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伪装成万剑宗宗主的样子，欺骗着众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几乎不信模仿一个人举手投足间能模仿的如此相像，她和主上一起度过了千年的时光，仍旧看不出破绽。程雪寒藏在万剑宗里，小心地躲着那个人，想找机会提醒叶寒秋。只是叶寒秋那呆子不是一般的呆，自己就这么在他眼前飞来飞去，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难不成就这么算了，自己也没有别的认识的人了。

就在她快放弃的时候，机会来了，她看见了那个和叶寒秋同行的人。那个人很聪明，也很细心，跟着自己一步步找到地牢的所在。只是她没想到，那个人居然会被反将一军，诬陷是他杀了人。

程雪寒看见躲在角落里微笑的李宴，不由得觉得冰冷刺骨。难道这一切都是他的计谋，那个求救的未下完的残局，是为了引出自己。自己一直待在万剑宗，也没逃过他的眼睛，他顺着自己的计划将计就计，把一切推给第三个人，然后全身而退。人类，真是太可怕了。

万剑宗发了通缉令，宗内弟子叶寒秋伙同外人弑师谋权，残害同门，至今不知去向。江湖上已经好几日没有白家三少爷的消息了。有小道情报称他受了伤在静养，也有人说他失了武功，闭门不敢出。

肖云笙接到密信的一刻，毛笔一停，墨渍从纸上晕开他还毫无察觉。

“公子？”穆清还是第一次见他失神，看起来这个人在他心里还是很重要的。

“没什么。”他将那张纸团起来扔进纸篓，抬笔想再写一张，却犹豫着迟迟不能下笔。

“你信吗？”他像是问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公子不然歇一歇？”

肖云笙摇了摇头：“我印象中的翕公子知人善任，并非鲁莽无能之人。”

穆清不知道该附和还是该劝两句，这是自信还是自我安慰？

只听他接着道：“让我们的人着手调查暗魅吧。”

“公子，怕是不妥吧。”肖家也好他手下的人也好，不过刚起步，稳重发展才是正道，磕上这种不知深浅的组织实在不是明智之举。肖云笙喜欢听话的手下，但他也不忍心看着这个自己见证一点点发展壮大的肖家有什么不测。

肖云笙放下笔，看起来好像心情还行，居然开始聊起天：“一入鬼域，不再为人，踏入修罗，永伴鬼神。你知道让无数人又敬又怕的修罗道长什么样子吗？”

穆清摇摇头。

“那是一条通往地狱的路，路上，是犯了罪灵魂黑到不能再黑的人。那是吃人的厉鬼，是极致的恶，通往忘川的渡船都载不动他们。冥界接收不了那么多的灵魂，每年都有不少恶鬼出来为祸人间，修罗道的沈先生，就自建了一条路，将这些恶鬼都封在里面。他杀不完，就让别人去杀。只可惜长期与恶鬼为伴，自身亦堕落成魔，意志不坚的，同化为鬼，终日待在修罗道里。神志坚强的，能从那条路里出来，就是有潜力能斩杀恶鬼之人。”他提笔在纸上写了个心字，“你猜沈先生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穆清看着微笑的他，心里有些犯嘀咕。

“是为了将来有一日，冥界大举进攻，我们不至于束手无策。”

“您……知道的很清楚。”穆清很清楚，他探查的范围里，不包括鬼域，更不包括修罗道。那他知道的这么清楚，只有……

“我去过那里。”肖云笙微笑着说，“我也见过沈先生。”

穆清额头渗出细小的汗珠，他去过，还好好的出来了。

“按理说，我出不来，我的内心装满了恶，和那些恶鬼一样。有人救了我，把我带出去的。”

穆清大抵是明白了，他大着胆子问：“那您为何，要去那里？”

“过不下去了，就想着搏一把。”他无所谓的笑了声，“今天的话，要是传到第三人的耳朵里，你就考虑自尽吧，我不会让你死的太舒服。”

叶寒秋对于自己的疏失很自责，想着怎么能弥补。

“帮我去你师傅的房间找一幅画。在墙角堆着，一幅……画着小姐的画。”翕没事人一样又开始张罗他的典当铺。

“啊？迟阁主？”叶寒秋一头雾水，“你确定，师傅房间怎么可能有她的画像？”

“确定，如果还没被拿走的话。”

“哦那行。”溜进万剑宗对他来说小菜一碟，翕朝翎儿使了个眼色，翎儿白了他一眼，“我说你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有个猜测，我需要印证一下。”他拨着算盘，看起来一副十足的商人的模样。

“说清楚，不然本姑娘不干了。”翎儿直接撂挑子，“什么事都瞒着我有意思吗？”

“叶寒秋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叫程雪寒的姑娘。我怀疑她和南卿的死有关系。”当时地上满地的磷粉，他居然没怎么在意。谁能想到一只蝴蝶居然可以化成人形呢。

“所以？”翎儿蹙眉严肃的问。

“叶寒秋应该还不知情，你跟着他，看看能有什么发现。”

“你跟他这么久都没看出来什么，我能有什么发现？”

“不一样，这次的东西，我要是没猜错……”他顿了顿，“说不定能引出冥界的人和沈先生。”梦里的人，千年之前的画卷，自己最近经历的一切都太过巧合。如果说嫁祸自己是那个幕后之人设的陷阱，那看见那幅画，应该在他的预期之外。所有史料上都很难找到千年之前的事迹，沈先生失踪，线索全断，说明一定有人刻意的藏起来。自己在查神器不是人尽皆知但也有不少人知道，一举一动说不定都在被人监视之下。那幅画，或许能引出想要阻止自己查神器的那个人。

“你可小心引火烧身。”翎儿警告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笑着说。

叶寒秋果真在一堆杂物中找到了那幅画卷。真是奇怪，师傅怎么会有迟阁主的画像，仔细一看这人好像不太像迟阁主啊，有哪里不对劲。

“你又回来干什么！”蝴蝶从窗外飞进来化成人形，程雪寒拉着他的手，“快走。”

“雪寒？”他这下更迷糊了，“你怎么变成人了，不对你怎么变成蝴蝶了？”

“别问那么多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她不由分说的拉着他飞奔而出。

“喂你等等。”他们一起跑到一条偏僻的小路，好像第一次初见。叶寒秋甩开她：“能不能先说清楚？”

”她可不敢和你说。“翕笑眯眯的站在路口和两人打招呼，“又见面了，程姑娘。”

“木兄？你怎么也来了？”程雪寒本能的缩了缩，转身欲走，翎儿从身后拦住她，“这位姐姐还是把事情说清楚的好。”

翕手里握着竹箫：“我们开门见山，程姑娘，听雨阁的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她拉着叶寒秋的衣袖本能的摇摇头，又觉得不对，点了点头。

“有还是没有？”翎儿冷着脸逼近她。

“我们有话好好说，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叶寒秋挡在两人中间。

“你看看她那个样像是有误会的样子吗？”

“叶兄，让开，和你无关。”翕握紧竹箫，“还请姑娘来个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他们身上有冥界的气息，我只是奉命行事。”程雪寒承认说。

“只是如此？”叶寒秋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了杀气，下意识的护住程雪寒。

“最后一遍，让开。”翕冷冷的说。

悠扬的琴声若有若无的从远处传来，几人还以为有了幻觉。程雪寒趁机化作蝴蝶想要逃走，不料周围不知道何时布满丝线，像蛛网一般黏住了她的翅膀。

“谁！”翎儿喊道。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感受到附近还有第五人。

“别紧张，翎儿，我不是来找你的。”空中突然出现一个门一样的光圈，带着珠钗的盛装女子怀中抱着古琴悬在空中，朝他们笑了笑，“好久不见。”

“小姐？”翎儿呆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空中的人。

“看得出来最近没偷懒，功力进步了。”她伸了伸手，叶寒秋手中的画卷展开自动浮在空中，她啧啧感慨，“过了这么久，再看还是惊艳。”

“小姐？”翕错愕的看着蝴蝶中的那个身影，生怕是梦不敢惊醒。那个人也如从前一般冲他笑了笑，手中琴弦一扫，将程雪寒打了下来。

“雪寒？”叶寒秋跑过去扶住她。这个人真的是迟雨落吗，不是说她没有武功吗？

“你……伏羲琴？”程雪寒化成人形喷出一口血，浑身没了力气，眼睛死死盯着她怀里的古琴，“怎么在你手里？”

“借来用用，顺便和你要个利息。”空中的丝线像是有了灵魂，兀的收紧缠住叶寒秋，将程雪寒脚腕上的铃铛缠住交到迟雨落手里，“抱歉啦，不过这不是属于你的东西。”

“还来！那不是冥界能染指的东西！”她一动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夺走幻音铃。

“小姐！”他叫住她，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涌上心头，他抑制住心脏的狂跳，颤着声问，“你……还是小姐吧？”

那个人还是朝他笑了笑，轻轻一掌将他拍进画中。光芒一闪，他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失去了知觉。