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杨昭接到了段博的来电。

段博和他的合伙人的公司经过这几年的发展，越做越大，越做越强，已经拥有了价值几千万的办公楼。他自己也已经挣下了上千万的资产。

电话里，段博说上次同学聚会他因为在缅甸有一笔重要业务要谈而没有赶来。昨天回越州后，特意提着礼物去看望了邹老师等几个恩师，今天又买了一些礼物准备挨个到要好的同学家中拜访，以示上次缺席的歉意。他首先拨打的是陆柠子的手机，但没有拨通，于是又拨了杨昭的号码。

“柠子也在家吧？我已经开车到你们小区门口了。”段博兴冲冲地说。

“那你上来吧，我在的。”杨昭淡淡地说。

段博进了门，杨昭请他入座，给他倒了杯水。

段博发现杨昭面色憔悴，暗淡无光。

“柠子呢？”段博问。

“柠子她……”杨昭说不出话来。

“柠子她怎么了？你倒是说啊。”段博隐隐感觉不妙。

杨昭知道段博对陆柠子的特殊感情，知道隐瞒不了，于是痛苦地把事情的原委简略说了一遍。

“啪”地一声，段博手中的杯子掉到了地上。他半晌说不出话来。是他的心目中，陆柠子不仅是他的干妹妹，也是美丽与善良的化身，更是他久处尔虞我诈的生意场中却依然坚信这个社会常存美好的一种信仰。

段博长叹一声：“原以为，柠子跟了你一定会幸福。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杨昭没有反驳，痛苦地说：“是我没用，我没有照顾好柠子。”

段博瞪着杨昭，说：“万万没想到，害柠子的，居然是还你的前女友。你当初还为了她，竟和柠子分道扬镳。”

杨昭低着头说：“我确实没想到，柳筱她居然会变成这样。”

段博抓住杨昭的胳膊，问：“你打不打算为柠子报仇？”

“如何不打算？”杨昭看着段博，“日盼夜思！只可恨，勐离的武装这几年与中国交恶，警方没法越境抓人。”

段博质问：“警方碍于国际关系，没法越境。难道你不可以？”

杨昭坦言：“我当然可以。我已下了决心，准备请假去勐离寻找柳、冯二人。”

段博问：“你找到她们后，会怎么做？”

杨昭毫不犹豫地说：“带她们回国，接受法律的制裁。”

段博又问：“如果她们不愿跟你回来呢？”

“那我会采用自己的方式。”杨昭斩钉截铁地说，“柠子的仇，一定要报！”

“这才是柠子丈夫该说的话。”段博点了点头，“我会全力助你抓到凶手。”

“你有什么办法？”

“我和你一起去勐离，抓回那两个凶手。”

“段博，你的心意我领了。你是有家室的人，况且手头的生意又离不开。我的家事，怎么可以麻烦你。”

“我不是管你的家事，我是在管柠子的事。没错，柠子是你的妻子，但也是我的好同学，好妹妹。我早年对她说过，将来谁要是伤害你，我绝不饶他。所以我也有义务帮她找到凶手。至于我的生意，可以交给我信任的人暂管一下。”

“可是，你和我一起去勐离，也帮不上啊。”

“帮得上。”段博掷地有声，“因为我在缅北做过生意，在勐离和一个叫魏岩伦的特区办公厅副主任有交情，他在那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们前去找他，他一定会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的。要知道，那里的形势比较复杂，没有当地人的帮助，会有很多麻烦。你若是想早日抓到凶手，那就听我的吧。”

杨昭想了想，认为自己去勐离确实需要段博的帮助，于是说：“那就有劳了。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越快越好。”段博顿了顿，“只是，你和柠子的父母还有你的儿子，谁来照顾呢？”

“捉拿凶手要紧，我的家人，就暂时叫亲朋好友代劳吧。”

当天晚上，段博带着贵重的礼物去看望了陆柠子父母，转达了他的父母对他们的深切问候。他对陆爸爸当年帮他父亲和他的一家渡过难关表示了最真挚的感谢。又安慰陆柠子父母，说陆柠子并非毫无生机，要他们振作精神，尽量往好处去想。

接下来的几天，杨昭向单位领导请了一个月的长假，又拜访了两个关系非常好的亲戚，一个是自己的表姐，另一个是陆柠子的小姑，说自己要为陆柠子的事出趟国，烦请他们平时帮忙照顾一下自己的家人。两家亲戚一口答应了。

安排好一切，杨昭向父母和岳父母辞行，说已经探知和陆柠子失踪有关的嫌犯藏匿在缅北，自己要和段博亲自去一趟那里，务必要打探到妻子的下落。

四位长辈都不是很放心，因为他们知道缅北局势长年不稳定，很是担心杨昭的人身安全。杨昭劝说：“目前警方越境抓人的可能性不大，要探知柠子的下落，还得靠自己。段博对勐离非常熟悉，他认识很多当地高层。到了那边会得到当地人的照应，不会有什么问题。事不宜迟，要是晚去一步，再让嫌疑人逃脱，那么柠子的线索就要中断了。”

四位长辈自然希望早日得知陆柠子的下落，又见杨昭心意已决，只得勉强同意了。

一切安排妥当后，杨昭收拾行李，和段博一起办好签证，带上护照，坐飞机直抵昆明。下飞机后，两人又转乘大巴，直抵石头城口岸，欲从那里进入了缅北勐离特区。

边防警察提醒他们，勐离特区正在爆发局部军事冲突，一旦过境，一切安全问题都要自己负责。

杨昭没有半点犹豫，说有朋友在那边，要去劝她们回国。于是边防警察在护照上盖了章。杨昭和段博顺利过了境。

进入勐离特区后，段博带着杨昭来到首府南象，径直去找了他在勐离的老朋友——特区办公厅副主任魏岩伦，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因为段博在勐离做翡翠生意期间，私下送过魏岩伦不少礼物，两人的私交甚是不错。此番段博携友前来探望，又带了很多烟酒厚礼，魏岩伦甚是高兴。

杨昭和段博早在入境前已经商量好，决定向魏岩伦隐瞒来勐离的真相。因为段博知道这一带局势错综复杂，每个政府要员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柳筱和冯絮能跑到这里落脚，背后自然有当地人保护她们，如果贸然要求魏岩伦帮忙找人，且不说是否会走漏风声，可能还会被某些势力盯上，会带来很多麻烦。于是他们决定只借助魏岩伦的势力保护自己在勐离的人身安全，要求他提供一些便利让他们借着考察玉石生意的名义到处走走看看，暗中调查柳筱和冯絮的下落。

“杨先生是段先生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魏岩伦客气地说，“我有一座小别墅刚好空着，你们不嫌弃的话，可以在那里住下来。欢迎你们在勐离多看看，多走走，不过最好不要去南边，因为前几天缅军和我们的军队在边界发生了冲突，现在双方还在那里对峙。”

“真是太感谢了，有劳魏副主任了。”段博拱了拱手。

“谢谢魏副主任。”杨昭也拱了拱手。

于是两人在魏岩伦提供的别墅里住了下来。白天，杨昭和段博乔装结伴在首府象南的大小街道上散步，注视着路上的行人，偶尔也会向路人和路边的店家探问。但路人和路边的店家听完杨昭和段博的描述，都摇摇头，说没有见过他们提起的这两个人。

“她们会不会藏匿在山区农村。” 杨昭对段博说，因为他不了解柳筱和冯絮在勐离的社会关系，无法推测她们到底是躲在城区还是山区。

段博想了想，说：“这样吧，明天我们兵分两路，你继续在城区打探，我去附近几个村寨逛逛。我对这里比你熟悉。我们两人，谁先有消息就立马通知对方。”

“也好，兵分两路可以节省时间。”杨昭表示赞同。

第二天，杨昭依然警惕地搜寻着首府象南每一条街区，每一个小弄，每一个店铺，段博则问魏岩伦借了一辆皮卡，自驾去了附近的山区农村。

这一次，杨昭把搜寻的范围扩大到了象南的郊外，在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路过了象南小学。看着这所学校，他不知怎么，心里忽然一阵悸动，竟在校门口驻足不前。

学校早已放学，师生们基本都已离校，整个校园空荡荡的。杨昭恍恍惚惚地看着，直到一个晚走的中年女教师走出了大门。

“你好，请问你们这里有来自中国的老师么？”杨昭礼貌地问那位中年女教师。

“中国籍老师？以前来支教的倒有五六个，现在只剩三个了。有两个女老师还是一个月前才来我们学校的。”那中年女教师虽不认识杨昭，但直觉认为他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对他并不设防。

“哦，这两个女教师，是不是一个姓柳，一个姓冯？”杨昭感觉有了线索。

“不是”中年女教师摇摇头，“她们一个叫玉香老师，一个叫叶香老师，并不姓柳姓冯。”

杨昭一下领悟到柳筱和冯絮可能用了化名，于是说：“那请问玉香老师和叶香老师是不是长这样……”他向那个中年女教师描述起柳筱和冯絮的外表特征。

“外貌跟你描述得倒差不多。”中年女教师听了点了点头，又问，“你也是中国人？你和她们认识？”

“对，我来自中国，是她们的朋友，是来探望她们的。”杨昭回答。

“既然你是她们的朋友，怎么会说不上她们的名字呢？”中年女教师很好奇。

“大姐，她们就是姓柳姓冯，她们做事向来低调，肯定是不想让自己的事迹见诸中国的媒体，才改叫玉香和叶香的。”杨昭如此解释着。

“嗯，倒是有这个可能。”中年女教师认同了。

“你能告诉我她们住在哪里吗？”杨昭迫切地问着，对于玉香和叶香是不是柳筱和冯絮，他心中已有了十成的把握。

“她们的住处是我们学校姜老师安排的，我并不清楚。”中年女教师顿了顿，面露愁色，“不过今天玉香老师可能有麻烦了。”

“她怎么了？”杨昭问。

“是这样的。”中年女教师把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告诉了杨昭，又说：“那个李吾仁是我们勐离特区出了名的色徒，他有权有势，没人敢惹他。他光天化日派人到学校强行请玉香老师去军营吃饭，一定是对玉香老师有所企图。”

杨昭听完，忽感一阵心痛，向那中年女教师询问了军营的位置，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去。

“小伙子。你千万不要硬闯军营。”中年女教师似乎看出了杨昭的心思，在后面叮嘱着，“李吾仁心狠手辣，他会下令开枪的，你不要白白送了性命。”

杨昭受了提醒，马上冷静下来，立即给段博打了个电话，说已有柳筱的消息，请他赶紧回来。

“我已在回象南的路上，十分钟就可以进入城区。”段博在电话中说。

“好，我打电动三轮车回别墅，你尽量快点，我们住处见。”杨昭急促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