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陈申平显得一点也不古板,也褪去了那层文质彬彬的外衣,或许是为了在第一节课上留个好印象,也或许他本性就不是古板之人。
众新生看到陈申平进来,便急着拱手作揖。
陈申平一挥手道:“俗,太俗了。”
既然教习如此说了,学生自然放轻松不少。
很快就有人小声嘀咕起来,内容多是这第一课陈教习会讲什么大道理,会不会为了以后好管理,给这帮学生一个下马威等等。
对于大多数修行者来说,文课是极其不重要的,然而又是极其的重要,因为你不明大道理理,修行后期也就很难参透那些大道真理,修行历来就是内外皆修,亦或者称文武双修,不然修行者便是一介武夫而已,终触摸不到那无上的境界。
就在众人小声议论的时候,陈申平目光直直的看向后面的箫剑生,小步挪了几下。
陈申平说道:“无规则不成方圆,何为挂名弟子,挂其名而不担其事,是为挂名,既是挂名弟子,便要遵守挂名弟子的规矩,请问你交钱了吗?敢坐在这里听课?”
箫剑生当即一愣,那张白净的脸登时就涨红起来,他后悔昨晚整宿没睡,为了改陈申平那些破手稿,他甚至在想,那份手稿要不要今天交给陈申平。
箫剑生犹豫了一下,正要将那五两被汗水浸透的银子拿出来时,就听陈申平再道:“文课每课一两银子,修行课每课二两银子,如果需要无极宫内的各种武器器具来推演和演练,还的多加一两银子,本教习知道你没有那么多银子,所以你以后就不要过来听课。”
箫剑生低着头用力的搓着地面上的青砖,恨不得能搓出一条地缝,一头钻进去。
这和他昨天晚上设想的完全不一样,所以,他此时有些无助,有些茫然。
不用来听课,就意味着今后在无极宫文课方面不能在精进,修行课也得不到师者的指点,完全要靠自学成才吗?
箫剑生坐在后排,望着别人的后背,他们或交头接耳,或偷偷的发笑,或不经意回头瞅他一眼,眼神里满是怜悯之色。
就在箫剑生愣神的时候,陈申平接着道:“出去帮我把外面那些学院服搬进来,按照名字分发完,你就可以离开了。”
箫剑生恍恍惚惚的起身,走向门外。
在众人异样的注视下下,箫剑生抱着一大摞崭新的学院服走了回来,轻悠的放在脚下。
每件学院服上面都用纸片写好了名字,箫剑生扫了一眼最上面那件,低着头说道:“刘子豪。”
人群中很快有人举起了手,箫剑生快步上前,将学院服恭恭敬敬的放在案角上,返身退回。
“冯文庆。”
“冯文庆。”
“天温涛。”
“郑之庭。”
……
箫剑生继续低着头念着那些陌生的名字,他一连念过二十几个人的名字,期间没有一人会说句感谢的话,都是翻着眼睛看着他,甚至他没有将学院服放平,或者压了个角,轻则瞪他一眼,重则责怪道:“学院服很贵的,你赔得起吗?”
箫剑生无言以对,他确实赔不起。
陈申平悠闲的渡着步,春风阁内显得很安静,其实并不安静。
箫剑生再次念道:“向源郎。”
向源郎站了起来,对着箫剑生笑道:“我自己来。”
向源郎在一双双诧异的目光中走了出来,快速上前接过箫剑生手里的学院服,临走时还不忘小声说道:“晚上,引凤亭相见。”
箫剑生看着向源郎的背影,点了下头。
差不多半柱香时间后,箫剑生将三十五套学院服分发完毕,这期间还有一个人是主动过来领的,便是鹿小跳。
箫剑生对鹿小跳印象挺深,觉得这个少女不像其他人那样说话尖酸刻薄,心思也还单纯。
完事之后,箫剑生犹豫了一下,毕恭毕敬的将那摞手稿交给了陈申平,陈申平理所应当的随手揣进了怀里,并没有再看他一眼。
箫剑生对着陈申平的背影鞠躬作揖,跨过门槛而去。
春风阁中响起了陈申平抑扬顿挫的声音:“第一节课,咱们讲礼规,同窗之间,师生之间,父子之间,君臣之间……”
箫剑生觉得可笑,实在不愿意多听一字,便向山下走去。
反正离晚上的时间尚早,他的时间又非常的充足,索性在下了山道之后,沿着当初来时的路穿过一片金色的田野后向神龙湖而去。
神龙湖还是那么的安静,湖畔的每一颗卵石都是那么的滚圆,箫剑生随意的捡起一黑一白两颗鸡蛋大小的椭圆形卵石,一手一颗,一边把玩一边向着湖边而去。
远远的望去,神龙湖犹如一面翠玉镜子,令人心旷神怡,心情自然也就安静了不少。
箫剑生懒洋洋的坐在湖面边,将手中的两颗卵石放入水中,随意的冲洗着上面的细沙,直到将一黑一白两颗卵石洗的光润无比,晶莹剔透,纯洁无暇,白的如眼白,黑的如眼瞳。
箫剑生脸色平静,目光轻柔的盯着两颗卵石发呆。
“你便是秦墨染口中的灵动身影?”
箫剑生猛然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多了个白袍青年,此人肤色很白,眼眸细长特别有神,黑色的长发齐腰被捆扎在身后,腰间挎着一柄雪色长剑,正不骄不躁的看着箫剑生手间的两颗卵石,那狭长的眸子似在笑,但又极其的认真。
箫剑生起身笑道:“你是来笑话我的,还是来看我笑话的?”
白袍青年说道:“有区别?”
箫剑生点了点说道:“如果你是来笑话我的,虽然我不一定能打过你,但我会骂你祖宗十八代,如果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那我倒要谢谢你能陪我站在这里无聊。”
白袍青年摊了摊手说道:“可惜都不是,笑你没有成就感,还不如笑许相依好点,毕竟那许相依垃圾了点,野心也还有点,好歹也算有点胆子敢叫板秦墨染,你呢?除了九鼎之力还有什么值得我笑的吗?”
箫剑生突然感觉到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极力压制住心跳问道:“不知这位师兄如何称呼,为何对我的事知道的这么多?”
“天道院,弈平生!”白袍青年狭长的眸子微动,轻笑道:“告诉我你如何能做到戏水神龙湖而不被玉影九剑发现,我可以替你杀了许相依。”
箫剑生继续后退,甚至他都不敢去看弈平生似笑非笑的眸子,对于许相依他有的只是忌惮,忌惮对方恐怖的实力,而对于眼前这位主,虽然目前为止还不知道对方的实力如何,刚才是不是在吹牛,但已经足以让他感觉到后怕。
凭直觉,箫剑生能感受到弈平生身上那种杀伐之气,以及无常的心情。
在弈平生逼视下,箫剑生故作轻松道:“想杀便杀,但和我没有关系,如果我想杀谁,会自己动手,现在打不过许相依,不等于十年二十年以后还不是许相依的对手,如果弈师兄没事,那我先回了。”
箫剑生抱拳转身,快速往来时的路上走去。
就在这时,弈平生冲着他的背影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箫剑生突然感觉不对劲,但还没等他做出反应,身体已经被弈平生提了起来,随意一抖手腕,像丢沙袋般将箫剑生向神龙湖中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