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毕竟与祁连城是老相识,自然也是知晓霍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对祁家的意义,当下便把这霍姨娘流产的原因说了出来,剩下的再怎么去做,那就是祁府自己的家事了,也不是他这一个太医能够决定的了!
梁太医看了一眼在自己周边,焦急等待着结果的众人,稳了稳心神。梁太医定下心来对着祁连城说道:
“祁将军,老夫来这将军府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前几次老夫就说过这位霍姨娘脾胃虚弱,气血不和,虽然说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但其内里的身子是早已经空了的!更别说这位霍姨娘这还怀着孩子!早就说过,倘若不好好的调养,小产是早晚的事情。”
说完这话梁太医,稍微顿了一顿。
祁太夫人是个急性子,这事又关系着她府中的第一位曾孙,听着这梁太医的话一时不免有些焦急,手中的龙头拐杖,狠狠的敲了两下地面。
“梁太医,你倒是说呀,霍姨娘她肚子里的孩子?”
梁太医抬头看了一眼焦急的祁老夫人,这祁将军如今年岁也不小了,膝下还无一个子嗣,也怪不得这老夫人如此心急,对这一个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如此重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来这样的结果。
梁太医,再次抬头看了一眼,身形摇摇欲坠的祁老夫人,不管了,反正这事与他也没太大关系。
“祁老夫人,”梁太医指了指桌子上的这盘酥香肘子,一字一顿的说道。“这酥香肘子里面含有一种无色无味能够使人流产的药物。霍姨娘身子本来就虚,这种药物沾染一点便能够让这孩子流的彻底。”
梁太医看了一眼众人,接着说到,“霍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眼下这种情况,老夫能做的也只能是多开几副方子,将霍姨娘的身子调养好呀!”
祁老夫人听闻梁太医这话,身形晃了一晃。
里间床榻上的霍姨娘身着一件白色的里衣,虚弱的躺在床上。因为是小产的原因,面色并不好看,唇色苍白,乌黑的头发一缕一缕的粘在脸上。
可此时的霍姨娘丝毫不关心自己的狼狈。
霍姨娘在听到梁太医所说的那一番话之后,心中升起了巨大的悲恸,可转瞬间却又不免多出了一丝庆幸。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本来就不是祁连城的,倘若将这孩子生出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那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更何况她也曾生出不想要这孩子的打算,虽然不知道你是谁在背后害她,但这种情况确实对她最有利的。
霍姨娘闭了闭眼睛,想到刚才梁太医所说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竟然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害她,那便只能找这所做酥香肘子之人。
兰姨娘,我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这次定然不能让你再翻身。
霍姨娘扯了扯身旁侍候的小丫鬟,艰难的起身,冷冷的看了一眼顾青,随后眼中含泪的看向一旁的祁连城。
“表哥,你要为我做主啊!定时这兰姨娘独得恩宠,却不能生养,嫉妒妾身有了将军的骨肉,才想到这样恶毒的法子让妾身没了孩子。”
霍姨娘知道她与祁连城之间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这一声表哥喊出口,才能让祁连城顾及一下表兄妹之间的感情。
果真,祁连城在听到这霍姨娘喊的这声表哥之后,诧异的看了一眼霍姨娘,心下不免生出些许的悲悯,这毕竟也是他的第一个孩儿,他曾经对这个孩子也是有一定的期待的。
听到这一声表哥,祁连城的反应大,祁老夫人反应更大。霍柔被抬成姨娘之后,都是唤他孙子将军。听到这久违的一声表哥,祁老夫人忽然想到她那早逝的妹妹,心下不禁又生出了些许的悲痛。
霍姨娘身旁的婆子也是个有眼色的,她知道自己主子平日里就看兰姨娘不顺眼,眼下这种情况,最好的就是将这兰姨娘打入不覆之地。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两下,随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还请老夫人为我家姨娘做主,”说完此话,还抬起衣袖来抹了抹眼角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
“我家姨娘自从得知自己有了身孕,整日都盼着这孩子能早早地出世,这个孩子就是我家姨娘的整个希望啊!可如今,却……”
说到这儿,这婆子看向祁连城身旁的顾青,怒目而视。
“兰姨娘,虽然我家姨娘素日里与你不合,可你也不能生出如此歹毒的心思,害了我家姨娘腹中的孩儿。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往日里见姨娘你温温婉婉,却没想到,内里的心却是黑的。你可知你害的不仅仅是我家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害的更是咱们将军府的孩子啊!”
这婆子的一番指责,也可谓句句诛心!
说到这儿,众人心神一震,尤其是祁老夫人,霍姨娘本来就与她亲近,自从知道霍姨娘有了身孕之后,她对这孩子也抱有了很大的希望,可没想到,如今却让一个小小的姨娘把这一切都给毁了。
祁老夫人转头看向一旁的顾青,“兰姨娘,你还不知罪,在这祁府的后院之中,我孙儿待你最是不薄,可你却不知感恩,还生出了如此歹毒的心思。残害我孙儿的孩子,残害我祁府子嗣,这样的人,与畜生又有和区别!来人,将兰姨娘拖下去乱棍打死。!”
听到祁老夫人的话,祁老夫人身后两个粗壮的婆子便上前来,刚一准备动作,便被祁连城拦了下来。
祁连城看向祁老夫人,行了一礼,“祖母,霍姨娘小产,虽然她背后陷害之人,罪不可恕。但也不能仅仅凭着一个婆子的三两句话便将兰姨娘定了死罪。!此事的真相究竟如何?自然得待孙儿查看一番。”
祁老夫人虽然对祁连城护着兰姨娘的举动有所不满,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当着梁太医的面,自是不能落了她孙儿的面子。
但是,霍姨娘所受的苦也不能够白受。这兰姨娘,难辞其咎!
一旁的顾青看着眼前的祁连城心中有些诧异。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既然是酥香肘子出了问题,那她这边定然是难辞其责。但她也没有想到的是,祁连城,也是相信她的吗?想到这,顾青心中涌起一丝异样,可是想到自己的身份,自己如今的样子,却又不敢再生出更多的心思。
自古女人以夫为天,这一世原本也是她偷的,只不过比起从前的怨怼、以及不甘,也被这大宅子里的表面安稳,消磨殆尽。
霍姨娘听闻却有一些不甘心,她知道兰姨娘得宠。却没想到,表哥竟然如此的相信这狐媚子。不行,她的苦可不能白受,今日必定得将兰姨娘姨娘打压一番。
当下便泪眼迷蒙的看向祁连城,哽咽着说到,“表哥,我知道你一直觉得这兰姨娘是个好的,可这酥香肘子只经过她的手,这害我的人除了她还能有谁?”
这话都已经指到顾青跟前,国青当然不能够无动于衷的一旁站着。
顾青转身看向祁连城,福了福身子,开口说道。
“将军,你也是知道,妾身因为厨艺的原因,这才帮着霍姨娘做几道菜,调养一下身体。更何况,妾身帮着霍姨娘调理身体这件事几乎祁府上下无一人不知,妾身又不是个傻得,怎么能够在这个当口陷害霍姨娘的孩子!”
祁连城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兰姨娘,忽的有些心疼,这小妇人的身子一直以来都不爽利,每日与霍姨娘做的那些膳食让她更加劳累,若她自己能够选择,想必她一定是会离这霍姨娘远远的吧!
更何况,确实是如她所说的那样。祁府上下都知道兰姨娘在为霍姨娘准备膳食,又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陷害霍姨娘呢!
祁连城看向桌子上的那道酥香肘子,目光有些深沉,低声吩咐道。
“吩咐马六,彻查厨房里的丫鬟婆子,尤其是经手过这道酥香肘子的所有人。”
马六听到将军的吩咐,麻溜的走去了将军府的厨房。
祁连城看了一眼床榻上躺着的霍姨娘,开口说道,“你放心,这歹人既然能够残害你肚子里的孩子,定然会让她得到这将军府的惩罚!你就不要担心这些了,先把身子养好吧!”
既然是查案,在待在这后院房间内就有些不合适了,霍姨娘知道这些,也知道自己如今身子的情况,只能目送着这一行人离去。
不过她身边的婆子是个有眼色的,禀了一声姨娘,便跟着出去瞧了瞧情况。
厨房里的一众丫鬟婆子,自从知道了这霍姨娘因为吃了厨房的膳食而导致的流产,生怕这主家因为这一原因而将众人发卖了,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等待着将军的发落。
马六走到厨房,看了一眼慌张的众人,一眼就瞧见了这些人的心思,心里不觉得有些好笑。他们家将军是什么人,又怎么会连累无辜。不过,也定不会让那罪人逍遥法外。
马六清了清嗓子,看向厨房的管事。厨房的管事也知道府上霍姨娘流产与他们厨房脱不开关系,一时也是恭恭敬敬的,对马六行了一个礼。
“今日的兰姨娘在你们这儿做的那道酥香肘子,凡是接触过这道菜的人,通通跟我去将军跟前说一说今日的情况。”
终人听闻此话,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多发一言,低着头便跟着马六来到了将军跟前。
虽然说祁连城心里面是相信顾青的,但既然说了查案,这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走的。在厨房众人没有到来之前。祁连城首先询问了一下顾青。
能够有个洗脱自己嫌疑的机会,顾青定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道酥香肘子制作过程极为繁杂,若妾身一人定时不能按时完成,所以厨房里的丫鬟婆子闲来无事的都会帮着做一做。只有最后一步的浇汁是有妾身自己完成的。”
祁连城点了点头,说话间,厨房里的一众丫鬟婆子都已经来到了跟前。
祁连城看了一遍这里的人,低声说到,“今日之事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我先给你们一次机会,倘若自己能够招认,我自然不会连累你们的亲人,但倘若错过这次机会,而被我查出到底是谁所为,到那时定不会饶过那胡作非为的人!”
这一番敲打下去,底下的众人更是俯下身去,恨不得将身子贴在地板上。
祁连城没见一人站出来,狠狠地拍了一下身旁的桌子,还未开口便建一个婆子颤抖着直起身来。
“将,将军,奴婢见了,奴婢亲眼所见兰姨娘在给这酥香肘子浇汁的时候将一包什么东西偷偷的倒进这肘子里,定是这兰姨娘嫉妒霍姨娘,才想到这样恶毒的法子陷害霍姨娘肚子里的孩子。”
顾青见状,上前一步,“你这婆子,为何陷害与我!”
这婆子听到顾青说的这话,却仿佛有了底气一般。
“兰姨娘,你知道奴婢定然没有陷害与你,恐怕你也没有想到你做这件事情的时候能有人看到吧!”
随后这婆子转身看向祁连城,“将军,你就相信奴婢所言吧!这兰姨娘既然下药陷害霍姨娘,那要定然留还留在她的临水阁里,将军,奴婢斗胆,若是将军能够派人去临水阁搜查,想必定是能够找到蛛丝马迹!”
祁老夫人早听到那婆子说她亲眼所见之时,别耐不住心中的那股气愤,听到此言,便唤来身边的心腹习妈妈前去临水阁搜查一番。
当然,祁老夫人还有一点点理智,又命人前去厨房里的那些婆子所在的房间中搜查一番。
不多时,祁老夫人身旁的习妈妈便来到了祁老夫人身旁,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眼光看着顾青。几步走到祁老夫人身旁,在老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
“老夫人,奴婢在兰姨娘床,她的枕头之下翻到了一包药粉,经梁太医察看,正是那害得霍姨娘流产的药物。”
祁老夫人听闻此话,眼中的愤怒即将要跳出来一样,“兰姨娘,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哼,来人,将兰姨娘关入柴房!”
“祖母!”
祁老夫人摆了摆手。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素来宠着着这个兰姨娘。可这个兰姨娘如此恃宠而骄,甚至生出了谋害我祁家子嗣的恶毒心思。如此孽障,城儿你还留着这狐媚子做什么?”
祁连城知道祁老夫人的性子,此时他即使想要庇佑这小妇人,却也有些无能为力,不过,他一定会把这背后之人揪出来,到那时,也能还兰姨娘一个清白。
祁老夫人下令,那两个粗壮的婆子抓住兰姨娘朝阳柴房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