苕叔回忆录（2）

左挑右拣，她选了两瓶路易拉菲，一盒天山雪莲，一盒海鲜干货，一小箱某地知名糕点，自认为挑选得宜，收拾妥当正打算出门，景从洲从书房走出来，拎着一个酒红色丝绒盒子，装入考究的包装袋子中递给她，“怎么都临近过年，再稍上这个吧！”

包装盒四周镶着金边，闪闪发光，看上去奢华无比，景婕十分讶异。这不就是前段时间林国勇差人从中东买来送给景从洲作康复之礼的野生藏红花？她接过袋子掂了掂，拎上去是没什么分量，但这种东西，她亦晓得向来都是按克卖的！

一个疑惑自她心头闪过，她问父亲：“苕六叔今年，是不是接了些知名项目？”其实包工头，了不得也就是接个诸如当地大厦，高层住宅这样的活计。要说知名，都是苦力活儿，再说工地知名与他自身也没什么关系。但出于近段时间景从洲对苕帧田越发上心的关照态度，她也就对苕帧田的工作性质予以了某种程度的肯定。

“这个……倒不清楚！”刚答完转念一想，景从洲问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景婕干干一笑，含蓄地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和他的关系，今年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何止是不一样，根本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但那些心里话，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建筑工地尘土飞扬，偌大的空地上，几辆工程机械车正紧张地作业，挖掘机、推土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重型卡车来回穿梭，空地上方荡起滚滚烟尘。

从出租车中卸下一堆儿礼品，景婕一面拎着东西时刻注意着脚下的钢筋、水泥板、木头桩子等亦步亦趋向前行，一面在飞扬着的浓浓尘土中竭力张望。一辆载着石子儿的三轮车与她擦身而过，随风扬起的粉尘如天女散花般扑面而来，迷得她眼都无法睁开。好不容易抹去眼睑的粉灰视线出现一点点儿能见度，却见前方不远处一辆载着钢筋的重卡隆隆开来，她赶忙提着东西退让到边角里，浓浓的粉尘却是呛得她连打了几个喷嚏。

扇了扇鼻翼，象征性扇走一些灰尘后，她在类似门卫的岗亭处拣了顶安全帽覆在头顶，接着往里走。终于在一个平放着的集装箱处停了下来，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一身粗布麻衣的苕帧田，终日在外风吹日晒吸尘吃土，他的脸面上起了一块块灰黑的“锅贴”。伸手接过那一众包装精美的礼品时，他一双布满老茧的手在衣摆处搓了又搓，直搓得麻布衣衫起了褶子，才腆着笑脸开口招待：“婕婕来了，又送来这么多东西，叫我多不好意思，来来来，外面风大，进来坐一会儿吧！”

工地上所谓的歇脚处，无外乎就是这种破旧的海运集装箱子。箱子外表锈迹斑驳，好在密封性优良，遮风挡雨不在话下，正中开几扇门窗，招待像景婕这种临时访客绰绰有余。

估计是喝了酒，苕帧田满面红光，面上浮着的笑容就像是微熏的醉态，看他步伐不怎么稳当地又是倒茶又是洗水果，景婕随口问了一句：“这片工地是不是快完工了？”

“可不就是，年底就完工了！”苕帧田鼓着微熏朦胧的醉眼递过来一杯茶，“按照进度也许用不着年底，再有十来天就差不多，这时间回老家过年倒十分宽裕，大家伙兴致高，也就多喝了两杯……”说完打了个嗝，散过来一些酒气。

“哦！”景婕接过茶，随口又问了一句：“今年你打算回老家？”

苕帧田拿着块麻布费劲地抹着不小心倒在茶几上的茶渍，想也不想地道：“回去，一月底和苕尉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