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云不等朱棣回答,便又转头望向天上的月亮。
“我徐家上下,满门忠烈,当年我父亲追随皇上,是为了平定乱世,为天下百姓造一方乐土。至于荣华富贵、权势利益,不过身外之物罢了。妙云也并无大志,只求天下已定之时,爹爹可卸甲归田,一家人喜乐平安。所以,原本妙云这一生,并未曾想过嫁入皇室,也无意于这诡谲动荡的朝廷风波,奈何圣意难违,王爷您又如此优秀,妙云只能收敛天性,恪守本分,尽职尽责地做好燕王妃,不给王府抹黑,不给徐家招祸。”
第一次听徐妙云说这么多话,还是如此的严肃认真,虽然朱棣很想告诉她不是的、不可能,可是却无力反驳。
自古封侯拜相、权利相争都是如此,身为皇室之人,他有自己的责任,为了天下,为了百姓,很多时候都需要不得不残忍,一股浓浓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尤其听到徐妙云说不想嫁入皇室,心口突然一抽,面有挣扎,沉默了好久,似乎有了决定般,面上恢复了往常的坚毅的冷漠:“你当真不想嫁我?如果是,我放你自由……”
“真的吗?”徐妙云好像听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脸激动,惊喜地问朱棣。
看到徐妙云的样子,朱棣的心里一阵钝疼,她果然是要离开吗?失望地说:“绝无戏言。”
“那你记得哦,如果你以后对我不好的话,我就离开王府,笑傲江湖,到时候你可别反悔啊!”徐妙云扬着脸,笑的灿烂,笑的得意。
不等朱棣开口,突然又换上一副花痴的样子,双手托着脸,色迷迷的看着朱棣,“不过,现在嘛,我还不想走,毕竟王爷你长的这么帅,走了可就看不到咯。”
说完一个利索的起身,脚尖一踮,一边哈哈大笑,一边飞回了倾华殿。
朱棣的心情如过山车般起起落落,还以为徐妙云毫不留恋,哪曾想最后却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调戏了,顿时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但不知为何心里有种甜甜的感觉?然后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也飞身离开屋檐,回了倾华殿。
朱棣洗漱完毕后,徐妙云已经躺下了,面朝里侧着身子睡着,床的另一半上整整齐齐的放着朱棣的被子。
看着泾渭分明的两条被子,朱棣突然觉得有点碍眼,皱了皱眉头也侧躺了下来。
朱棣静静地看着徐妙云的背影,玲珑有致的身段,乌黑的头发如流水般铺在玉枕上,散发着亮丽的光泽和淡淡的香气。
虽说关于学武等自己的事情,徐妙云并没有全部说实话,但后面那些话却是自己多年来的心声。
自从成了徐达的女儿,看着徐达追随朱元璋开疆扩土,徐妙云就在想退路了,别人也许不知道,可她心里清楚,太子朱标早夭,其四子朱允炆会成为皇太孙,朱元璋为了孙子的江山稳定,去世前会将曾经和自己同生共死的弟兄们一个个除去。
就连朱允炆当上九五至尊后也会向其叔叔们下手,大肆削藩,理由都一样,他们手中的权利太大,尤其还是兵权,对上位者来说,是巨大的威胁。
所以自己多年来苦心经营,不但渗透在各个行业之中,还私下建立了自己的势力,也都只是为了谋一条退路。
本来说给朱棣的那些话藏在自己心中多年,只告诉过父亲和母亲,也是他们替自己瞒着,才能让自己这么多年不被外人察觉,当然徐达和张氏不是没劝过徐妙云,不过并没有什么作用,但是今天却跟朱棣说了这么一番话。
躺在床上后,徐妙云一直在思考,反反复复,难以成眠,为什么会对朱棣推心置腹,将这些最不该让皇室人听到的话说了出来?为什么会那么相信他?如此大逆不道,就不怕给自己和徐家招来杀身之祸吗?可是看到朱棣问自己为何伪装的时候,心里竟十分不想让她误会自己,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上他了吗?
听着徐妙云并不均匀的呼吸,朱棣知道,她并没有睡着,知道今天这一番话对于徐妙云来说意味着什么,也更能体会她的苦楚,不禁心疼地说道:“从今往后,一切有本王,你只需做你自己。”
心中正忐忑纠结,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冲动的徐妙云,听到朱棣的话之后,仿若阳春三月,温暖灿烂,眼泪突然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