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杨昭都堆着笑脸，帮陆柠子做这做那。睡觉的时候，陆柠子挑逗他，然而杨昭却抱歉地笑笑。陆柠子以为他累了，就偎依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杨昭搂着陆柠子，看着她睡梦中流露出来的幸福的笑容，久久不能入眠。他想了很久：“筱筱确实苦，自己至少父母双全，有一份不错的工作，有来自柠子的爱，而筱筱，她貌似一无所有了。但这不能成为自己对不起柠子的理由。我爱柠子，也无法忘记筱筱。但既然此生已许柠子，就不能再三心二意，如果再与筱筱有出轨之举，总有一天会对两个女孩都造成严重的伤害。”

他暗下决心，给自己划了条红线：从今往后，自己可以尽心地帮助柳筱，但绝不能再与她发生肉体上的接触了。

几天过去了，杨昭忙于工作及陪陆柠子，没有主动联系柳筱。而柳筱也没有联系他。

就在星期五的中午，杨昭在单位吃午饭的时候，突然间想到了柳筱。

“她最近怎么样了？我是不是该打个电话或发个短信问候她。”

正想着，杨昭的手机铃声响了，是柳筱打来的，他按了接听键。

“小昭，晚上有空来我这里吗？”

“筱筱，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一起吃个饭，我们好好聊聊。”

“呃。”杨昭犹豫了一下，答应说，“好的，我下班后坐车过来。”

挂完电话，杨昭又给陆柠子打了个电话，说晚上有应酬，不回家吃饭了。陆柠子很通情达理，叮嘱他少喝酒，尽量早点回家。杨昭一口答应了。

下班后，杨昭打车去了柳筱的住处。柳筱下班早，她已在宿舍做了一桌好菜。杨昭进门后，柳筱微笑着招呼他坐下，说：“以前咱俩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没单独给你做过饭，现在给你补上。”

“你别往心里去。”杨昭笑笑，“那时候我们还在上学，都住寝室，都吃食堂饭呢。”

“那不管，我没有为你单独做过饭，也是一种遗憾，今天可算是补上了。”柳筱说着，拿出两瓶红酒，递给杨昭，“我很笨，连红酒都不会开，你帮我开一下。”

杨昭问柳筱拿了一把螺丝刀、一把钳子和一枚长螺丝，用螺丝刀把螺丝拧进瓶盖的木塞，然后用钳子夹螺丝，一下把木塞取出来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办法，你那么聪明。”柳筱像个小女生一样兴奋地说。

她给杨昭和自己都斟满了酒，举起杯子，柔声说：“来，为我们的重逢干杯。”

杨昭也举起了杯子，满怀期待地说：“筱筱，愿你今后的生活没有灰色，永远是一片光明。”

碰过杯，喝过酒。柳筱给杨昭夹了不同的菜：“来，尝尝我的手艺。”

杨昭品尝后，夸赞说：“味道真的很不错，和以前在你家吃饭时一个味道。”

“那是你第一次来我家，我和妈妈还有你，我们三个人一起做的菜。可惜妈妈不在了。”柳筱眉宇间又闪过一丝忧伤。

杨昭听了，放下了筷子，他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勾起了柳筱的伤心处。

柳筱很善解人意，忙说：“今天不提伤心事。我们聊聊别的。来，吃菜吧。”说着又给杨昭夹了菜，“我特意为你做的菜，你不吃我可不开心哦。”

杨昭说：“你也吃呢，不要光看着我吃。一个人吃多没意思。”

“好好，我也吃，我们一块吃，就像大学时一起在食堂吃饭那样。”柳筱说着，也吃起了菜。

两人品着红酒，吃着菜，回忆着高中及大学时代快乐的往事，开心地笑着，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

两杯红酒下肚后，柳筱轻咬着红润的嘴唇，脸上泛着红晕，面色如霞，脸蛋娇艳动人。杨昭心里暗暗赞叹着“好美”，但他没有说出来，他担心言语上的暧昧又会让自己犯下行动上的错误。

聊着聊着，柳筱突然问：“小昭，你上次说你还爱我，是真的么？”

杨昭点了点头：“我从来没有骗过你，这点你应该最了解我。”

“既然你爱我，为什么那天下午抛下我走了？”柳筱言语中含着一股幽怨。

“对不起。那天我女朋友在家等我，我不能不回家。”杨昭心里明白，那天两人分别时，虽然都保持着笑容，但柳筱心里头一定会很难过。他不后悔与柳筱做-爱，甚至还很留恋她的身体，但是他后悔这么做会给柳筱和陆柠子都带来伤害。

“你爱她么？”柳筱低低地问。

“爱。”杨昭坦诚地回答。

“相比我，你更爱她吧？”柳筱幽幽地说，“否则那天你也不会走了。”

“筱筱，没人能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杨昭吐露着心声，“但也没人能取代她在我心中的位置。”

柳筱心里一怔，问：“能告诉我她的情况吗？”

杨昭据实相告：“她是陆柠子。”

“陆柠子？”柳筱微微扬起头，有点惊讶。

“对，是陆柠子。”杨昭动情地说，“在我最失落，最困难的日子里，是她给了我无微不至的关怀。”

他双手十指交叉，娓娓讲述了前年与柳筱在机场匆匆一面后发生的一些事。

讲完这些，杨昭倾吐了肺腑之言：“她和你一样，是个善良的好女孩。我在高一时曾喜欢过她，后来由于性格原因，就和她疏远了。爱上你之后，我和她之间，只有纯粹的同学情谊了。你出国后，她担心我想不开，来看望我。因为她是韩嵩的妹妹，我还对她说了狠话，说永远不想再见到她。她伤心地离开了。但她的心里一直有我，她对我，有身体上的救助之恩，有工作上的再造之恩，有感情上的抚慰之恩，况且，我也爱上了她，我已许诺她，今生今世，不离不弃，要好好陪伴她，让她幸福快乐。”杨昭觉得，今天若不说清楚，将来会对柳筱造成更大的伤害。

柳筱听了，失落地低下了头：“本来我还想，还想补偿你一辈子。”

“筱筱，对不起，我……”杨昭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已经明白了，你不会再要我了。其实我也明白，我已经配不上你了。”柳筱的神情，几分失落，几分自卑。

“你千万不要这么说，那天在湖心岛上，我就说过，你是我心目中永远完美无瑕的小姐姐。假如我现在依然是单身，那我会毫不犹豫地和你在一起。可是，造化弄人，我们之间，终究太迟了，我已许了陆柠子，我们国庆节就要结婚了，我不能失信于她，我不能再做对不起她的事了。”杨昭的神情，有几分苦衷，有几分无奈。

“小昭，你知道吗？在这个世上，你和妈妈，是我最亲最爱的人，我已经失去了妈妈，如果再失去你的话，那么我这一生，也就毁了。”柳筱眼眶里噙着眼泪。

“筱筱，你不会失去我，我也绝不许你毁了自己。今后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我们可以像好朋友一样相处。”杨昭真诚地安慰着。

“好朋友？”柳筱摇了摇头，“小昭，我要得是一辈子的长相厮守。”

杨昭说：“筱筱，你想想，如果我就这么轻率地抛弃陆柠子和你走在一起，那我成了什么人？我这样做，还值得你爱吗？”

柳筱听了，默然不语。

杨昭看了看手表，已是晚上九点，他知道陆柠子在家等他。自他俩确立关系以来，陆柠子曾认真地和他说过，她理解他在外面的应酬，只要不超过十点钟，她不会打电话催他，但是如果过了十点还不回家，她一定会打电话来问。杨昭完全接受，他知道陆柠子十点前不打电话是给他面子，免得让他的朋友和同事笑话，而十点后打电话给他，则是关心爱护他。

杨昭担心再待下去，一旦过了十点，陆柠子电话一来，当着柳筱的面，接还是不接？接了就会伤了柳筱，不接就会伤了陆柠子。他不想再伤害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于是站起身，走到柳筱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筱筱，谢谢你的晚餐，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了。”

柳筱一把抓过杨昭的手，紧紧地拽着，说：“不许走，我不让你走。”

杨昭无奈地说：“筱筱，你硬要留我，我也可以豁出去留下来，睡在客厅沙发上，守护你一夜。但是今天我留下来了，以后你还会留下我的。这样下去，我对陆柠子的负罪感会越来越深，我对你回归正常生活的努力也化为乌有，我们三人都会过不好，我也迟早会疯的。”

柳筱听了，缓缓地松了手，又缓缓地站了起来，看着杨昭的眼睛，说：“不，我不能让你疯，你答应我，要好好的。我已经让你痛苦了两次，我不能再伤害你了。”

“嗯，我一定会好好的。”杨昭很感动，“筱筱，谢谢你的理解。你也要答应我，永远要好好的，好吗？”

“你先抱我一下。”柳筱没有正面回答。

杨昭轻轻地将柳筱抱在怀里。

柳筱依偎着杨昭，闭着眼睛，脸贴着他的肩膀，静静地呼吸着。

许久，她突然抬起头，说：“小昭，我问你，不管我们能不能走到一起，你也会爱我一辈子，对么？”

“对。”杨昭不假思索地说。

“那好，你跟我来进来一下。”说着，柳筱拉着杨昭走进房间，找了一支笔和一个本子，递给他说，“我要你把对我的爱，用文字写下来，我要留着，做个念想。”

杨昭二话没说，坐在书桌旁，打开本子，挥笔写下了“我爱柳筱，此生不渝”八个字。

柳筱提醒：“还有名字和日期。”

杨昭毫不犹豫地在右下角补上了“杨昭，2004年5月15号”。

柳筱拿过本子，细细看了看，轻轻地合上了。她平静地说：“如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答应你我以后一定好好的。”

杨昭诚恳地说：“只要我能办到，一定义不容辞。”

柳筱平静地说：“我希望你看在我们当年的情分上，把你和陆柠子的婚礼推迟一年，这你完全做得到。这样一来，我受到的打击就会小很多，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来抚平我的伤口。这算是我最后的请求吧。我其实没资格和你提这样的要求，如果你实在感到为难，那我也不勉强。”

“这……”杨昭犹豫了一下，低着头想了几分钟，最后应承了：“我答应你，我和陆柠子的婚事，我一定会想办法推迟到明年的国庆节。你今后无论碰到什么困难，我也一定会尽我所能来帮助你。”

“难为你了，小昭，你确实是真心爱我的。”柳筱欣慰地笑了笑，“你走吧，早点回去吧。我会好好的。”

杨昭看着柳筱微笑着的脸庞，心想她终究是在积极谋求自己的幸福和美好的未来，甚感欣慰，犹如心中悬挂着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于是告别柳筱，放心地走了。

第二天，星期六上午，杨昭和陆柠子睡了个懒觉，九点多才醒来。陆柠子先起床去洗漱了。这时，杨昭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拿起一看，是柳筱发来的短信：“小昭，你昨天写在本子上的字，是你的真心话么。”

杨昭叹了口气，心想，以前和柳筱在一起的时候，她可是从来不会怀疑自己对她许下的承诺，如今经历了那么多事，她竟变得如此敏感和脆弱，也难怪，当初自己不是对她许下过很多诺言么，但时过境迁，那些诺言如今已是无法兑现了。如今的柳筱，如同当年失恋的自己，可是最需要关怀与安慰的啊。

他迅速给柳筱回了条短信：“筱筱，你是我这一生最无法忘怀的女人，我对你的爱，和当初一样，永远不会改变。”

中午，陆柠子煮了两碗面。吃面的时候，陆柠子说：“吃完面，咱们直接去婚纱店吧。”

杨昭吞吞吐吐地说：“柠子，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陆柠子说：“什么事？说吧。”

杨昭鼓足勇气说：“咱们的婚期能不能推迟到明年国庆节呢？”

陆柠子惊讶地放下了筷子：“为什么？我们双方父母都商量好了，亲朋好友也都知道了呀。”

杨昭找借口：“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再刻苦工作一年，等做出一番成绩后再结婚。”

陆柠子很是疑惑：“我怎么感觉这事有点不对劲，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杨昭游说着：“柠子，我就求你这一次，推迟一年，我们虚岁也才29岁，结婚也不算晚。这一年真的很关键，如果我在工作上做出成绩的话，那对我们的将来可是大有裨益。”

陆柠子感觉有点不踏实，联想到上星期六杨昭突然痛斥韩嵩及对她一夜的冷落，心里感到一阵莫名的担心。

她忍不住说：“杨昭，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想和我结婚，所以来个缓兵之计？”

杨昭忙说：“柠子，你不要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你千万不要这么想，我这辈子非你不娶，除非你不要我了，否则这辈子我是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陆柠子沉默了一会，说：“我知道，你肯定遇到了什么事，但又不愿意告诉我。我希望你有一天能对我坦言。我相信你说的话。爸爸妈妈那里，我会去说的，就说是我自己想延期的。你父母那里，你也把责任推给我好了。”

杨昭感动万分：“柠子，谢谢你，我到底何德何能，竟能遇上你这么好的女孩子。”

“唉。”陆柠子叹了口气，“上辈子欠你的。”

次日上午，陆柠子带着杨昭回了趟家，向父母说了自己要推辞婚期的想法。何文怡嗔怪道：“你们房子都装修得差不多了，又要延迟婚期，还整整一年。真不知道你这孩子是怎么想的，还是像小时候那样任性，工作再重要，也不能耽误了组建家庭啊。”

杨昭忙说：“妈，其实这不怪柠子。”

陆柠子马上接过话：“妈，女人只有把职业规划好，才能独立自主，再说了，房子装修工程也是蛮赶的，刚装修好就住进去，对身体也不好，你就听我一回吧，明年我和杨昭一定会来个爱情事业双丰收的。”

经不住陆柠子的死缠烂打，何文怡无奈地说：“随你随你，既然你这么上进，我也不能拖你的后腿，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事业再怎么重要，也永远要把家庭放第一位。”

“知道了，妈妈，我永远会记得您的忠告的。”陆柠子撒着娇，挽着何文怡的胳膊，用她独有的方式表达了对妈妈能够理解自己的感激之情。

下午，在去杨昭家的路上，杨昭坚决不让陆柠子出面来说这件事，他觉得那样他很窝囊。还是陆柠子劝解他，说这事还得她出面，否则双方父母一旦碰头聊起，岂不是穿帮了。

到了杨昭家，陆柠子把对自己父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杨昭父母听了，心中自然有些疑惑和失落，但他们毕竟也很开明，说尊重陆柠子的意见，明年再举办婚礼。

晚上在杨昭家吃过晚饭，杨昭和陆柠子又返回了市区的住处。杨昭再三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陆柠子摆摆手：“啥也别说了，以后有什么事，希望你能直接和我打声招呼，让我事先有个底。只要你能说服我，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