所以我决定,不仅要帮她积德,还要帮她肚子里的孩子积德。我开始杀那些为富不仁、欺行霸市之辈,同时也有自首的打算。”
韩义不解地问道:“既然如此,你到衙门自首不就行了,何必闹这么大动静。”
虬髯汉斜眼看了看一旁运功调息的南宫岩,道:“我一生为恶,那些衙门里的捕快从来连我的影子都看不到,要我向他们自首……近来我听说京城六扇门的几个捕头到了湖广一带,我想他们名头那么大,不知是否真有那样的实力。所以我安排了这一切,如果还是被抓,那也没什么遗憾了。”
这时南宫岩的元气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只见他双脚点地,飞身上房梁将镣铐取下。对众人说:“诸位,若无其他什么事,我就要将此人捉拿归案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玲又口不择言地说道:“就知道抓一些无还手之力的人,有本事抓那些有本事的。”
南宫岩一听就知道她话里有话,于是便停下来问道:“不知姑娘说的是哪些有本事,又该抓的人。”
玲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捕快,若非他们无能,她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其次才是害她家破人亡的那批歹徒。所以她看到捕快就不自觉想到那批人,也不自觉地说了出来:“很多年以前,士、农、工、商四大联族中,“农”族前三大世家满门被杀,家中财物一扫而空。不知这批人是否算有能力,又是否算该抓之人?”
南宫岩无奈一笑道:“看来姑娘应该是满门被杀的幸存者了。”
“不错,我和我家小姐都没死。”
“那你们都很幸运啊,这些人打家劫舍从来不留活口,能从那群歹徒的毒手下存活下来,那是上天赐予的奇迹。想当年我刚入公门,就听说了他们的恶迹,只恨当年我武功低微。”
玲冷哼了一声道:“尽知道说风凉话,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我相信他是个正直的人。”
小玲听了大吃一惊,因为说话的居然是虬髯汉。“喂,你脑袋没给他打坏吧?我在帮你鸣不平,他要给你加莫须有的罪名,你却帮他讲话,还说他正直。”
虬髯汉呵呵一笑,道:“我不是帮他说话,只是说事实。我相信他绝不会做那些为非作歹的事,他虽然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给我。但那也是身在官场自保的手段,这就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将军遇强敌战略撤退一般。至少他是为大局着想。”
小玲听了则是哈哈大笑,道:“真好笑,真好笑。你是匪,他是官,你怎么知道他的想法?难不成真是官匪一家亲。”
虬髯汉解释道:“我与他交过手,可以感觉到他的内心,相信他也一样。更何况我从他的武功中感到一股正气。你别看我是贼匪,他是捕快,但这完全相抗衡的职业中却有很多相似之处。”
“这怎么可能,捕快与贼是完全相反的职业,怎么会有相似的地方。看来你的脑子真的坏了。”
“有相似的地方。”这次回答的是陈平“恩师曾说过,生死一线、善恶一念。镜子里呈现的是与现实景物相反的,但也是相对的。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给你致命一击的有可能是你最亲密的人。”
“好、好、好,你们都有理,我说不过你,我上楼总可以了吧。”小玲气得一撅嘴,便上楼休息了。
因为生气,她也不走楼梯,直接飞身上了二楼。
南宫岩看了,不禁喝彩道:“好轻功。小小年纪便有此功力,几位的实力想必不凡,还未请教各位大名。”从刚才诸人的对话,他已可肯定对方没有恶意。
“在下姚光,这位是内子。”
姚光一报出名姓,南宫岩立时大惊:“原来是八侠,难怪气度非凡。”
“明明就是第一次见面,说话却像老朋友。你们大……男人真是假。”本已打算回房的玲听到这些人说话那么假,又认不出插嘴。她本想说“你们大人”,但觉得这样一说就显得自己小,还会得罪小姐。不如改称男人,还把自己和绣排除在外。
众人看着她那孩子气的话,不禁莞尔一笑。看见她回到房中,房门一关上,众人的脸色都是一变。虽然现在众人都是谈笑风生,但也都知道现在是什么场合,这里还有个杀人犯。大家对他又不了解,又怎知他是否有埋伏,因此所有人的警惕都没有放松。
就在小玲反手关上门时,众人看到她想夺门而出却被打回去的身影。众人不及细想,陈平已飞身上了二楼,破门而入。过了一会只见全身蒙面的黑衣人被扔了出来,只见那人的双脚已然受伤,显然是被陈平的飞剑所伤。
南宫岩一见有人偷袭,立时以拳指着虬髯汉道:“是你的人?”
虬髯汉望了望躺在地上的那人,不屑道:“我向来独行,即使事前找人帮忙布置、安排,事件发生时我只单独行动。”
南宫岩不再问他,走到那个蒙面人的身边问道:“你是何人,到此所为何事?”
那人一句话也没有说,用力一咬藏在牙齿内的毒药,立刻七窍流血而亡。
“事情败露便自杀,一点机会也不留给别人,能训练出这种杀手不多。”
“是寸草不留的人。”小绣只是在一旁冷冷地说道。
众人听了一惊,而南宫岩听了更是一愣:“姑娘是如何一眼便看出他是寸草不留的人?”
“因为我也是寸草不留的人。”
“那么,这是你安排的人?”南宫岩疑问道。
“不是,他们只是要杀我,所以才安排这些人。”
南宫岩依然有些不解:“杀你!你不是寸草不留的人吗?”
小绣冷笑一声:“在他们眼中,我曾经是寸草不留的人。现在的我是一个失败者,同时也是个背叛者。”
听了这样的话,南宫岩有些激动的说:“那么说,你对寸草不留内部的情况应该很了解了。”
大家都知道南宫岩话中的意思,他是想通过小绣了解寸草不留的真实情况。
不过小绣的话却让他失望了:“不,我们这些杀手根本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我们只被告知两件事:杀什么人,消耗多少财物去杀。”
“既然这样,你的离开对那个组织没有任何的损失,他们为什么还要耗费大量的财力、物力来追杀你?”南宫岩此时的语气一点也不想询问,更像是盘查。
小绣也感觉到南宫岩对她的不信任,因此她要把事情都解释清楚才行:“污点。不论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他们在生存发展中,总会希望自己是完美的。不管这个人是好是坏,这个组织是善是恶,当他们的路途中遇到污点,他们总会用自己的方法抹去。”
“就用一个人去抹去污点,这似乎不大可能。”
“他们并不是只打算用一个人,而是因为有捕头大人在,他们不得不改变计划。所以捕头大人还是快些交案吧,不要趟我们这趟浑水了。”
这话说得南宫岩倒是觉得有趣:“你这姑娘说话倒也有意思,别人被追杀,都是希望有官府的人来保护,你却将我往外推。”
“或许他怕你也将她抓捕归案吧。”虬髯汉不合时宜的插一句。
“她若怕我抓她,也不会在我面前暴露身份。我想她应该是想与敌人做正面对抗。”
“不错。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与其每天被人追踪、监视,还不如和对方明刀明枪的对一场来得痛快。”
南宫岩走了,押着犯人回去交差。而店内也恢复了往日的繁荣,只要有钱,砸毁的东西立刻有人搬走,并很快有人换上了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