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有点无聊,萱草便讲起了近期我不在时发生的一件趣事。说的是东海龙太子想娶妻。这个妻不是别人,正正是我。
“因为九重天想让东海龙太子娶一位刁钻任性的公主,这位龙太子没得办法,就求到了上身这里。”萱草气鼓道,我却是来了兴致。
听闻东海龙太子要模样有模样,要学识有学识,如何都要去见见。
萱草不同意,嘟嘴细碎说道:“他不过是见九重天不敢对我家上神有异议,才想用爱慕你为名,避开九重天的婚事。”
我嗯嗯点头,软磨硬泡终是让萱草改变了心意,带着我一飞,飞去了东海海域。萱草替我在海域的岸边搭了个亭子,我自己为自己煮了一壶茶。等到茶煮好,那位叫白止的东海龙太子随萱草上来与我见面了。
一见面,他果然彬彬有礼,谦谦公子。
我向来真实不做作。现下更是如此,礼尚往来做过介绍后,省却所有废话与套话,直奔主题:“白止殿下为何要在我家凤凰面前撒谎?”
他仪表堂堂的笑笑:“不知小夭仙子口中的撒谎,是特指白止说过的某一句话,还是泛指全部?”
我一愣,抽出扇子冷笑:“我虽未涉足过男欢女爱之事,然这点分辨力还是有的。”
他将头轻点了一下,洗耳恭听之态跃然眼前。
我吃了一口茶,扇子扇得格外用力:“你跟我家凤凰说,你对我钦慕已久,可我却瞧你红鸾心未动,情爱字未开,根本就是骗凤凰的鬼话。”
“我可没有。”
他理直气壮的语气令我气恼的抓起扇子往手掌里拍了拍:“白止殿下若觉得你我之间的道理要这么论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告辞。”
说罢,转身就走。
走了三五步,身后传来一句不疾不徐的“小夭且慢”。
我并未想好是不是要且慢,真就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等到决定好时,才发现白止已踏着缓慢的步子挡在我面前:“小夭,”他时刻不忘礼仪周全的拱拱手:“若白止说错话惹你生气了,白止愿给小夭赔不是。但请小夭容白止将话说完。”
谎言说得再多也是谎言,听与不听的区别,仅在于他费的是口水,我费的是时间。
一目了然的结果,依旧有点小好奇。
为了达到让我回心转意的目的,这个外表很谦谦君子的人,将会娓娓道来一个怎样荒诞不经的借口?
扇子一拍,允了。
这是一个伤情但又俗得让人提不起精神好好往下听的烂俗故事。
话说,眼前这位白止,确是一众神君交口称赞的东海龙太子。只不过,别人眼中的完美无缺非他所求亦非他所愿,说得不知好歹一点,他甚至都不希望自己与这四个字扯上半点干系。
我怏怏不快的又喝了一口茶。
故事虽然俗气老套,情节虽然拖沓繁冗,可我还是不得不打起警惕,小心应付:“殿下真是有意思得很。殿下心里早有一个能相守到白头的人,殿下与东海水君说去,与小仙说做什么?小仙又做不得这事的主?再者,这与殿下诓骗凤凰说对小仙一见倾心也是十分的背道而驰。若假说小仙真做得了这桩事的主,于情于理,小仙不落井下石已是仁义,又怎会对殿下施以援手?殿下评评,是与不是这个理?”
我说得毫不客气,他却神色自若,淡然愉快的喝着茶。
心理素质可见非同一般。
与高手对决,乃乐事。然与高手中的高手过招,就容易乐极生悲。
我瞧白止算得上一个高手中的高手,为免自己生悲,决定下一剂猛药,草草了事:“既然殿下不愿说,那小仙就再多说一句不怕殿下反感的话。今日,小仙是性子好,得了一件喜事,才不想与人锱铢必较。可若放在往日,就殿下这种对感情极度不负责任且还想祸害小仙的烂人,碰上,不吵得我家凤凰替我将你打到满地找牙,还真不会舍得收手。”
恐吓起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只听白止幽幽叹了口气,缓缓将手中的杯子放与桌边:“小夭请息怒,白止自知理亏,要打要骂,悉听尊便。”
说着,又预备去拱那双手与我作揖。
我不屑的把玩着我的杯子,冷眉冷眼冷笑一声:“殿下这是做什么?我不过一山里的小仙,无论是从哪个层面去考究,委实都没有殿下给小仙作揖伏低的道理。殿下还是收手吧,免得坏了规矩。”
我意有所指的挖苦被他置若罔闻,那个揖在他不慌不乱的态度下被坚持完成了。
“听小夭这番话,是要与白止彻底生分了吗?”完成后,他提起桌上那只氤氲不断的壶,给我续上半杯。
“殿下此言差矣。”这茶原本就不合我心意,此时此刻,又失了好感,连勉强凑合都没办法继续伪装。我厌弃的将杯子放开,话却说得格外轻飘:“你我只有生分,从未达到熟稔,又何谈彻底?”
他思忖了一下,眼睛在我放开的那杯茶上流连,尔后,淡淡一笑:“这般看来,倒真是白止唐突了。”
“殿下此言又差矣。”我摇着折扇,离开桌子,走出亭子,一眼望去,海面可不平静。
“哦,还请小夭赐教。”
他跟了过来,顺着我的视线一同望了出去。
我望海,他望什么,只有他知。
“白止洗耳恭听。”他道。
我露出一丝鄙夷,无笑:“听闻,殿下因备受各路神君称赞,年少成名,使得东海水君寄予厚望,才对殿下那位家世不够显赫的心上人嗤之以鼻,百般刁难,以致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的悲剧在龙宫上演。殿下心中气恼,奈何从前给天君及众神君留下了好名声,毁了可惜,只好隐忍吞下个人得失顾全大局。若小夭猜得不错,东海水君不想公主做儿媳是真,想小夭嫁入东海却是假。”
白止皱了皱眉头,表情怪异:“为何这样想?”
我缓了口气:“小夭身份低贱呀。”
白止皱起的眉慢慢舒缓。
“话已说清,茶也喝了,”我见他眼中闪过一丝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神色,快人一步抢着说道:“你我就此别过,望再不相扰,告辞。”
说罢,转身走了。
搅黄了自己的婚事,果然很畅意。
萱草却埋怨一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