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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忐忑的心
作者:美又又本章字数:4647更新时间:2019-01-23 23:10:29

苏卿雪坐在派出所的硬板凳上茫然四顾,高大、魁梧的中年警察穿着笔挺的橄榄色制服,满脸威严、冷若冰霜地问她:

“你和董秦是什么关系?”

苏卿雪半晌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带着疑虑将目光投在中年警察的脸上,似乎要在那里寻求答案。警察见她没有出声,继续提问:

“你们是恋爱关系吗?”

“是。”

她如实回答,声音低得出奇。认为印在脑海里的是董秦对她的要求,现在只要对他负责回答“是”与“不是”的任务,仿佛在这世上她只为这个问题而来,要遵从他的旨意,那是她对他只能用这样方式来表达心里爱的方式。

“你们恋爱多久?父母双方、老师都知道吗?”

警察在追问,这不是与否的问题,她回答不上来,显得困难重重,苏卿雪的眼神蒙上了一层雾霭,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记不清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吗?你就说个大概的时间,见鬼!大概的时间也忘记了吗?”

“是的。”

她继续遵从董秦的旨意在回答。

“我希望你好好想想,你好好想想吧!”

这个问题对警察来说似乎至关入口供的重要性,警察有所不知,他的每一次的问话都在挖掘出她和董秦过去相爱的点点滴滴,这将继续激起她内心无法忍受的绞痛,现在在她的大脑深处本能地开启了空白功能,拒绝回答一切有关事情真相, 警察有的是办法削弱“罪人”意志力,给她抛出一个选择题:

“一年?

他在这上面停顿了一下,等待她的回答,苏卿雪没有支声。

“两年吗?”

警察有的是耐心。

“还是半年?”

苏卿雪在最后这个问题上回答出“是”。

“那么他坠楼的时候你在哪里?”

苏卿雪神情一片恍惚,没有回答。她正被另一个让自己心惊胆战的问题困扰,思绪被一个黑暗的世界所吞噬。那就是董秦死了,而死无对证,警察才会来套她的口供,以便知道更多的事情真相,也就是说这随时有可能上升为一起刑事案件。经验丰富的办案警察知道苏卿雪的作答癖好,就顺着她回答的方式来提问,他们平时办理案子搜索证据的时候其实需要对方做出的正是这样简短的回答。他于是耐着极大的性子问下去:

“你在董秦身边吗?”

苏卿雪机械地回答他:

“是的 。”

“那就是你亲眼目睹他坠楼? ”

“是的”

苏卿雪在重复回答这两个字。

“他为什么坠楼?”

她的思绪被引导到这里,思路又被堵住了,从新回到魂不守舍的样子里,这让中年警察显得无可奈何。为了剖析事件真相,不得不追问:

“董秦是怎么坠楼的?”

苏卿雪又把目光投向对方,一言不发。

中年警察觉得应该缓和一下太过于紧张的气氛:

“你不必紧张,先好好回忆一下,我们是秉公办事负国家使命的警察,不会随便冤枉一个好人。”

苏苏卿雪神情毫无反应,警察丢下她不再盘问,跑到隔壁间查询玻璃眼及另外两个董秦同学的口供结果。

询问室剩下苏卿雪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整个人好像游轮撞击到冰山以后出现的短暂平静,重创造成的船身断裂要进入一阵出奇的平静过后才会突然袭来。呆了好一会儿,她的脑细胞渐渐开始蠕动起来,在凌乱的思绪里迎来的是情绪暗礁对心脏最为痛苦的撞击——想到的依然是董秦的安危,只要一想起医院里躺着的董秦,她就变得六神无主,惶惶不安,无法知道他是死是活,这时候,也没有人来告诉她,她的整个精神在一点一点地分崩离析。

又过了许久,苏卿雪苍白的脸望向窗外黑暗的天空。

昏黄的灯早已点亮周遭的世界,突然想起了母亲,想到母亲,想向母亲求助的心突然猛烈狂跳起来,似乎一时失去理智激动不已,身体突然发抖,越抖越厉害。她并没有觉察到其实是冷,她无法控制这股来自体内的寒冷,身体抖起来后没有片刻停歇,虚汗从她的后背、手心、额上流淌下来。使她愈加觉得冷。

有脚步声从询问室外走过,是玻璃眼和两个男同学离开的声响,苏卿雪没有探头去看。她的灵魂正被愧对董秦的酷刑所拷问的时候,母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出现在派出所门口,手里还提着她放在教室内的书包。

叶露珠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哭什么?什么事值得她哭,和父亲离婚的时候都未曾见过母亲落泪,董秦死了吗?一定是他死了!苏卿雪脑海里一阵翻江倒海,却开不了口也说不出话,大脑启动的空白功能还在发挥作用,一时间她恢复不了语言能力,她的脑海里接下来依然只有三个字“是”与“不是”的内容。

叶露珠在门口的接待室里找到值班的警察,和他打过招呼,又说了一番话,表示要带女儿先回家。见面的时候,母亲发现出苏卿雪神色不对,担心女儿快要被这些人弄得精神错乱,惊恐之余连忙搀扶着苏卿雪的胳膊飞快走出派出所。

从城区派出所到饰品店大概是三里地,叶露珠始终搀扶着女儿往前走。打从父母离异那天起,她从未和母亲走得这般近。母女默默无语走一小段路,苏卿雪的身体恢复了一些平静,不再发抖,母亲是爱她的,她从来不曾怀疑。

如果李永成没有来,母女俩的晚餐是一贯的寂静,他知道母亲活络坚强的性格总是在人生旅程举步维艰、踽踽独行的时候显山露水:

“吃吧!”

叶露珠给女儿盛了一碗香喷喷的泰国大米饭,掀开桌盖是香气四溢、满满一桌的菜肴。如果在平时,这些色香味俱全的美味顷刻能唤起苏卿雪的味蕾,会像小馋猫一样在母亲转过头的时候迅速用手抓起一只红扑扑的虾或是可口的蛏子放进嘴里,先来个一尝为快。

但是现在,这满桌的菜肴没有引起她丝毫的食欲,好像遗忘了“吃”的概念。胃固然空着,却感觉不出饿,什么都不想吃,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饥饿与自己不相干。也不知道周围的一切与自己有什么紧密相连的存在。

叶露珠背过身去抹了一把眼泪,等回转身的时候,已经显得相当的轻松:“孩子,你不要害怕,有妈妈在!你先把饭吃了。我知道事情的一切前因后果都不会是你错的多,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我没有偏袒你,我只是对自己的孩子非常了解。你吃饱喝好,再过几日妈妈陪你去医院。董秦他死不了,虽然我们现在没有人知道他的安危。我去学校的时候都仔细打听过了,许多树枝挡住了他下坠的速度,他不是脑袋着地,菩萨会保佑他,一切都会往好的地方发展,他吉人自有天相。孩子,你要相信老天不让一个人死的时候,那么,这个人就会有超水平的生存能力,他的生命就特别经得起各种考验、折腾,怎么死都是死不了的。”

母亲自在的话语虽然充满迷信色彩,但是给苏卿雪带来了希望和敢于面对现实的勇气。她“哇”的一声终于大哭起来,似乎要把连日来的委屈、羞辱和自己内心的愁肠百结哭个净。苏卿雪哭着,母亲给她递纸巾,不再说话。不一会儿苏卿雪的眼皮就变得又红又肿,像两个山核桃一样盖在眼睛上,她的身体还在轻轻抽搐。

饭菜已经冰凉,不想让母亲因为自己的不吃不喝而伤心,苏卿雪往嘴里扒了两口饭,吃不出任何滋味,如同嚼蜡,放下筷子开始发愣。叶露珠端着饭碗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后来,她放下手中沉重的双箸,语气平静地对女儿说:

“我的孩子,原谅妈妈以前管教你太严格,许多方面也是处理不对,让我们打破以往这层顽固的冰坚吧!妈妈以后再不逼你读书了,你爱读就读,不读都可以,我们就做一对平起平坐的朋友,我把你要的自由还给你,你的人生由你自己掌握,我相信你会经营好,你只要不辜负自己,我什么都不会再苛求。”

一阵沉默过后,苏卿雪没有任何反应,但叶露珠相信自己的话会在女儿心中不断激起发酵作用,她再次强调:

“孩子,不管你什么时候需要妈妈,我会在第一时间站到你面前。所以你无须惧怕,一个人只要不愧对良心,就会过得心安理得。你是我的孩子,秉承了我的倔强性格,你的基因里有着和我相同的价值观和责任感的取向。所以,我能肯定你,我也能相信你在董秦跳楼这件事上你没有错,他即便是死了,也不是你害死的,因为你和妈妈一样,从来就是个善良的孩子。还有,这个时候医院的急诊室太乱了,再过个三到五天,我自会安排时间到医院去看望董秦。”苏卿雪看着桌对面的母亲,眼泪又一次忍不住溢出了眼眶:

“妈妈!对不起,有时候是我太任性,呜......”

苏卿雪声音哽咽,伤心地哭起来......但这次哭更像是她奔放的宣泄,是将体内浑浊的排泄物像垃圾一样清理出体外的哭。哭吧!母亲不再劝慰,让她再次尽情地哭个够,哭够了她才能清醒。

许久,苏卿雪只觉的自己喉咙干涩,声音也有些嘶哑,感到精神上的力不从心和虚脱。压在精神上的沉重负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脑海里自动滑落,使她困乏又疲惫,但精神上的松懈也随之而来:

“妈妈,你吃的太少了,你以前可是经常说人是铁饭是钢,吃饱喝足了什么事都好办。”

苏卿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抽泣,立起身去给母亲添了一碗大米饭。叶露珠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向女儿点了点头,母亲眼神传递给她的是面对残酷现实所具备的勇气。苏卿雪想她渴望的母爱,若是早些时候到来该有多好啊!

现在,她的行为举止总算让母亲有所放心,妈妈让她早点到阁楼上去休息。 苏卿雪拖着疲惫的脚步走进了自己的卧室,感觉到秋的深处,寒冷的冬天已经临近,这座繁华的小城在不知不觉中气温骤降,让人在深夜禁不住打起了寒噤。从敞开的窗棂向外望去,月光带着无比的寒意将那淡淡的白光洒向远处平静的湖面,近处红琉璃瓦的三角屋顶,树梢,也洒向阁楼的小床上,床上卡通被褥上的哈巴狗睁着大眼睛、张着大嘴,像是要来和主人逗乐。如果在平日苏卿雪会觉得这样的场景多么恬静而百看不厌,激发起那颗未泯的童心,然而此刻一切温情与宠爱都变得了无生趣。

她疲惫不堪,但又辗转反侧,目光痴迷,没有睡意。开始想心事,记得头一回去董秦家也有这样的月光照进窗户里来,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那晚他就像是她的男性闺蜜,月光见证了他们的纯洁与清白。然而,她宁愿月光可以见证他们当时有多么相爱。可是如今心上人啊!是否已赴奈何桥?他们是否已阴阳相隔?苏卿雪为董秦的生死未卜彻夜无眠。

思想上的折磨步步紧逼,董秦,他果然会像母亲说的那样吉人自有天相吗?可是鲜红的血溢出他的鼻孔和嘴角,染红了他的衣领,他的手无力地垂在担架边沿。董秦最后被抬走的画面无比清晰地刻在她的大脑里,现在又在脑海里重新展现出来,使自己的灵魂多么焦灼,使一颗无法平静的心多么抓狂,这时崩溃到了顶点不能自己:

“不要!董秦!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苏卿雪在神情恍惚中大叫起来,这一声有响彻夜空的气势和哀嚎,使她从床上跌落下来。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一次为了董秦把心撕成了碎片。她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去抓衣服,叶露珠正好被女儿的大声疾呼惊醒:

“怎么了?孩子,妈妈来了。”

正待她要爬上阁楼,苏卿雪已经快速地走下楼梯,甩开了自己的母亲,打开店面卷闸门,径直向店门外走去,边走边说:

“妈妈,董秦死了,已经死了,太平间的门正在向他敞开,我必须见他最后一面。他因为我而死,是我害死他。我不见他最后一面,我胸口的伤一辈子也不会愈合,会像溪流一样永远在淌血......”

苏卿雪像梦呓一样喃喃自语,赤着双脚忘记了穿鞋,疯狂地向亮着街灯的方向飞奔而去。

慌乱中的叶露珠没能拦下女儿,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大力一下甩开了母亲。半夜三更,她赤着双足在街上没有目的地四处游走,这该有多危险,叶露珠不假思索拿起一件风衣追了出去。

苏卿雪沿着街角快速地朝前方走着,在她的潜意识里:她这样一直走下去就可以走到董秦住的那家医院,就能看到他,她要陪在他身边,要看着他活过来,或者和他一起死。活着,不能接纳他的爱,但死了可以,他们的魂魄要在一起,一定要紧紧地缠绕在一起,谁也干涉不了。道德法庭的审判台,那是为活人设置的,再也不必担心自己的出身玷污了谁的高贵身份和光辉的形象而蒙羞而负罪了。再无门第差距的忧患,卸下这全副武装的精神重轭,抵达自由的彼岸,那盛开彼岸花的地方要一场死亡才能获得,这死亡又算得了什么呢?她的心向着董秦,她的心和董秦的心一样,此时也有一颗坚决向死的心。到了阴间,他们才能聚首,到了阴间,他们的地位,她们的阶级,都可以是平等的,谁也无法拆散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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