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什么声音?”
我迷迷糊糊间,听到了一阵急切却又规律的声音。
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又到了那个全是黑暗的地方。但是,忽然一道炽热的阳光刺进眼睑,我立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了。
我费劲地睁大双眼,但视线仍然有点模糊,只好再轻轻地揉了两下。
没看错,此时已经是早上了。
我浑身不自在地坐了起来,四肢都麻痹了。昨晚一整晚都半梦半醒,可能是因为驾驶室没有货仓里那张床舒服吧。
“嘟……嘟……嘟……”
到底是什么声音?
我环顾了四周,想着寻找到底是什么地方发出的声音。
不一会儿,我的视线落在了驾驶室上的控制面板上,我记得它一直都是蓝色的。可它现在不停地闪烁着红灯,并且跟着闪烁的频率发出“嘟嘟”的声响。
原来声音是从这里发出来的,我心里总算踏实了一点。
找到了声音的来源,算是解决了我今天的第一个疑问。
然而,在这个地方,解决了一个疑问,往往接下来就是另一个疑问。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眼前的状况,心里不由得想,这又是什么情况?
此时,整个驾驶室被不停闪烁的红灯染成了淡红色,控制面板上也出现了一个中间是感叹号的三角形标志。
正当我想用手点一下这个标志的时候,它竟然自己先消失了。紧接着,控制面板上出现了一圈圈的圆形线条,在这圆形的最中心是一辆货车的图案。
“这不是一个雷达吗?”我心想。
在雷达的左上方出现了一个白点,这个白点每运动一下,屏幕就闪烁一下。并且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它明显在向中心的货车图案靠近。
等等,它这是在……向我们靠近?我心里猛然一惊,预感到大事不妙。
“老许!老许!快来!”我转过身来,握紧拳头,用力地敲击那个小窗口。
我再回头看一看那白点,一眨眼间,它离那货车图案又近了一截!
“老许!老许!”我歇斯底里地叫着。
“来了来了!怎么了?”老许这时才从货仓下来,慢悠悠地小跑到驾驶室的门前。
“有东西在向我们靠近!”
“什么?”
他赶紧打开车门跳上来,一看那面板上的雷达,整个人被吓得汗毛都立起来了。
“我的妈呀!完了完了完了!”
他连说三个“完了”后,便赶紧摁下了启动按钮,车子开始震动了起来。
我看到他这个反应,心里一怔,大致上猜出来那是什么东西了。
对我们这般紧追不舍地,除了懒惰还有谁呢?
也不知道他又摁了一个什么按钮,整台车子立即恢复了平静,但随即却发出了更大的噪音。
正当我还在纳闷这是什么声音的时候,只见眼前的山在一点点地往下沉。
不对,不是山在往下沉,而是……我们在往上升!
我探出窗外,发现车轮正在往车底下收缩,车轮中间喷射出一种蓝色的火焰,俨然变成了一个喷射器。
——而老许的这台小货车,竟然变成了小飞船。
不对,应该是小飞车!
“这就是昨天说的方法?!”我大声地问道。
“什么?再说一遍!”
“这就是!你昨天!说的方法?!”
“啊!是啊!”老许点了点头,大声说道。
老许把我拉回位置上,让我马上系好安全带。小飞车,马上就要起飞了。
与此同时,雷达上闪烁的频率更快了,并且发出的提示音也更加急促。老许烦躁之下,一手摁了静音模式,把那“嘟嘟”的声响给关了。
“坐好了!准备升空咯!”
老许两手紧紧握住方向盘,先是将方向盘用力地往前推,推到底以后,他在控制面板上打开了一个开关,然后将方向盘用力往后拉。
这一连串的动作过后,可见小飞车真的开始垂直上升,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这是我第一次坐这样的飞行器,心里头可谓是既紧张又害怕。过程中,只能两脚合拢,一手紧紧抓住门上的扶手,一手抓紧了安全带。
坦白说,我一点也不担心老许的技术,我紧张和害怕的,是那逐渐接近我们的东西。
一转眼间,我们已经上升到离地面几十米的地方。
老许深吸了一口气,转动了一下方向盘,然后一脚狠狠地踩下油门,车子随即向前喷射,往山谷的方向快速飞去。
就在这时,我瞄了两眼后视镜,发现上面多了几粒黑点。
我本来还以为是后视镜脏了,但当我发现那几粒黑点越来越大时,我才意识到不对劲。
——那几粒黑点不是什么脏东西,而是几架庞大的黑色飞船。
“老许!老许!它们来了!”我惊慌失措地叫喊道。
“它们?!!”
老许不敢相信地瞧了一眼控制面板上的雷达,然后再看了一眼后视镜,他的神情立即变得凝重起来,一滴豆大的汗水滑过了他的脸颊。
原来他一直以为懒惰只派了一架飞船,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派了几架飞船过来。由于它们挤在一起,所以在雷达上只显示了一个白点。
老许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小飞车正以最快的速度往前飞行,但似乎远远比不上身后的那几架飞船。
再一转眼,我们就已经来到了碗状山谷的上空。我把脸贴近了窗口,两眼往下看,底下依旧是那一层白色的雾气。
眼见身后那几架飞船越来越近了,老许一手将方向盘往前推,小货车立即下降了车头,往地下快速坠落。
我们就像坐过山车一样,身体里的血液都停止流动了,心脏也因为惯性被提到嗓子眼。
而我那紧紧抓住扶手和安全带的手,全都在这一瞬间麻木了。我很想尖叫出来,但是我发现连嘴巴都张不开。
“砰!砰!砰!”
后面那几架飞船终究还是向我们开火了,五六道激光同时向我们齐射过来。电光火石之间,老许用力打满方向盘,改变飞行的方向,巧妙地躲开了激光。
而我透过窗外,清楚地看见,那几道激光就从车边擦身而过。就差十几厘米,我们就会变成一场灰烬。
然而,就算老许反应再快,也没有办法躲开漫天向我们飞来的激光。
他已经拼了老命地转动方向盘,就在他稍有疲惫的一刻,一道激光直直地打在了车后的货仓上。
身后传来的爆炸声,震得我耳朵嗡嗡的响。我赶紧捂住自己的耳朵,它们可受不了第二次这样的冲击。
不过幸好老许的小货车虽小,但是还有一层薄弱的防护层。那一道激光只将货仓的仓门打飞了,没有将整个货仓都给炸开。
可没有了仓门,里面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全都滑落出去。
我着急万分地探出窗外,查看着车后的情况。我担心的不是那些锅碗瓢盆和食物,也不是老许的货,而是仍在货仓里的顾城子!
“小琼,危险!快回来!”老许大喊道,可外面实在太吵闹了,我也只是隐约听到他在说什么而已。
“顾城子!货仓里的顾城子!”我也朝在开车的老许大喊道。
他左右顾忌的东西太多了,所以也没有手把我拉回来,只好继续对我大喊道。
“你先回来!城子他没事!我已经用安全绳!把他!绑在固定的地方了!”
“你确定!安全?!!”
“安全绳!当然安全!!”
就在老许大喊他的安全绳很安全的时候,我看见一件很熟悉的东西从货仓里掉落了下来。
我再仔细地一看,那不就是一张床吗?而且就是顾城子睡的那张床!
为了看清楚顾城子有没有跟着那张床掉出去,我几乎整个身子都要探出窗外了,内心在这一刻间积满了担心。
忽然,我看了一条绳子慢慢地从货仓里滑落出去,而绳子的另一端好像还绑着一坨白色的东西。
“老许!!!”
“怎么啦!!”
“顾城子!飞啦!!”
“什么!!”
那一坨在半空中被甩来甩去的白色东西正是顾城子,为什么他变成了白色的?
因为老许将他连人带被子给绑了起来,现在他看起来,就像一坨漫天自由飞舞的纸卷。
突然,又有几道激光向我们射了过来,老许一把转动方向盘,来了一个急转弯,命悬一线地躲开了。
可我觉得,我们这也不算命悬一线,那在半空中被绳子拉着的顾城子,那可才是真的命悬一“绳”。
我无言以对坐回去,两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正在开车的老许。
“他在飞!”
“什么在飞?”
“顾城子!他现在被甩在车外!”
“啊?”
老许被我说的话吓了一大跳,他着急地往窗外一看,那里还真有一坨白色的东西被绳子绑着,在半空中飞来飞去。
他眼睛瞪得不能再大,一手擦了擦脸上的汗,一脸尴尬又不知所措的神情。
“你都记得把他绑上,怎么不记得连他的床也绑上啊!”
虽然我知道这不能全怪老许,但是我嘴上收不住,将不该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我……我哪知道还会有这么一出啊!”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他可还在外面啊!”
“没办法了,再纠缠下去,我们肯定被打中……现在只能往下冲了。”
老许一手将方向盘推到底,右脚踩下油门,直直地向地下白色的雾气冲了过去。
我们身后的那几架飞船也跟着我们俯冲,一眨眼,又有几道激光向我们射过来。这一次,老许可不再管那么多了,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油门踩到底。
此时的小货车俨然变成了一颗误入地球的陨石,而坐在车上的我,看着那层白色的雾气越来越近,心里紧张到了一个顶点。
那底下会是什么?会是一个无底洞,还是一个坚硬无比的岩石底?
我相信,老许自己心里也没有底,要是给做选择,他绝对不会在对下面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贸然冲下去。
但是在这样的境地之下,我们也没有选择了。如果一直在空中跟那几架飞船拼,我们迟早会被激光打下来。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像叫:置死地而后生。
我们离那层白色的雾气越来越近,老许的控制面板上红灯急促的闪烁着,将整个驾驶室都照得通红。
他深吸了一口气,先把两边的窗口都关上,再关闭了车上外循环系统。如此一来,外面的气体就不会进入车内了。
就在这时,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危险的标识,并且上面提示着我们与未知领域还剩下多少距离。
50米……
30米……
10米……
我两手紧紧地抓住扶手,两眼禁闭,完全没有胆量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如果真的要来,就来的让我一点知觉都没有吧。
忽然间,外面仿佛摁了静音键,一点声响都没有了。
我睁开一只眼,试探性地查看周围的情况,但当我看清楚外面的状况时,震惊到我两只眼珠都要掉了出来。
屏幕上显示着:
0米……
很显然,我们已然在那层白色的雾气当中了。
等等,雾气?这真的是雾气吗?
我把脸贴在窗上,两眼放光地看着窗外,窗外什么也没有,只剩下一层白茫茫的流体,我们就像置身于河流中一样。
而我们的小货车,就在这白色不明流体中,摇摇晃晃地下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