苕叔回忆录（18）

之后，便是给“苕尉”换药问题！

拿着景从洲所给的一小包药片，他不得不承认景从洲做事确然谨笃，给的药片无色无味，和乡里赤脚医生自制的“麻林散”外表无差。只是，赤脚医生自制的“麻林散”是促进内里修复的功效，这个伪造的“麻林散”，又是什么功效？

揣着疑惑，他做了试验。

叮嘱着“苕尉”像往常片剂那样吞入腹中，他仔细观察了他一天一夜，但观察的结果是，换药了之后，药剂带来的反应，好像与之前没什么差别——之前服了“麻林散”之后如食盐米，没什么症状，现在还是没有症状，这不由得令他十分疑惑：是不是景从洲拿错了药物！但依照景从洲的为人，这种低级错误好像也不大可能出现。或者是他估错了服用剂量？如果没有什么征兆，那么，换与不换，又有什么区别？

这一“难题”，直至两人行至塔阳路上，苕帧田依旧苦思不得其解。

为了进一步测试药理，他在半道两人就餐时，趁“苕尉”不备，背过身将一粒药片碾成粉末，悄无声息洒到了他的水杯里，递与他喝下，试图验证加大剂量会有什么反应。

这一加果然加出了问题，后半段路他心细地发现“苕尉”开始昏沉，精神逐渐不济，目光也开始涣散，不似以往坚定。一面搀扶着又变回病患的他，一面拎着行李倒车，苕帧田叫苦不迭，暗道真是自作自受，直欲抽自己一个嘴巴。

依照着景从洲的“旨意”，他必须带着“苕尉”东弯西绕，原本倒一次车的路程，必须倒足6趟车才可以抵达塔阳。他也不晓得这是个什么缘由，不过倒6趟就倒6趟，大不了费些周折，只是如今“苕尉”中了他的招精神不济，再倒上6趟车，他真真是自讨苦吃。

城乡结合部人头济济，车站摩肩接踵。倒第四趟车时，他已经汗流浃背，那时他正搀着“苕尉”靠在站牌下候车，后边挤上来一个挑着水泥面目忧虑的中年人，他为其指路解惑的当口，没料到“苕尉”一个失衡，重重摔在水泥袋子上。

他来不及抹去鬓角的汗，赶紧躬身将人扶起，一面拍着灰懊悔今日真不是测试那药片物理性能的好时机，一面又瞅着稳稳靠站的公交车，咬着牙连人带物挤挤而上。

直至日暮西山，血色残阳遍布天边，他终于搀着“苕尉”满面风尘又衣衫带灰地来到景从洲所在的研究院大门口。

上上下下盯着两人瞧了两遍，终于意识到眼前出现的两人是自己几天之前的计划后，景从洲不由得拧紧了眉头：“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这副样子毕竟也不是苕帧田所愿意，他将药性微过、稍稍缓神的“苕尉”搀至藤椅上坐下，又抹去额头的汗珠，边拍去脚边的尘泥，边犹自叹息：“这一路，不容易啊！”

景从洲自然知道这一路的不易，倒3趟车，寻常人就已经晕了，更何况倒了6趟！只是他略有点儿纳闷：苕帧田所言“苕尉”身体较之以前已经有了极大好转，怎么映入他眼帘的，依然是一副病弱垂死的模样？苕帧田言语间是偶会夸大其词，很多事他都是酌情考量，可这幅病歪歪的样子，真是洪林村家宅不宁不能安生导致身受影响？抑或是6趟车倒下来，他其实也不怎么吃的消？

犹疑的目光在他一身污渍斑斑的衣裤上一番逡巡，皱着眉走去隔壁间取过来一身衣裳，对着垂眸歇息、神色涣散的他，景从洲高声道：“这副样子去我家里肯定不行，来，把这身衣裳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