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凤此举，芜君其他的猜不到，可这红凤的身份芜君倒是猜了个七八分，如今这“鸳红院”怕是很难待下去了，只是除了此处，再无容身之所。芜君很清楚如今不是感叹的时候，不管自己如今的情况多么的危险都不能破罐子破打，因为比起国破家亡这真的算不了什么，偌大的皇城如今只剩她一人努力，她更是不能退让，如今寻一个安身之所才是最要紧的，倘若以后事情败露倒不至于连一个栖身之地都没有。

“这是最后一支步摇了。”芜君紧紧地攥紧了那支步摇，低声喃喃着。这步摇名叫鎏金凤回眸，是南秦皇送给芜君母妃的聘礼，更是她们的定情信物，代表着两个相爱的人美好的爱情与祝福，并由南秦匠师专门打造，共有十八支。

“等到什么时候我们的小芜君长大了，觅到了一位如意郎君，母后就将这套我与你父皇的定情之物‘凤回眸’送与你。”（这是南秦的一种习俗，将长辈富裕美好意寓的东西传给自己的下一代，代表了长辈对自己子女最高的祝福。）

紧紧攥着步摇钗的芜君终于想起，那一年年南秦大旱，母妃同她说过的这句话，她还记得当时的南秦因为好久都没有下过雨了，空气格外闷热……。

说来也巧，送步摇钗的话也刚刚说过不久芜君就迎来了13的生辰，也在这一年大旱之久的南秦终于迎来了第一场大雨，南秦皇高兴之余摆了三天三夜的国宴表示庆贺，与南秦一直交情不错的西洛更是应邀前来，也是在这次国宴之上芜君于西洛的大皇子宏基一见钟情。也就才有了芜君母妃当晚就将步摇钗送于芜君的事情。直到南秦覆灭，芜君对于当日的欢喜也化成了对西洛的恨意。

南秦覆灭，潜逃在外的芜君饿倒路边，被一位好心的婆婆收留了，婆婆姓乔，诺大的乔家也只有老婆婆一个人，虽然日子过得苦巴巴的，但是也不至于揭不开锅，芜君的到来并没有成为很大的负担反而成为了老婆婆每天谈天的对象。直到后来，南岸毫无征兆地被一次洪水给淹没了，而乔家地处偏南，也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因为受到了哄水的波及，年过花甲的老婆婆本就不硬朗的身子骨也开始日益变差，卧床不起。为了尽量改善老婆婆的吃食，买药，在这个粮食紧缺，米粮的价格翻倍增长的情况下，芜君不得不将那步摇钗一支一支的那去变卖，出高价换一来一些米、药来维持自己跟老婆婆的生命。

终于在洪水停止了泛滥，期待了已久的支援军也从西洛一批一批地前来支援，可就在志愿军前来的第二天，这个在给过芜君最后一点温暖的老婆婆也终于因为身子骨撑不住撒手人寰，离开了人世。老婆婆年纪本来就很大了经不起折腾了，可还是不得不整日躺在在潮湿的居所里，其实西洛的志愿军只要再提前两天就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西洛皇当真好算计啊，南秦皇城覆灭，西洛皇怕遭这天下百姓的非议，才会有所顾忌不敢这么直接入主南秦宫，只怕这次的洪水也并非是什么天灾，不过是给西洛皇在为自己给百姓面前从新树立形象的噱头罢了，不过就是再说——南秦无主，而我在此次天灾挺身而出救了你们，稳住了灾情，从此南秦易主，亦不能有任何人表示不满。

南岸被淹京城中一时涌现大量灾民，西洛皇不惜花大代价将这一批带进城里安居，一来为了树立威望，二来则是布下天罗地网捉拿南秦姬公主。

一时纷飞的思绪都在这里戛然而止，就连泪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落了下来，抽泣着，慢慢地蹲了下来，握着那支步摇钗的手也越攥越紧，“父皇，母后，老婆婆你们放心，仇，我都会同西洛皇一笔一笔地算清楚的。”

“姑娘，你确定要当这个?”“是。还望掌柜帮忙估量估量。”拿着步摇钗的掌柜，仔仔细细的又端详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道“姑娘，像这种做工的钗子可是不多见了，有可能将会是最后一件珍品呐！您真的想好确定要把它当了吗？”当铺的掌柜看着“如此不识货”的姑娘不禁连连摇头，不停地为这件步摇钗感到可惜，可芜君又何尝愿意就这么将自己母后赠予自己的东西拿去变卖，可是她知道，时局紧迫，她不得不这么做，如果往后有机会她也自然会将这十八支步摇钗一支不少的赎回来的。虽然这件东西也已经没有了当年母妃同她讲的那种意寓了，但对芜君来说这套步摇钗的意义并不仅限于此。

“是的，掌柜，我想好了就要当这个。你看它能值多少钱银子?”

斟酌再三，那掌柜终于叹了一口气，道：“姑娘可知这钗子的来历?”像是没有给芜君答话的机会，那掌柜接着道：“姑娘，你……可是南秦人?”

闻言，芜君不禁皱了皱眉，试问这世间，只要是跟南秦扯上关系的事情世人都会选择避而不见吧，可这掌柜的意思……

那掌柜似乎看出了芜君的不便之处，便也也没有追问下去，而是喃喃着，似是再说给自己听也似是在对芜君说。

“我和我老伴儿就是南秦人，当时因为洪水发难，我们听说西洛城内接收难民，便一路逃荒过来，进了城，如今虽说是大赦天下，可终究不是自己的母国，若不是为了她能够好好的度过这最后的生命，我们也绝不会再次苟且偷生啊，”说着说着，那掌柜衣袖总是不自觉地擦擦眼角，蓝色袖口，也是一片深蓝，一片浅蓝，看起来极不协调。顿了顿，那老掌柜接着道“来到了西洛因为不愿意归顺所以就连着这当铺都要开在这偏僻处，姑娘若不是不愿招惹是非怕是也不会来到这里变卖了。”

“掌柜好眼力，我的确是有些话不方便说，还望见谅。”相由心生，哪怕是极其擅长易容术的南秦人也是认可这句话的，那老掌柜不像是坏人，而且这个地方在自己乞讨的时候来过，知道这老掌柜并未说谎。也是唯一一个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自己是南秦人的。而且他都已经全全托盘而出了，芜君自是也不好隐瞒，只是碍于身份，言语中有些晦涩。

“前两天也有人到我这里变卖步摇钗，钗子大体就跟姑娘手中的步摇钗相同。如果我没有看错，姑娘手里的这支钗子应该与哪几只是一套，不满姑娘说，当年在南秦老朽曾有幸见过，这副钗子主人以及这副钗子的故事。如果老朽所记不错，这应当是南秦皇与他的发妻的定情信物。只可惜尚未来得及传给自己的孩子，就传来了破国的消息。实在可惜啊。如今这钗子几经周折来到了姑娘的手里，实乃缘分，而姑娘却是要拿到老朽这里变卖，哎，老朽实在是感觉可惜啊!”

“不满您说，我今日急需找一处住所，身上除了这钗子毫无分文，情况实在窘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闻言，那老掌柜沉默了很久，道：“只是如今的行情也会令姑娘失望啊!因为一直在排查乱党，这种南秦故物恐怕没有收不说，即使收了，这种东西与它原本的价值也是有很大的差价的，如今这种东西，差一个时辰它的价钱就有可能会相差一个差价。就好比一枚金子的价值到最后可能还不如一枚银子那么值钱。”“我看姑娘没有选择黑市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在重新赎回去吧?”

“不满掌柜，我…正有此意。”

“哈哈，也难得你有这份心思，人家这人那个不是听见南秦的名号就躲的远远的，小姑娘还愿意善待，这份心意就已经很好了。”

听见这位老掌柜的话，芜君不禁觉得有些无地自容，只是不知道那老掌柜若是知道自己就是南秦公主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吧！

“与您相比，您的的这片胸襟我自愧不如。那我这钗子就拿回去了，好好收藏着，谢谢老掌柜。”

看到芜君马上就要离去的身影，老掌柜连忙道，“住处不找了?”

“暂时不找了，随缘吧。”

“哈哈，老朽和自己的老伴儿也已时日无多，膝下无子，如若姑娘不嫌弃寒舍你尽管拿去，就当是帮了老朽一个忙吧！”

“这，此话怎讲?老先生可是有什么难处?”

“倒也无甚多事，只是，那日我看那个前来当钗子的人并不面善，虽然是把簪子当到了这里，但是这个事情一定会传出去，还希望姑娘能够拿着老朽这里仅存的一支钗子，找到姬公主，完璧归赵啊!我相信咱们南秦也绝不会就此枉顾!拜托了。”

“您很相信她。不过一介女流之辈，那里又何以称中流砥柱呢？”

“如果公主也是这么想的，那老朽自当别无他话，若是不是，我想这个东西殿下应该很需要才对吧!”

听到这样的回答，芜君的嗓子里好似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只是沉声答道“好。”

随后，老掌柜递给芜君一张字条，“这是寒舍的地址，姑娘可以随时前来观看。”

“好，多谢掌柜了，掌柜可否告知姓氏?您叫我芜姑娘就可以。”

“单姓一个张。”

走在回去的路上芜君手里紧紧攥着掌柜给她的这支步摇心里不禁感慨万分看来去，得赶紧把这几支步摇找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