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到晌午,老许打了个很深的哈欠,算下来,他已经开了大半天的车了,人总归会有些疲惫。老许将车停在山脚下,熄了火。
我踉踉跄跄地跳下了车,估计是坐得太久了,腿有点麻。
此时此刻,我已经不是站在松软的沙漠中了,而是站在一片结实的岩石地上。
这种步履平地的感觉,让我的内心变得踏实。
经过了大半天的车程,我们终于来到天山山脚下。
来到这里我才发现,天山原来并不是一座山,而是由数不清的山峰组成,是一排高耸险峻的山脉。
而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只不过是在天山山脉的外围。
看着那危险的地势,若是要进入山脉的中心地带,或者上到山峰顶,我心想,给我十倍的勇气,我也不敢。
我抱着水杯,抬头放眼望去,整个山脉都铺上了一层层的白雪,它就像是一个白了头发的老者,正躺在大地上悄声入睡。
忽然,从远处吹来一阵冷冽的山风,我不得不抱住我自己,但是仍然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老许这时也走到了我的身旁,一同遥望这寂静又危险的白发老者。
阳光撒在它的白发上,显得它更加的苍白可怕。
我的心里头忽然间意识到,要想在这茫茫大山中找到勤奋,那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怎么了?小琼,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老许看见我一脸担忧的样子,对我开起了玩笑。
“没事,就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壮观的景色。”
“第一次?”
“嗯……应该是第一次吧。”
如果不算那次在梦里看到的,这的确是我第一次真实地看到这么宏伟壮观的景色。
“顾城子呢?他人呢?”
“哎呀,把他给忘了。”老许拍了拍脑袋,这才想起来顾城子还被关在货仓里。
我和老许一路小跑,跑到货仓门前,他二话不说就把仓门打开了。
炽热的阳光透进黑暗的货仓里,换作是我,我可能一下自己被着阳光给烫醒了。
可是,顾城子不仅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而且不管我们怎么叫唤,他都没有反应。
我的心突然间跳得很快,快得我都说不出话,透不过气。
老许一步跳上了货仓,蹲在顾城子的身旁,用手拍了拍他的脸蛋。
“城子!醒醒!”
“嗯……”顾城子应了一声侧了身,背对着老许,然后把被子盖住自己的头。
“城子?”老许着急的叫他,可他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
“顾城子他怎么了?又昏过去了吗?”
我也跳上了货仓,站在老许的身旁,担心地看着他。
“还不太清楚,没有莫清言就是麻烦,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老许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或许就是这样,有些人消失了,你才会知道他的重要性。
“他在基地时就这样,是不是会昏过去几天,我都照顾他很久了。”
“今天多少号来着?”老许挠了挠头,一脸深思。
“今天……难道是月初?”
“月初?”老许转过头来看着我,两眼一眨一眨。
我赶紧跳下了货仓,回到驾驶室上,我记得驾驶室上有显示时间的。
我在操控面板上乱点了一通,终于找到了显示时间的信息。
上面显示的是,三号,果然,就是月初。
我又急匆匆地跑回货仓上,跟老许汇报了这个情况,可老许依旧是一头雾水。
“月初跟城子醒不过来有什么关系?”
“怠惰之日啊!你忘啦?”
“怠惰之日?”
“是啊,顾城子跟我说过,他的怠惰之日是在月初,跟你们都不一样。”
“哎呀!我想起来啦!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老许这才恍然大悟,给我竖了一个大拇指。
老许赶紧拿起顾城子的水杯,给他装了满满一杯水,然后放在他的床边。
我也拿了一点食物放在他的水杯旁,虽然不知道老许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既然要喝水,当然也要吃点东西。
“城子?”
“不~要~管~我~”顾城子低声的说道。
“我们现在要出去,可能晚上再回来。”老许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
“嗯……”顾城子的声音低沉得只剩下气声。
随后,老许从一旁的纸箱中取出两个背囊,是他早早就准备好的,他自己拿一个,另一个给了我。
我一把抱住这个背囊,它得有我半个人高,里面还塞满了东西,本来想着背这么多东西,岂不是要累死。
但当我背起来的时候,才惊讶地发现,这种背囊背起来竟然一点也不吃力,甚至可以用轻松来形容。
我跟着老许跳下货仓,他轻轻地把仓门关上,只留了一条小缝,因为就怕顾城子醒了过来,想出去却出不去。
同时,他还拉动一个把手,车顶上缓缓展开了一个太阳能板。老许说,要趁着这段时间,给车子充充能。
“老许,我们这是要去哪?”我不解地问道。
“我们先去附近的地方勘测一下,看看哪里有路可走。”
“好的,都听你的。”
我们一步一步山上爬,花了很长的功夫,才爬上了半山腰。
这时,老许把背囊脱了下来,从里面取出来一个望远镜和一个平板。
他先用望远镜扫视了一遍周边的环境,平板上便凸起了周边环境的立体图像。然后老许再用这幅望远镜,对立体图像上显示比较模糊的地方,进行重点扫视。
不一会儿,附近的地势环境便详细地展现在我们面前。
然而,这只是茫茫山脉中的一角。
于是老许把工具都收了回去,背上背囊再往山的另一边走去。
我们越走越高,寒气也就越来越重,我不停地摩擦自己的手臂,以防自己冻伤。
老许见我这么怕冷的样子,便从我的背囊里取出两件大衣。
这时我才明白,原来我的背囊里装的都是衣服、水还有一点干粮,难怪背起来一点也不费力。
老许和我赶紧套上大衣,在原地蹦跶了几下,身体很快就热起来了。
也不知道这大衣是什么材质,刚穿上没多久,就觉得整个人都很暖,像是在夏天一样。
随着一步步地深入,我们两个人逐渐踏入一片雪地当中,呼吸也变得异常艰难,每走两步我都觉得自己头晕目眩的。
在这种情况上,我还是得依靠老许。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氧气罐,对着我的嘴鼻一喷。我只吸了一口,立即就缓过神来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虽然不是很健硕、也不是很宽广,但最重要的是值得依靠、值得信赖。
除了,他捉弄我的时候。
他一边拿着望远镜查看周边比较远的环境,一边在平板上调试。而我能做的也不多,只能帮老许细致地观察一下身边的环境,特别是我们走过来的这一条路。
就在我四处乱看的时候,一棵倒下的枯树引起了我的注意。
在这个地方,倒下的枯树不胜其数,但是它比较特别,它似乎是被拦腰截断的。具体来说,它的半截树根仍埋在地上,但是中间以上的半截被活生生掰断的。
我再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在这棵枯树旁,还有好几棵树都有着同样的情况。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老许!老许!”我跑到老许身边,着急地想跟他说我的发现。
“怎么啦?我还在勘测呢!”老许一脸不耐烦地说道。
“重大发现!你快过来!”
“你别扯我,小心仪器!”
他原本不太相信我能有什么重大发现,但当他看到这棵断树时,一时怔住了。
他赶紧将手中的望远镜递到我手上,从背囊里取出另外一个仪器,这个仪器看起来像是手电筒。
他从那仪器的尾部拉出一条数据线,插在了平板的接口上。然后摁了中央的按钮,仪器便发射出一束绿色的光,真的像极了一个手电筒。
老许拿着它对断树的结构以及周围情况,进行了一次详细的扫描。
老许看着平板上的数据,久久地沉默了。
“仪器上显示断树上有灼烧的痕迹,周边这几棵树也一样。”
我听到老许这么一说,立马把脸贴近了看,确实在枯树断裂处发现有部分烧焦的痕迹。
“是什么造成的?”我不由地问,“上面有写吗?会不会是重物撞击产生的?”
“别急别急,还在分析着呢……”老许眉头紧锁,紧张地看着平板上的数据分析。
不一会儿,结果就出来,他两眼瞪大地看了看平板,然后看了看我,对我说道。
“咦,上面写着概率最大的原因是重物撞击。小琼,你是怎么知道的?”
“嗯……你看这些断树的方向,它们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断的。而且你看,”我指了指拦腰折断的地方,“这些位置的纤维不平整,参差不齐,说明是瞬间被折断的。”
“那到底是什么造成的呢?”老许挠了挠头,不解地看着我的眼睛。
“我有一个比较大胆的想法……”
“什么想法啊?你就直说吧,小琼,我不会笑你的。”
“我没有开玩笑!我记得你们在基地的时候说过,勤奋和懒惰大战那几天,镇上起了大火,是吗?”
“是啊!难道……”
“我猜这个痕迹是勤奋逃出镇子,来到这里时造成的。详细一点的话,应该是他当时身上着了火,然后逃亡的途中,掉落在这个地方,撞倒了几棵树。”
“真的!!”老许惊讶地喊了出来。
“当然!不确定啊!!我只是猜测!”我被他吓得也喊了出来。
地上铺满了枯黄的落叶,一层白雪遮将凹凸不平的地面铺平,就像是给整个山坡盖上了一张地毯。
我一脚把身前的白雪踢开,没料到竟被我扫出一道焦黑的印迹。多亏了这层雪,将这些痕迹保留得如此完整。
我赶紧蹲下身子,用手指抹了一点,装模作样地放在自己眼前放在自己的眼前,我哪能知道这是什么。
于是我只好举着手指,将指尖这一抹焦黑的物质怼在老许的面前。
“老许,你快看看这是什么?”
“哎哟,你放这么近我怎么看得到,我又不是近视。你别动,让我扫一下。”
老许手握那个像手电筒的仪器,对我手指上那焦黑的物质扫描了一遍。结果显示,这个焦黑的物质和枯树断裂处烧焦产生的物质一模一样。
“是勤奋!是勤奋!”老许兴奋地尖叫出来,并且两手抓住我的肩膀兴奋地前后甩,我都快被他甩晕了。
“哎呀,你放开我!你怎么这么快确定就是勤奋留下的啊,我自己都不能这么确定!”
“没事,你说的我都信,哈哈哈哈。”老许咧开嘴边笑边对我说。
我假装没听见老许说的话,低下头,在这颗断树附近,用脚继续扫开地上的雪。
老许看见我的样子,懂了我的意思,也立即投身于扫雪的行列中来。
不一会儿,我们就将断树附近的雪扫开了。果不其然,地上有一大片地方都呈焦黑色,并且都在向一个方向延伸。
我们继续扫着雪,渐渐地,已经穿越了这片枯树林。
猛烈的风吹来,我身子一晃,差点要摔下去了。
在我们眼前的,时一处极其陡峭的山坡,一点也不亚于垂直的悬崖。
这要是摔下去了,人转眼就没了。
而我们脚下的叫黑色物质,也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这可不好办了。”老许叹息了一口气。
我抬头看向四周的环境,默默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