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飘憶弱弱的道:“在屋里待着烦闷,想在外面透透气,这就回去了。”
允修嘴角一笑,:“我送你回去吧。”
柳 飘憶忙行礼道:“不用了,允少爷,有春琳陪着我呢。”
春琳这时已经走了过来,挽着自家小姐朝五少爷一礼,“允少爷放心,春琳这就送小姐回屋。”
允修呆站在那望着她娇倩的背影,心中满满都是开心。因为她好起来了,他便放心了。
允修回头,准备回自己的屋里,却见四哥简修正站在几步之处的花丛边正凝眉看向他刚才所望的同一个方向,那是憶儿走去的背影。。
看见四哥的表情,允修就明白了,刚才他和柳飘憶的这一幕让他全看见了。只是四哥的那般眼神也应该是对憶儿的关心。虽然憶儿来这一年里未曾见到过四哥对她有任何的上过心,可从眼神上,允修清楚四哥也是关心憶儿的。
“四哥。”允修笑着唤道他,朝他走过去。
张简修神色正若自然,伸手拍了拍允修的肩膀,道:“去四哥屋里坐坐,煮酒喝去,我带来了一壶好酒。”
在相府要说这几兄弟之间的关系,也就简修和允修之间比较亲近,允修对这个四哥很尊敬,也很敬畏,因四哥从小对他就很严厉。比起其他几位兄长,简修说的话,允修从不违逆。
张简修从十三岁起,就已经入职在朝廷,几年间的锦衣卫当职让他已经成了让人听之名字便害怕的人。
对于四哥的邀请,允修很痛快的回他,“好。”
并排一起而行时,简修不自觉的回眸看了眼那个方向,那是柳飘憶往紫轩阁去的方向。
一起到简修的清晖园,矮几上煮着热茶,温着热酒。
允修自个儿喝着,却见简修心绪不在神,晃着酒杯不饮。
“四哥,想什么呢?”允修一笑。
没……想什么,他想说。
简修立即回过神,很正色的随意应了他一句,“想近日来京城的案件。”
他想说,在想憶儿在府里石桥上落日的余晖下,回眸一笑,是对他。 那日,他看呆了。而那个女子在看到他盯着她后,又立即撇过头去,不愿多理睬他。那日,是柳飘憶来到相府后的第三日。
那日, 简修遇到她不由的停下了步,站在树荫下凝了她半刻。是,他知,她长大了,出落的倾国倾城,让人一见连他都有那般蠢蠢欲动。
他承认,从她到相府来的那一天,他冰冷的心神早就不安宁了。
只是,他的心绪不愿这府里的任何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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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轩阁里, 柳飘憶正在和春琳说着话,华樱掀开珠帘走进内室,禀报道:“小姐,三夫人来了。”
春琳低语:“她来干嘛?”
华樱应道:“三夫人端着汤碗过来的,看是送给小姐的,人已经在外厅了。”
柳飘憶知道她的来意了,很明显是来给她女儿赔不是的,别人是长辈,就算不喜欢也得见见。
“三姨娘。”柳飘憶带着微笑的给三夫人恭下腰身行礼。
三夫人沈氏忙拉起她的手,一面温和笑容,:“憶儿身体才好,不必行礼。”
拉着她把她按坐在桌前,边将她带来的汤倒进汤碗边说道:“这是姨娘亲自熬的鸡汤,给你补补身子,希望憶儿别嫌弃。”
三夫人倒完汤后还亲自端起送到她手里。
飘憶微笑的接起她送上门的汤碗。
三夫人很真诚的道:“我知道宛儿不懂事,处处惹麻烦,这次她也得了老爷的教顺了,她当时也肯定是不小心才让憶儿落入水中,希望憶儿原谅她这次的过错。”
三姨娘亲自前来,柳飘憶既不有多接受她的谢意,也没当场给冷面。
她只是淡定得恍如一件平辈见面而已。
看着柳飘憶喝下自己亲自送来的汤,三夫人沈氏以为她接受了道歉,满脸愉快。
“那姨母就不打扰憶儿休息了。”
在三夫人正欲离开不打扰她之时,柳飘憶淡淡阴冷的道,“三娘亲自煲的汤,憶儿谢礼了,不过,如真要道歉,还是请宛修小姐自己来吧。”
三夫人沈氏眉头皱起,这个柳飘憶竟然不把她当回事。
她都亲自来道歉了,她一个小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明摆着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还真以为自己是首相府的大小姐了。
她不过就是大夫人的远房亲戚,一个表小姐而已,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三夫人沈氏淡漠地看了柳飘憶一眼,轻嗤一笑,没说让宛修来道歉,也没说不让她来,就只是冷漠地看了飘憶一眼,正了容色,走了出去。
春琳在一边愣愣地看着自家小姐,从去年来到这首相府后,小姐一直小心翼翼,不惹这首相府里唯一的宛修小姐,就算宛修时常讽刺柳小姐一句,柳小姐也是默不作声。那些个姨娘,柳小姐更是毕恭毕敬了,这次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春琳着实惊讶。
柳飘憶起身走到廊下,抬头望着阳光明媚的天空,心里满意的愉悦起来。这么好的天空下,这么好的地方,又怎能不好好的活,生命以后就是自己的。
柳 飘憶张开手掌迎着阳光,舒心的笑笑。这个笑只有她自己知道什么意思。
得以再生,她能不好好的活吗,这一切可都是师傅用精血成就她的活,她怎能辜负师傅的用心,怎能辜负自己得来不易的活。
如今她已经不是魂,不是魄,也不是蝶,而真的可以有个血肉的人了,就算身体不是她的,但可以真真切切的让自己活着。
活着就可以了……
活着或许还能做些想做的事,当年愤怒之下的自刎太过傻了。
柳小姐的嘴角露出一抹复杂的笑。
想到师傅对她的那句话————小怜霜啊,来世一定要活得自在啊,一定要无忧无虑啊。
可是能无忧无虑吗?她知道不能。这次的人生才开始,让她活过来,必定是天愿,是上天的旨意,竟然是上天的旨意,会平凡吗?她知道,一定不会,只是会有怎样的暴风雨来袭,她未知。
夜幕降临下,用过膳后,柳飘憶在院前花草园里散步,迎面走来四少爷简修。
他看见她的那一刻,驻步凝望她,静静的犹如在观望一道风景。
冷峻的面部线条,立体的五官,宛如天工雕刻出来的神祗,他即便静站在那里,浑身上下散发出王者的尊贵、霸气。在他面前,任谁都会觉得低人一等。
柳飘憶看得痴愣,手一颤手上的手绢掉落地上了,她见过优秀的男人很多很多,但是,就一眼她便承认,眼前这个男人绝对拥有令人臣服的资本。这样的男人,她怜霜才活过来,不想让朝廷的人太过来注意她。
他可是锦衣卫,这相府里甚至当朝皇室卫队最有声望的人,这样的人心机深重,甚至手段狠毒。
她不愿意对京都还未了解,对相府里的所有人都还未熟悉就去接触这样的人。
只是她毕竟死前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对这样的人在面前,难免紧张。
简修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走上来两步将地上她的丝巾捡起来递在她的面前,以一种怜霜想不到的温柔之声对她说道,“身体可好些了?”
女子连忙移开视线,平静的神色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一丝紧张慌乱,“好了,谢谢四表哥关心。”
“才好,还是在屋里多休息。”他的语气犹如在和下属说话一般,淡定,正色。
柳飘憶有些胆怯的模样,忙道,“好。”话过头也不抬,立即回身,离去,也不管身后那个男人会是怎样的目光来看她。
她只想远离在他的眼前,有丝害怕,她已经不再是他那个真的柳小姐,真的表妹。
她对自己的生疏,她的逃离,竟让简修满头黑线,无语望天。
半响愣笑了一声。不成是自己真的在她面前太过冷硬?!
他如此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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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快过,天气温热。豪族世家首相府里,奴仆们正准备着祭祀用品。大夫人顾氏要去神庙里感谢上苍对柳小姐的保佑,得以平安。
柳小姐在长廊里向府门走去时,见四少爷简修着一身朱红锦衣卫服袍服正经过园内去都抚司,那沉稳的步伐,那清逸的面容,恍惚间觉得似曾见过。
在她的步子走出长廊,在他的身影来到拱门处,两人对视一笑。
“简表哥。”柳小姐温柔一笑以示礼仪。
简修抿嘴柔笑了下,“和母亲出去?”
“嗯。”柳小姐微点头。
“好。”简修只是一个字,再次淡笑了笑,起一步先出了府。
柳小姐愣住了脚步,定定的看着那抹红色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才再次提步往府门去。
府门口,家仆已经备好了马车,家丁也随在了左右。
大夫人和柳小姐一同坐在一辆豪华的马车里。马车一路向西山而去,过往路上的行人见到马车纷纷避开。
马车上有特有的标记,首相府的“相”字红红地飘在马车的锦旗上。
如此高调出行,已经是首相府府这几年来的行径,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如此的高调不只能震撼到平民,更是震慑所有敬尤张府的有权之士。
前方路上一辆马车迎向行来,在远远地看见相府车马,那赶马之人忙将马车拉至靠边,等候相府车马而过后,才再次驾起马车。
而此马车内之人是也是张家,正是张家的小姐。这张家是兵部给事中张希昂府上。虽同姓张,可不是同祖,相隔甚远了。
此时这张家府上的小姐张沫沫掀开车窗帘,回头看向那已经过身而去的首相府的马车。
她微皱眉头,朝前赶车的马夫叫了声,“停”。马夫停马,问道,“小姐,可有事?”
张沫沫冷言道,“调头,跟上相府的马车。”
马夫疑虑,可不敢多问,只好调头,跟上。
相府马车在西山大觉寺门外停车,柳飘憶挽着大夫人顾氏的手往寺门走去。
相府家丁恭候在外。
张沫沫的马车也停在了寺外的坪地上,她所此行径,跟随而来,是因为她听到这些个月来,相府来了一位表小姐,见过的人都说此女闭月羞花,倾国倾城,难得的美人。
如此之语夸赞一个女子,让她这位在京都还算有名的美人怎可不想见那柳小姐一面,看看她是如何的美。
女人的妒忌之心,不看下那柳小姐有多美,她又怎舒服。
柳小姐和夫人正在大雄宝殿里供香,张沫沫也走了进去。
她直接跪在一旁,在参拜完后起身才恍如和相府夫人偶遇。
张沫沫行了个礼后看向柳小姐,刹时被柳小姐那倾国倾城的容貌震惊了,原来传言不假。
她真的美得如此芳物。
张沫沫嫉妒的心飘飘然在心里,可是眉宇间还是恭敬有礼含笑对着柳小姐和夫人。
柳飘憶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太多表情,恍如在她的眼里空无一物。
张沫沫从柳小姐的眼神里看出了无趣,是对自己无趣吗?
孤傲冷漠,在张沫沫心里此时对这个柳小姐只有这四个字。
“这位就是相府的表小姐吧?”张沫沫朝顾氏笑颜问道,那个表字还稍加了点重音。
顾氏听得不舒服,可又不想和这些孩子们一般计较,冷笑道,“是啊,是本夫人相国府的表小姐,可再怎么表,比起一般家世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张沫沫听出夫人话中年意思,很明显说她张家不如她的张家。
也是,本就不如。
张沫沫强颜欢笑,再次福身一礼,道句,“沫沫还需去其他佛祖前拜拜,就不打扰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