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菡以为是姜熠辰原谅了她，所以又回来了。一时喜上眉梢，快步跑过去打开了门。

“姜……诶？”待她看清来人的模样，脸上的笑意变成了疑惑，“你……你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闻着饭香过来的。”来人笑了笑，“还真有些饿了。怎么？不请我进去吗？”

“哦！请进。”凌菡迟疑地点点头，这才将那人让进了门，脸上的惊讶久久没有褪去，“露娜，你是神仙吗？为什么你总是能够找到我？”

“嘘！”名叫露娜的女人对着凌菡神秘一笑，“这是秘密。”

“没意思……”凌菡撇撇嘴，“话说，你这次找我又是什么事啊？”

“这得问你啊。”露娜自然地做到饭桌前，眯着眼笑，“我只有在你需要的时候才会出现。你难道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凌菡愣了愣，半天才开口:“疑问太多了，不知从何问起。”

露娜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仔细咀嚼，随后点点头:“嗯！挺香的。在我们那个时代，空气都是污浊的，哪里能尝到这样的美味。”

“诶？”凌菡突然来了兴趣，“那么，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在你眼里，算不算是古代人？”

“算吧。”

“呃……”

“你想问的，应该不会只是这个吧？”露娜放下筷子，直视着凌菡的眼睛。

“你不是能看透我的想法吗？”凌菡冲她眨眨眼。

“谁让你突然搬到这里来住的？”露娜翻了个白眼，露出不满的神情，“光是感应你的位置，已经花了我太多精力。”

“好吧。”凌菡突然认真起来，“我想回到过去，难道真的要再等上三年吗？过去的那些不属于我的记忆，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我是指有灵魂的我——现在站你面前和你说话的我，和我的躯体之间到底是种什么关系？我只是借助本体的躯壳来生活吗？为什么过去的记忆改变了？”

“你的问题还真挺多。”露娜揉了揉太阳穴，沉吟几秒，“容我好好捋一捋。”

“你是因为一场意外的车祸才穿越过来的，对吗？”露娜的脸色有了些轻微的变化，“如果想回到过去，倒不是说一定要再等三年。也许一个月，也许十年八载，不好说。”

“哈？！”凌菡瞪大了眼睛，“那……我不会再也回不去了吧？”

“对不起，我不能说。”

“好吧。”凌菡亦不想令露娜为难，“那些记忆是怎么回事呢？我真的很混乱。”

“你觉得你是谁？”露娜反问到。

“我？”凌菡咬咬嘴唇，竟然有些不确定，“我是凌菡啊……”

“那么，这十五年中，你的这具躯体——也就是另一个你，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有她自己的记忆。”露娜不紧不慢地开口，“在你看来，穿越到这个时代不过是一夜之间的荒唐事，但对她而言，是真实经历过的人生。难道不是吗？”

凌菡点点头，似乎理解了几分:“所以，那些不属于的记忆，是属于另一个我——也就是这具躯体的？”

“没错。”露娜轻轻笑了笑，“那些令你混乱的记忆，都是属于她的。”

“可是，为什么车祸以后的记忆，我全都不记得了？”凌菡又问。

“那是属于她自己的记忆，你自然看不到。。”露娜解释着，“你之所以能看到她十五年前的记忆，是因为，你们之前的记忆重合了。但车祸之后的记忆，和你毫无关联。”

“我还是不太懂……”

“你不需要懂。”露娜笑着说，又来了一块肉放进嘴里。

“可是，她的那些记忆对我很重要。”

“重要吗？”露娜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不属于你的东西强求不得，没必要背负那些回忆。不论是快乐，还是痛苦，你都没资格去体会。”

“但我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凌菡今天看上去格外忧愁。

“对不起她？为什么？”

“我突然穿越到这里，她是不是就不存在了？她会去哪里？”凌菡皱了皱眉，“我夺走了她的一切，却把她最宝贵的记忆给弄丢了。不但如此，就连她的家人，我也没能守护好。”

“看不出来嘛！”露娜笑着耸耸肩，“你这个小丫头，还挺多愁善感的！你想想，如果你没能穿越，而是在那场车祸中丧生了，‘她’还会存在吗？因为你穿越了，改变了时空，改变了过去，‘她’能多活这十五年吗？你是‘她’，‘她’也是你。”

“你越说，我越糊涂了。”凌菡一个头两个大，“好复杂的样子。”

“有吗？很好理解啊！”露娜已经吃饱放下了碗筷，“这样吧！有两个凌菡:A——也就是你，B——也就是这具躯体。如果在那场车祸，A去世了，那么，A和B的人生同时结束——你们两个都不会存在。而现在，A穿越了，来到十五年后的现在，那么B在干嘛呢？当然是在经历这十五年的人生啊！懂了吗？你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总得给个合理的解释，是不是？”

凌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罢了罢了！我看你还是没有懂。”露娜只消一眼便拆穿了她，“我不是说过么，你没必要懂，也没必要纠结那么多。不妨学学我！”

她走到凌菡身边，笑着说:“我突然穿越到这里，对于我这具躯体先前的经历，亦是一无所知。就连她到底叫什么，多大年纪，我也不清楚。可是有什么关系呢？人生是自己的，活成什么样，全然掌握在自己手里。纠结过去有什么用？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凌菡仔细一想，是这个道理，似乎是她或许纠结。

“你为什么一定要回到过去？”露娜问。

“我不想待在这里。”凌菡叹一口气，“说句现实的话，我不想白白的少活十五年，也不想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哎哟？我的妹妹哎……”露娜拍拍凌菡的脑袋，“你这条命都是捡来的，还担心会不会少活十五年？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要是十五年前的那场车祸把你带走了，你还会有这个机会重新活一遍吗？”

“可是……”

“好啦！”露娜打断她的话，“我不该干涉你的想法。你选择留下或是回到过去，都是你的自由。我该走了！谢谢你的款待～”

“你住在哪？”

“No!No!No……你不要试图打听关于我的一切。”露娜伸出食指摇了摇，“必要的时候，我会来找你。我们之间还是保留一些神秘感为好！你觉得呢？”

“神秘的明明是你好吗……”凌菡小声地嘟囔，“你对我了如指掌，而我对你一无所知。”

“我无处不在。”留下这么一句话，露娜便消失在姜熠辰家的门口。

凌菡望着空荡荡的屋子，脑袋里一片混乱，露娜的话，在她脑海里反复回想。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凌菡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可是，‘你’现在究竟在哪里？因为我的出现而消失不见了？还是说，‘你’活在我的心里？”

露娜说得不错，若是自己在那场车祸中丧生了，那么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存在——凌菡望着窗外闪烁着的霓虹灯，心中感慨万千——若是那样，自己的爸妈该承受多大的痛苦？自己平白捡回一条命，能够陪在父母身边，顺利地嫁人生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哪怕现在的一切都是那么糟心，但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