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折腾后,锅碗瓢盆、桌子椅子都齐全了。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搬下货仓,就耗费了我们大半的力气。
我们将它们在车子边整整齐齐地排列好,一个野生天然的厨房就形成了。
顾城子按照老许的指示,将一个长得像柴火堆的智能机械搬到沙堆上,然后摁了一下旁边的按钮。一瞬间,那机械便燃起了熊熊烈焰。
原来,这是一个仿真型的智能生火器。
我看着眼前的肉和蔬菜,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可此时,在一旁的老许和顾城子正瞪着大眼,期待地望着我。
——他们正等着我发挥。
老许在茫茫的货海中只找来了一把菜刀,这把菜刀还是他很久以前就存放的,不知道有多少年没动过了。
想想也是,懒惰镇上的人要吃饭,哪还用动手。
只要到了饭点的时候,去自家厨房、或者像芙蕖他们到食堂里,把煮好的饭菜端过来。只要知道怎么吃就好了,哪里还有人会煮菜做饭。
我拿着这把被遗忘的菜刀,将面前的蔬菜和肉切成一块块,然后用一个锅装满了水,架在火上。
等到水开了以后,再将这些切好的蔬菜和肉通通丢进去,加一点盐和生姜,盖上盖子,就完事了。
老许和顾城子目瞪口呆地盯住我,看见我这草草了事,显然一脸嫌弃和不愿意。
老许用手掩面,假装自己很伤心的样子,一边假哭,一边说。
“妈妈呀,您儿子我今天要饿死在这里啦。蔓蔓啊,我好想你啊!”
“诶诶,你够了,老许,有人给你煮已经算好了!”
“妈妈呀,这哪是菜啊,这是孟婆汤吧!”
“老许!你再多嘴!西南部新我等会就不给你吃!”我假装生气地喊了出来。
生气倒是不会,因为我知道这又是老许的玩笑,但是不知不觉间,我好像已经习惯去配合他的玩笑。
如果他的玩笑没有人捧的话,这一望无际的沙漠里,实在是太无聊了。
我们三个人坐在火堆旁,夜幕降临,气温下降了许多。我只感觉自己身体的热量,被冰冷的空气无情地偷了去。
老许见状,立马跳上了货仓。又是一番折腾后,取出来几件厚衣服出来,让我们披上。
披上了这件厚衣服后,整个人瞬间感觉被温暖包裹住了。顾城子也给我接了一杯热水,我捧在手心里,忽然间,还觉得有点太热了。
“唉,今天也算是破戒了。”老许一边摇头一边说道。
“怎么破戒了?”我喝了口热水说道。
“许大哥以前可是被称为‘货王’,只要是他送出的货,不管再难他也能送到,而且谁也不敢动他的货。这叫使命必达!”顾城子笑着说道。
“货王?确定不是祸害王吗?”
“哈哈哈,你就别捣乱了。还是城子你最懂我懂我,干杯。唉,不过今天就算了,都到了这地步了,那些名呀利呀,头衔呀,都是假的!填饱肚子才是最实际的。”老许一边感慨,一边举杯。
“没看出来啊,老许,你还挺看重名利的呀。”我开玩笑地说道。
“当然,谁不看重名利啊!”老许义正言辞的对我说,“那些说不为名利的都是骗人的,谁能这么清高,谁能甘心碌碌无为呀!”
“其实……我现在只想在镇上当个普普通通的镇民,什么事情都不想干,这样也挺好的。”顾城子在一旁低声地说道。
“城子啊城子!你以前可不这样的!”
“我以前怎么样也都是以前了,现在是现在。”
“唉,看来懒惰给你的改造不浅啊!城子!你要振作!”老许拍了拍顾城子的肩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现在当然会振作!芙蕖……”顾城子低下了头,紧握拳头,虽然很轻声,但我还是听见了他说的那一句话,他说,“我不会再让身边的人因为我而受伤了。”
我听到他这一句话,心里一怔,他所想的,也是我所想的,我也不想身边再有人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或许,这都是弱者内心最深的乞讨吧。可到头来,我还是没有能阻止它的发生。
“老许,明天有什么打算?”我适时地插了一句话,试图转开话题。
“明天……明天就试试勤奋的扶心铃吧,还有五天,但愿能早点找到他吧。”老许喝了一口水,笑了一下,好像刻意的掩盖自己的迷惘。
“一定会找到他的。”
“但愿。但愿吧。”
忽然,我们的身前突然传来一阵嗡鸣声,是从锅盖的口子发出来的。
我拿了一个汤勺,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香气散了开来,里面的汤已经熬成乳白色了。
“哇,可以啊,小琼,怎么这么香。”
“对啊,琼,好香呀。”
“那是,本姑娘出手,你们就放心吧。”
我给他们都盛了两勺,有肉有菜,我心想,这可能最近这段日子最丰盛的了。
他们接过碗,就是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我叫他们注意烫,他们才停在嘴边多吹了两口气,再放进嘴里。
我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坐了下来,心里不禁有点忐忑。
我紧张地品了一口汤,果然没有好到哪里去,味道太淡了,要是味道重一点就好了。
再吃了一口肉,肉煮得又鲜又嫩,总算让我放了心。
我才刚吃完一口,老许和顾城子两个大男人居然已经吃完了,他们把碗递在我的眼前,呆呆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问道。
“再来一碗。”他们两人同时说道。
“哎呀,你们两个人有手有脚,不会自己盛啊。”
他们两个人傻傻地对着我笑,我只好放下自己的碗,给他们两个人再盛一碗。
我现在才看出来,懒惰镇的人果然名不虚传,都这么懒。
转眼之间,他们两个人吃了一碗又一碗,我不过吃了两碗,他们就把锅都清空了。
两人摸着肚子,躺在沙堆上,长舒一口气后,打了两个饱嗝。
“太香了,太好吃了。”老许感叹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小琼。”
“你不都看着的吗?就切完然后都扔下去,加水煮就完事了。”
“许大哥,我也没想到,这么普普通通的汤,居然可以这么好吃,想想那个味道,真香。”顾城子在那舔了舔嘴唇,显然一副还想继续吃的样子。
“我看啊,是你们太饿了,什么都好吃,什么都香。”
他们两个人躺在沙堆上,开始放声大笑。我被他们的笑声感染了,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于是我也学他们,放下了碗,随意地躺在沙上,两手张开。
我静静地遥望那深远的夜空,忽然一颗流星划过,身旁的老许和顾城子手指着天空惊喜地喊叫着。而我立马十指紧扣,闭上双眼,默默地许愿。
“希望……一切都能顺利。”
等我许完愿,那颗流星已经消失了。
此时此刻,我好想知道那颗一闪而过的流星,它有没有听到我的心愿。
我从口袋里拿出来了庄周盒,我所希望的一切顺利,或许就是因为它吧。
希望能顺利找到勤奋,能顺利救出芙蕖他们,能顺利找到他,更能顺利找到我自己……
就在这时,一道月光打在庄周盒上。
盒身上闪了两下光后,竟然烙出了两行字,在月光的辉映下闪着金光。
我吓得坐了起来,赶紧将盒子放在火焰旁。盒身上的那两行字写的是:
庄周梦,梦归处。
盒中曲,曲中人。
“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心里想着,嘴上也不自觉地低声说了出来。
“小琼,怎么了?”老许也坐了起来,顾城子也跟着他坐了起来,他们都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庄周盒上原来刻着字,你们快来看!”
我把庄周盒递给了顾城子,他把盒子放在他和老许中间,两个人细致地看了一圈。
“小琼,你是眼花了吗?”老许用很怀疑的语气说道。
“啊?那上面有两行字啊!”
“琼,盒子上没有字啊。”顾城子挠着头说道。
“没有字?”
我赶紧跑到他们两人中间蹲了下来,把庄周盒夺过来,仔仔细细地再看一遍。
那盒子上明明刻着两行字:
庄周梦,梦归处。
盒中曲,曲中人。
“这里不是有字吗?”
我给他们两个人指了指盒子上的那两行字,可他们还是一脸懵地看着我。
“这上面写着:‘庄周梦,梦归处。盒中曲,曲中人。’你们真没看到吗?”
起先我还怀疑他们是合谋骗我的,但看到他了他们的眼神。我才意识到,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这两行字。
可是,这两行字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只有我可以看见呢?
我怀着万分紧张的心,轻轻地将庄周盒打开,勤奋的扶心铃依旧安安静静地躺在上面。
不过,它的身上,好像散发着微微的白光。
“你们看!勤奋的扶心铃在发光?”
“发光?”老许惊讶地大叫出来,凑过头来,眯着眼仔细地瞧。然而他并没有瞧出来不一样,“是不是有月光照着的原因。”
“白光,你们也没看到吗?”
“琼,你是不是没休息好,产生幻觉了。”顾城子在一旁担心地说道
“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捧着庄周盒,看着在微微发光的扶心铃,坐在沙堆上,既彷徨又不理解。
我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以为真的是我自己眼花了。
可是事实上,那微微散发的白光并没有消失,而是越来越亮。
我渐渐被那白光吸引了,一根手指不自觉地向它靠近。
就在手指触碰到勤奋的扶心铃那一刻,一阵寒冷入骨的痛从我的指尖钻了进来,痛得我不得不缩回了自己的手。
我深呼吸着,回想起刚才手指那寒冷的痛,好像在疼痛之余,我还看到了一个画面。可那画面一闪而过,我什么也没看清。
于是,我决定再摸一下,这一次我要忍着痛,看清那个画面。
我这次用了两根手指,缓缓地接触到它,那股寒冷的疼痛也再一次钻进了我的身体。
我咬紧牙关,硬着头皮,忍住疼痛。
光,一闪而过,我的眼前顿时一片模糊。
等我再看清事物的时候,一滴冷汗滴在了我的手背上。
雪,我看到了白茫茫的一片雪。不是平地上的雪,而是在雪山上的雪。
四周被浓雾包裹着,唯一能看清楚的只有天上的繁星和月亮。
月光照着光秃秃的山脊,寒冷的山风袭来,让我不由得打了两个寒颤。
忽然,一双手朝我的眼睛拍了过来,我吓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赶紧缩回了两指。
那个画面也在眨眼间,消失不见了。
“小琼,你怎么了?”
“我……我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